原来我爸什么都知道。
原来大家都在装糊涂。
只有我一个人还傻傻的两头糊弄着,以为有朝一日可以水滴石穿呢。
我爸用汤勺搅弄着碗里的汤,他和说我下个月就是徐宙斯的生日了,问我要送什么礼物好。
其实徐宙斯很讨厌过生日,每次都是敷衍了事,但我爸非要坚持年年都送他一件很贵重的礼物,用来小小弥补一下对徐宙斯的歉意。
越是这样,徐宙斯越是心如芒刺,不给我爸什么好脸色,连带着对我也冷嘲热讽的,我给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都会被他挑剔我的品味。
我以前和徐宙斯也来过这家店,但他只是点了杯柠檬水看着我吃,自己对这种腥气生冷的东西毫无兴趣。
后来我硬逼着他吃了几口生虾肉,回去后徐宙斯身上就起了红疹子,把我吓够呛。
我这才知道他对酒精过敏,那活虾在酒里腌时间长了,连肉里都是酒。
“去吃早饭吗?”她问我。
“不了,我出门前吃过了。”我骗了她,我甚至因为那个梦,一时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好吧。”夏无秋点了点头,“那你快点上去吧,你的衣服都湿了。”
秋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周一上学的时候还在淅淅沥沥的落着雨,我没带伞,从出租车里下来后,把书包顶在头上一路往校园里狂奔。
夏无秋还是像上个星期一样,站在教学楼下等我,她倒是带了伞。
难得我爸今天也在家,他和我各坐一间画室,两个人面对面支着画板聊天,中间隔了一条长走廊。
他问我这几天电话怎么打不通,我告诉他我手机丢了。
我爸心疼地咂嘴,才买的最新款,怎么没两个月就丢了。
他果然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想浪费一点时间在我身上了。
我怅然若失地回了家,我坐车上的时候,总在回想过去我和徐宙斯的点点滴滴。
我真是下贱,我甚至还觉得他对我并没那么坏,以前的他虽然也是冷冷淡淡,要死不活的,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对我很纵容。
我不确定他是否能够看见角落里的我,但我仍旧感受到了他帽檐下的目光,静静的,仿佛能穿透眼前的黑暗,准确寻找到我。
但徐宙斯还是挂了电话,转身离开了,他推开安全通道那扇大门时,我也整个人瘫软在了座位上,额角冒出一层细汗。
下半场电影我看得心不在焉,不知道隐约期盼着什么,但直到电影谢幕,灯光亮了起来,徐宙斯都没再回到座位上。
我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边下阶梯边掏出了手机,低头看上面的号码。
这是我新换的号码,我想,他大概是不会接陌生号码的,但只要确定了这个人是他,接不接电话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我刚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嘟一声被接通了,电影也在此刻刚好放到了高潮部分,女主角的欢呼声从我们彼此接通的电话里传来。
有人不耐烦地发出了一点啧声,连我都觉得讨厌,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傻逼。
但等他穿过一排座位,走到旁边阶梯上时,放映机的光线也正好打在了他的上半身。
我睁大了眼睛,这个侧脸轮廓……怎么那么像徐宙斯?
因为是在国内首映的第一天,电影里座无虚席,我临时起意并没有预约,只买到了最后一排角落里的位置。
虽然视角不太好,但远离人群,再也没人因为要上厕所叫我让一下腿的。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大灾难时代到临,外星文明侵略地球,一群科学家组织人类保卫地球的故事。
早上周妈还没起床,我就偷摸地把内裤给洗了,自从和徐宙斯发生关系后,我就显少遗精了,基本上都想着办法在他身上发泄出来了。
现在和徐宙斯不做炮友以后,我心情烦躁,又憋了太久没打飞机,才会做春梦的吧。
只是梦里竟然会有夏无秋,这让我有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买完手机后,我爸有事先回美协了,我自己一个人买了张电影票去看电影。
是部网上炒得很热的科幻电影,去年冬天上映的时候我和徐宙斯一起看了第一部,很棒很精彩,我还吵着说要来看第二部,徐宙斯也答应我了。
没想到第二部这么快就来了,我却忘了之前说要来看这回事。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反正你送什么他都不会喜欢的,他讨厌我和你。”
我爸诧异地看我,“这次你怎么不骗我了?”
他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和以前一样安慰我呢。”
可他当时为什么不拒绝呢,我想肯定是因为他自己也想尝一下吧。
我爸点了冬荫汤和绿咖喱鸡,我照常吃生腌海鲜配芒果椰汁糯米饭。
味道还是之前的味道,我却因为回想起和徐宙斯在这家店的过往,一点食欲也没有,心里闷闷的。
他哄我中午去国贸吃泰餐,顺便逛一下商场,买个新手机,我答应了。
我们互相画完对方的肖像,交换赏鉴后都很满意,这才开着小跑车去了国贸那家泰式餐厅。
我很爱吃泰餐的,尤其是生腌虾,有种直窜天灵盖的爽,又酸又辣,我常常吃得额角冒汗。
我低头看了眼,果然我的黑色外套上颜色变得有些深了,伸手一摸都是小水珠。
“那我走了。”我对她说,正好我也苦恼没有借口先走。
一看到我跑来,她就撑开了伞,从廊檐下迎上来接我。
“……谢谢。”我被她很匆促地兜头笼罩在伞下,呼吸还有些不平稳。
夏无秋站得离我很近,今天的她穿了秋季校服,马尾扎的很高很精神,一张圆脸蛋上透着毛绒绒的粉。
他会陪我去吃他讨厌的东西,陪我去看最新上映的电影,有很多耐心给我补习功课。
不像现在,只要我犯一点点错,他就无法忍受似的暴跳如雷。
他对我笑的次数越来越少,他厌烦我了。
我有点后悔拨通了那个电话。
也许正是我败了他的兴,让他没心情继续回来看电影了。
他真是小心眼。
周围很吵很吵。却又好像很安静。
安静到我能听见自己局促的呼吸声。
徐宙斯停下了脚步,他站在阶梯上往回望,放映灯的光线一遍一遍的从他身上晃过。
难道他也来看电影了?
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掏出新手机拨通了徐宙斯的号码。
与此同时,那人的口袋里有亮光闪动,他似乎是在观影前调了静音。
电影放到一半时,我盯着大屏幕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前面几排突然有个人站了起来,挡住了我的视线。
这个人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正侧着身子往安全通道走去。
他的个子太高了,又一点不弯着腰,就格外地挡屏幕。
我想,都是因为她这些天太黏我了,才导致我有些混乱了。
毕竟我也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在取向还有些模糊的时候,对异性有性冲动也是正常反应。
我看着洗手池里漂浮着的红色内裤,一时间有点索然无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