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却用叉子戳着熏肠吃得正香,还不忘招呼我,“快吃吧,快吃吧,不吃就凉了。”
???
凭什么???
但垂眼看到她化了点淡妆、很漂亮的一张脸时,我的胃口似乎也跟着变好了,想要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饭。
我是很少来学校的餐厅吃饭,基本是在便利店买点三明治吐司之类的垫巴垫巴,晚上放学回去后周妈会给我做一桌好吃的。
夏无秋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她用自己的卡熟络地给我刷了份丰盛的套餐,自己只要了一杯牛奶和鸡蛋。
“抓到你了霍安!”她笑眯眯地说,很俏皮地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为什么要走那么快?”
“急着去学习不行吗?”我同她胡扯。
“那你吃过早饭了没?”
她这样的女孩子,是很容易让人心软的吧。
下半场的比赛局面被打开,我和沈宇搭配着从前锋杀出一条血路。
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看比赛的人,我在这种氛围里久违地找到了感觉。
下场休息的时候,夏无秋就用矿泉水打湿纸巾,小心翼翼地给我擦眼睛周围的汗液。
她个子比我矮很多,我只能朝她俯下身,闭着眼睛任由她擦。
夏无秋的身上有很好闻的香水味,甜甜的,并不腻人,在她呼吸之间发酵。
篮球赛一打就是两个小时起步,我怕她犟,非要等我,到时候冻出病来,我又要欠她个人情。
夏无秋显然是误会了我的出发点,她看着我,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渐渐变得开心起来,眼里光芒四射。
这可真说不清了,我想解释一下,话到嘴边,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男女思维差异而已。
“……”
我怕犟下去会有点下不来台,只好把书包递给了她,好险我回家不写作业,书包里轻的很,几本破书,连同我的一件校服外套。
在递给她的过程中,我的指尖无意间触到了她手臂上的肌肤,冰凉凉的,很滑?
沈宇他们对着我直吹口哨,挤眉弄眼地做着怪样子,夏无秋却大大方方地跑到了我跟前。
“对不起啊,”我向她道歉,有点尴尬地挠头,“他们老是这样不分场合瞎起哄。”
“无所谓。”夏无秋还穿着衬衫短裙,一甩长发,有点飒爽的样子向我伸着手。
她为我剥鸡蛋的手法越来越好了,已经能够完整地将蛋白全部脱壳出来。
在夏无秋骚扰我的那几天里,我没有再和徐宙斯碰面过,他像是刻意避开了我能出现在学校任何地方的时间点。
我也很少能从烦闷的学业里想起他,我们最终还是成了两条平行线。
计程车一路开到了学校门口,我付完钱一下车就看见徐家的奔驰车也停在了后头。
他家和我家住在同方向,上学的时间点也差不多,也许从我上车起,徐家的车就一直跟在了后头,同我过每一条岔路口,等每一个红绿灯。
我强忍住自己想要多看一眼的冲动,低着头匆匆往学校里走。
等到徐宙斯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间,她才低声问我,“怎么啦?你们吵架了?”
“没有。”我下意识否认,也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冷硬了,夏无秋愣了愣。
“好了。”我对她说,“要上课了。”
但他今天的脸色里却透着一股青白,眉眼间也失去了往日的凌厉,在昏暗的楼道光线里显得很倦怠。
他一言不发地从我身边经过时,像以往的很多次那样,没有看我一眼。
才短短两天而已,我们就陌生得好像从来不曾认识过。
吃完早餐后,我和夏无秋在楼梯口分别,各自要回自己的班级。
临走时她还从衬衫兜里掏了一块巧克力给我,“很苦的。”她说,“但是吃完心情会变好。”
我却不想要,一个大男人,吃什么巧克力啊,我怕沈宇他们看到会笑话我。
“霍安,”夏无秋手肘托腮,静静地看着我,“你今天心情不好。”
我笑了笑,“怎么看出来的?”
夏无秋伸出另一只手,五指并拢虚虚掩在了我还弯起的嘴唇上,说,“只要这样遮着笑容,只看眼睛就看出来了。”
最后还是夏无秋先笑了,她捂着嘴乐,把餐盘朝我推了过来,连同着那杯牛奶和鸡蛋。
“都给你买的啦,”夏无秋说,“其实我已经吃过早饭了。”
“那你为什么?……”
周末过完我就去上学了。
我家没请司机,我爸想去哪儿一辆小跑车就开走了,徒留我要乘计程车/蹭徐家的车。
但我现在已经和徐宙斯断绝关系了,就只能自己打车去学校了。
我可不宠着她!
我也把叉子伸进她盘子里,气呼呼地叉了一块培根出来吃。
我俩大眼瞪小眼地嚼着嘴里的食物,谁也不服输。
但等我们坐下来后,她就拆开了我的餐盒,把里面的培根蛋饼熏肠芝士卷之类的,通通叉到了她的盘子。
只给我留下半截子煮玉米。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没,我经常不吃早饭……”
“那太好啦!”夏无秋打断了我的话,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呼道,“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吧!”
我是本想拒绝的。
但还没等我走到教学楼跟前,斜刺里就突然跑出来一长发女生,熟稔地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吓了一跳,侧目看过去,正对上夏无秋黑亮亮的眼睛。
她竟还臭美穿着夏季校服,白衬衫和黑短裙,一双细腿又白又直。
“要加油哦。”她笑着对我说。
我睁眼去看,就看到她粉红的嘴唇下或隐或现的小虎牙。
她好像哪里都生得招人喜欢,几乎没有什么瑕疵的点。
只是她这幅样子很有几分可爱,我摸了摸她很软的发顶,转身朝着篮球场跑了去。
这场球赛是和高二打的,没有太大的实力悬殊,比分在开场后一个小时里始终拉不开。
我有点焦躁,跑来跑去地抢球,流了非常多的汗,腌得眼睛都很疼。
“喂,等一下。”
我叫住了正要转身的她。
“这个气温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我打开书包拉链把外套取了出来,塞在她怀里,“先穿我的外套吧,昨天刚洗过的。”
“把书包给我。”她说,“我给你看着。”
“……不用了吧。”
“给我!”
周五浑浑噩噩地上了一天的课。
晚上放学的时候,沈宇来喊我打球,我想着懒了好多天,是时候要活动活动筋骨了,就答应了他。
等我们换好秋衣去操场的时候,却看到夏无秋已经早早地坐在场地上等我了。
从她手里拿过那块巧克力塞进了兜里,头也不回的先走了。
我不知道当时的她生气了没,但之后的每天清晨,夏无秋还是会在校门口拦我,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有时候是刷我的卡,有时候是她抢着买单,我都由着她去。
我的眼眶里突然有了一些酸涩的感觉,也偏过头去,不想继续看他。
这时候夏无秋的脚尖一动,似乎想要上前和他打招呼,我在她有这个动作前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她不解地看了看我,又看了一眼徐宙斯的背影,最终选择闭了嘴,乖乖地站在我身旁。
但夏无秋牛脾气上来了,她不愿意收回,硬要塞在我的裤兜里,我们就在楼梯间里拉拉扯扯的,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楼梯口。
徐宙斯和我一样,已经穿上了秋季的校服,黑色领带很整齐地垂在了胸前位置,随着他上楼的动作微微晃动。
我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脸上,他的皮肤一贯很白,是那种怎么也晒不黑的冷色调。
我渐渐敛去笑容,沉默了下来,被她看穿了的我,好像已经没有再掩饰情绪的必要。
在我以为像夏无秋这种性格的女生,肯定会追着问我为什么不开心时。
她只是轻握了一下我的玻璃杯,说,“牛奶已经凉了,不要再喝了。”
夏无秋只是笑,她眉眼弯弯的,显得很温顺,伸手给我剥着鸡蛋壳。
等到那一枚水煮蛋被剥得丑不拉几又稀碎时,她放在了我的盘子里。
“我妈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要吃早饭,不然血糖低,心情会更差。”
秋天是正式来了。
一场大雨过后路边落满了梧桐叶子,气温偏低,连我今天都穿上了校服外套。
一件英伦风的黑色小西装,领带走路时总被我斜斜甩在了脖子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