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大家还在聚精会神临摹,我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天果然开始飘着细雨了,起先只是一缕缕地下,往后雨滴越来越大,落得也越来越急。
沈宇载着我,电驴子骑得飞快,大壮和方伟骑着自行车,哼哧哼哧地追。
“就现在吧,”沈宇说,“今晚没什么重量级要练。”
他要回更衣室洗澡换套干净衣服,我就顺路也回了一下画室。
画室里乌泱泱坐的都是我们班学生,各个愁眉苦脸的,我悄悄溜进去才知道,今晚老师新加了一张图,不画完不准放学。
“天要下雨了。”沈宇说。
我抬头看了一眼,乌云确实压得很低。
“待会放学咱几个去打桌球吧?”沈宇把易拉罐一抛,精准投到垃圾桶里。
我有些走神,嘴唇微微一动,就已经接纳了她的亲吻。
夏无秋一定是偷喝了啤酒,她的口腔里还残留着麦芽发酵后的清甜。
雨势突然变大了起来,风吹得我也有些冷了,我下意识搂紧了身前这副柔软的躯体,加深了这个吻。
“我好冷……霍安……”我察觉到了她的身子在我怀里微微颤抖,“你可以抱我一会吗……”
被那两团软肉似有若无地蹭着我的胸口,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
“霍安。”
不过却是夏无秋先停止笑声的,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眼睛亮亮地看了我好一会儿。
“怎么了?”我伸手想摸一下她的头发。
夏无秋突然就扑上来抱住了我。
她肩上的美院外套早就掉在了地上,被踩得都是脚印。
我们一鼓作气冲出了台球室的大门,外头就是滂沱的雨幕,迎面吹了一脸夹雨的凉风我竟不觉得冷,只觉得胸腔里热血沸腾。
夏无秋的手很凉,也很软,牵着我时却很有力道。
话音刚落,一个啤酒瓶就迎面砸来,落到我脚下,啪一声炸开。
我几乎是和那几个男生同时动身扭打在一起,我的拳头毫不客气落在他们脸上,他们也丝毫不手软地回击。
场面很快就乱成了一团,那些女生的尖叫声引来了外人观看。
他们纷纷转头看向我,“喂?!干什么的?!”
“九点了,”我只盯着夏无秋,“要我送你回家吗?”
夏无秋的眼里飞速闪过一道光,她立马站起身来,“要……”
我路过的时候吹了一声短哨,沈宇很快就从人堆里跑了过来。
“操,现在就你小子最悠闲啊……”他笑着推了我一把,我用手去挡,手指头冰得他整个人一哆嗦。
“你他妈的都冷成这样了,还他妈穿短袖呢?”
下面几场球我都打得有些心不在焉,结束后看了一眼表,已经晚上九点了。
夏无秋不回家吗?
玩一整夜?和这些人?
我来不及收回目光,隔着烟雾静静和她对视了几秒。
她似乎被大雨淋得惨兮兮的,脸孔泛着一种死白,眼珠却格外的黑亮。
她望着我一眼都不眨,身旁人影攒动,只有她在原地站着,身上笼罩着一层白炽灯光晕。
“那你管呢,”我嫌他多事,“人家就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吗?”
我又看了看里头的几个人,各个长得都不错,但学艺术的,多少有点桀骜不驯挂在脸上,头发也染得很有个性。
确实不太像夏无秋这种小甜妹会接触的人。
玩了两局后,突然有几个男男女女掀帘子进来了,我粗略看了一眼,是附近美院的学生。
他们要了里间的包厢和几箱啤酒,老板忙前忙后地准备小吃。
过一会,沈宇突然用球杆戳了我一下,示意我往那群人里看。
“哎!还有四颗卤蛋对吧?”大叔认识我们几个小孩,脸上都笑出了一朵菊花。
他给我们散烟,除了大壮外,我们都接了,这小子抽不惯这种孬烟,辣嗓子得很。
但我不介意偶尔这么刺激一下肺叶,这种烟吸起来,格外麻痹大脑神经,晕乎乎雾蒙蒙的。
膝盖上的伤很快就结痂了,也没什么疼痛感,但因为想和徐宙斯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我便借口蹭了几天的车。
徐宙斯和我依旧没什么话说,却也没再恶狠狠地折磨过我。
甚至在我故意假装车子拐弯失重挤在他怀里时,他也很平稳地接受了。
七绕八拐几个巷子后,终于到我们的老地方了。
门帘一掀就是一股老烟味夹杂着泡面香气。
“老板,四碗泡面!”沈宇冲着柜台的大叔喊道。
我比他们有天份得多,对付这种级别的静物图,我从十岁时就游刃有余了。
沈宇洗完澡来找我时,我刚好收完最后一笔,但我没先交卷。
我叮嘱邻位的学委,等她交了画后再帮我交。
通常下雨天打不了篮球的时候,我们都会选择泡在街角的台球室里。
我打台球也是一绝,最近腿伤没捞到打篮球,现在已经手痒得很了。
“你几点散?”我看了眼表,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
“冷吗冷吗冷吗……”我故意将手往他的脖子里钻,他嗷嗷叫着躲开,和我在操场上追逐了一小圈。
身上很快就出了一层薄汗,没那么冷了。
操场的角落里设有自动贩卖机,我和他骑在栏杆上,一人闷了一罐冰可乐。
夏无秋抬起脸来叫我的名字,她的嘴唇有些丰厚,看上去像一颗剖开了的小樱桃。
她慢慢地垫起了脚,樱桃果肉就离我越来越近,直至完全贴在了我的唇上。
软软的,没徐宙斯那么凉,也没徐宙斯那么薄。
她的身子冰凉凉得贴着我,隔着潮湿的布料,我感受到了她身上女生特有的柔软丰弹。
我自小没有母亲,也没有姐姐,之前也和女朋友没有过亲密接触。
说实话,无论我口嗨多少次,打过多少次嘴炮,这还是我第一次被异性这样亲密无间的拥抱过。
就这样一路踩着水洼跑出了巷子,停在了路边的公交车站下躲雨。
因为两个人跑得太急了,停下脚步时呼吸都很急促,夏无秋本就很湿的发更是乱成了一团。
我们喘息着,对视着,分不清是先憋不住笑的,后来竟然越笑越大声了。
沈宇几个很快就从围观群众里冲了进来,体育生的优势瞬间拉满,我很快就从战斗中心转移到了一旁。
正好看到夏无秋把一盘卤鸭头丢在一个女生身上,那女生揪着她的头发不松手,又被她狠狠踹了好几脚才松开。
夏无秋收拾完她后转身,看到我楞楞地站在那里,一把就扯过我往外跑。
她的话没说完,手腕就被身旁一个长头发男生拽住了,“你不说今晚不回家了吗?”说着,他又吊起眉梢打量我,“你他妈是谁啊?”
我向来对这种小白脸没什么好感,何况他看上去又不是很能打的样子。
“是你老子。”我微笑。
沈宇已经走到前台去结账了,我跟在后头,想了想,又转身回到了包厢门口。
我推开门的时候,里头正在打牌喝酒,男生围着球桌坐着,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笑声很刺耳。
夏无秋却没有笑。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还没来得及回忆,门又重新合上了。
我被燃尽的烟蒂烫了一下手指,疼得倒抽一口气。
不过,这种甜妹只要不在徐宙斯跟前晃,我管她爱跟谁玩呢。
这一轮我没得分,下场抽根烟,换方伟上去和沈宇死磕。
我坐着的沙发正对着里间包厢的门,老板推着酒水小车进去,门开的瞬间,夏无秋刚好回头。
刚才没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女生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肩膀上却披了一件美院的外套。
她的长发湿漉漉散在背上,身影有几分婀娜,那双笔直白嫩的腿,我几乎一眼就认出来是谁了。
“她怎么也来这里玩?”沈宇凑近我小声嘀咕,“她平时不都私家车来回接送的吗?”
泡面很快端上来了,我们吃得额头冒汗,连汤都喝了大半,这是真饿了。
等到吃饱喝足后,才一人拿了个杆去捣球,我和方伟一组,大壮沈宇一组,谁输了请吃夜宵。
这家店面积不小,却没什么生意,总共就两三桌开了台。
他的变化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总觉得他在心里藏了一个更大的陷阱,要等着我往下跳。
运动会结束后没多久,天气就转凉了,我在画室里不觉得,一出来就被扑面的秋风吹了个哆嗦。
这时候真是羡慕体育生,他们一个个短袖短裤的,还在操场上跑得满头大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