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别墨迹的好。”
“我?我没有问题啊。”单哉眯眼笑道,“刚才的话是说给那小子听的,老子我阅历丰富,前因后果之云,多少都能猜出点吧。”
“哈。你一外人,能猜出些什么?”
“……不,没什么。”慕思柳低下头,好遮掩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
那个大猪蹄子,这么重要的信息竟然从开始瞒现在——他就是想戏弄自己!
“要我说,你就是个死脑筋,连自家师妹都能惹哭,你个师兄当得也太失败了。”
“怎么不是?村里的那些不就是得了疯病到处发狂吗?这家伙看着正常,但除了能思考会说话以外,跟他们没啥区别。”
孙大夫说罢,背着箩筐往村子走去,慕思柳懵了片刻,背起老钱追了上去:
“等等,大夫,你的意思是,邪魔都只是病了?”
“哦、哦……”
这话题到此便被二人默契的封存,但祝雪麟心中却十分介怀。
他向更了解单哉,但……那些面孔,他真的有必要去了解吗?
实践出真知,慕思柳紧张地握住老钱的手腕,立刻被烫得收回了手。
“这是什么?”内力的流向好奇怪,全然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模样,但要说是走火入魔,好像又没有那么……无序。
慕思柳想询问王勒,结果一抬头,自己已经身处室外……不,不对,他这是回到了流民村?
虽然彼时的吴魉已经尽可能地闭口不言,但他对单哉的屈服是事实。在那时,自己这双腿是真的废了,这样的现实让吴魉怎么都无法接受,爬回去时也带了满腔的怒火,势要向单哉进行报复……
现在回头看去,一切都刻骨铭心,却又如儿戏一般可笑——对吴魉而言的怒火滔天,对单哉而言的滑稽戏码。
“如此,我便放心了。”
“哎?”祝雪麟愣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吴魉把自己的话理解为了男男之间的情事,脸色不由爆红,赶忙否认道,“不是的!我是说,那个,对,您的腿!我记得单大哥当时是定住了您的四肢……之后他是不是又做了些什么,额,拷打?”
吴魉也没想到自己会闹了尴尬,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
“无妨,我当过兵,他那些手段在我眼里还不够看的——”
没想到吴魉那么果断,反而叫祝雪麟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
“额,我的问题可能有点……冒犯,如果您不想回答的话,可以不说……”
吴魉奇怪地瞥了眼祝雪麟,不甚在意:“你问吧。”
这个人,这一声“小子”……他可能真的有资格这么称呼自己。
“那个,吴大哥……”
祝雪麟搬着一大摞新砍的竹竿,跟着吴魉走在回村的道上,左顾右盼,确认没人后,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说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王勒不愿承认,自己所追寻的真相,竟真的被单哉用三言两语点了出来,
“明明连现场都没去看过,道听途说之词,真的能推出真相来?”
“还是那句老话,旁观者清。更别说,我不是一般的旁观者——视野的高度是不一样的,小子。”
“内力啊。”单哉用更奇怪地眼神回敬了青年,“你总不会觉得,老钱是个正常人吧?”
“当然不,他都疯……额。”慕思柳恍然。
仔细一想,因为老钱是这件事中显而易见受害者,使得慕思柳下意识地忽略了他走火入魔的可能性。
“所以我说,你脑筋太死了。”单哉语气和善地嘲讽着眼前的男子,丝毫没有给人脸的意思,“就说老钱,一个在怪物和死人堆里呆了数日,还生啃人肉活到现在的家伙,你觉得他会是什么正常人?但凡你在思考他是如何活下来时,排除一下那诡异的运气要素,都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受害者。”
“他和老杨是一伙的,从开始到最后。弱者服从强者,老钱便在洞窟的角落里替他看守那无人需要的金银珠宝,寸步不离,就像是上下级分明的野兽一样——这很难理解嘛?”
单哉阐述的“真相”让王勒忍不住皱紧了眉,因为倘若真是如此,那么那些邪魔便是用人的智慧去遵循那些最野蛮的规则……如此一来,他以往所经历的种种野蛮和惨剧,竟然也能得到了解释……
单哉靠在桌子上,双手插在宽袖里,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外的光亮,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尖酸的话语刺得王勒万分窝火,
“你昨天说,一个大夫解决不了你们的问题。但现实是,只有那个大夫发现了老钱身上的问题,并用他的方法压制了邪魔的疯病。”
王勒瞪视着单哉,纵使他说的是事实,但王勒又怎会轻易相信这个奇怪的男人?
“我是大夫,他们身体有问题,我便当他们是病人。”孙大夫头也不回地继续道,“在你们习武之人看来,叫邪魔,凡人看来,是疯子,在那些当官的眼里,或许就成了贼寇——总之,他们该叫什么,取决于你怎么看他们。”
“……”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有用的道理,但眼下他想知道的不是这个,“孙大夫,老钱的病症,单哉知道吗?”
“单哉?啊……你说那个老奸巨猾的。”孙大夫露出了嫌恶的神色,“昨日躲雨的都知道——怎么了?”
“哎呀,慕小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唐母背着一竹筐的草药和竹子,睁大眼,好奇地打量突然出现的青年,以及躺在一旁的老钱。
“怎么了?”孙大夫就跟在唐母的后面,也没看到方才堪称奇迹的一幕,“嗯?你小子怎么把病人带这来了?”
“病人?”慕思柳愣了一下,指着地上的老钱,又问了一句,“你说他是病人?”
祝雪麟的话语将吴魉拉回现实,
“我还以为单大哥对您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我不会原谅他。”吴魉冷声打断,“但也只是针对他,而不是你,更不会因私仇破坏正事,你大可放心。”
“……额,真的吗?”祝雪麟怎么看见吴魉的腿在颤抖呢?
“当然。”是假的。
吴魉到现在都记得,那个男人拿着铁锥,如聊天一般拷打自己的场景。老实说,疼痛或许能够忍受,但那个男人,那种如凶神附身一般的气场,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一日,单大哥将您带走后……是不是做了很过分的事?”
祝雪麟的声音很小,觉得自己戳了吴魉的痛点,十分不好意思。但他又真的好奇,单哉究竟做了什么,才让吴魉对他怕成这样。
然而,这番话在吴魉的耳中却成了另一个意思,脸红脖子粗的暴怒道:“他要真如此畜生,我他妈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祝雪麟话未说完,就看到吴魉冷着脸地瞥了自己一眼,看似不爽,但语气意外的平和:
“你说。”
话语间,单哉的音调突然降了下去,明明神色和姿态都没有改变,却让王勒猛得低下了头。
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来自于男人的高傲,更来自于那经历了时光沉淀的气质,那一瞬间,立在阴影中的不再是个嬉皮笑脸的流氓,而是位阅历深厚的……上位者,一个切实经历过腥风与血雨的首领。
“不可能的。”王勒果断否决,“他是否走火入魔,我一眼便能看清。哪轮得到你这个内力都没有的俗人来指手画脚?”
“别这么说嘛,所谓旁观者清,俗人可比你们清醒。”
单哉说着,朝慕思柳微微点头,示意他上前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