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老杨是顺从了自己的贪欲,这才……?”
“大差不差。”王勒不再多解释,见青年懂了意思,便道,“你现在离开‘天途’还来得及,永远不要低估自己本性之恶,它会毁了你的。”
“我又没踏上过什么天途不天途的……”慕思柳低头嘀咕了一句,又想到什么,顺着王勒的话问了下去,“对了,‘天途’到底是什么?”
当然,慕思柳跟王勒不熟,所以压根没意识到来自长辈的奇怪照顾,就算意识到了也不会领情。
“很遗憾,这些也是我想知道的,所以我才会选择在这地方呆上七日。但目前除了敛财,还找不到什么更深层的目的。唯一可以确信的是,老杨也是入魔的人,原因的话,只有入魔之人能与邪魔交流,这是毋庸置疑的。”
“老杨也入魔了?!”慕思柳难以置信,“但他的尸体——”
“倒是没想到你能推测到这一步……也罢,剩下的东西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你有什么要问的,便问吧。”
王勒说着,眼神不自觉地往单哉身上飘去。在他看来,慕思柳敏锐的洞察力全是单哉这个老阴比带出来的,结果他视线一落到单哉身上,发现对方也是惊讶,只不过单哉的态度更随意一些,看慕思柳推理跟看自家小孩抓虫子差不多。
真是令人火大。王勒寻思如果自己若是有这样的师傅尊长,恐怕得在拜师当天就翻脸。
单哉慵懒地舒展了筋骨,无趣道:“太依靠大人可不好啊。”
“你不说就别嫌我——”
“行行行,给个提示。”单哉突然靠近慕思柳,牵起他的手,拽到了老钱的身边,“试试。”
老钱疯了似的手舞足蹈:“他到处都是——我听到他的声音了!他近了!他要来了!”
老钱嘶吼着,踢翻凳子拔腿就跑。但他步子还没迈两步,就被王勒伸脚绊倒在地,随后伸手点了两下穴道,就看到老钱趴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不起了。
“喂……”慕思柳不安地上前,想要扶起老钱,却比王勒出声制止:
这家伙方才突然变得疯疯癫癫,还叫唤什么“老杨没死”,怎么看都没法好好回答自己的疑问了。
不过倒也可以从他的疯言疯语中窥见些东西,比如他在畏惧老杨,甚至不敢将真相透露出来……但是他又毫不犹豫地推出老杨推出来背锅……这也太矛盾了,难道老钱真的疯了吗?
不,又或者,真相对老钱也有所不利?
慕思柳内心一阵嘀咕,想着要不自己也保持沉默糊弄过去算了:
“你在村子呆了七天,不比我清楚?”
“不,我一直在山上,等我反应过来,姓杨的已经得手。他杀了多余的人,然后带着邪魔去洗劫附近的村落商户,我虽然出手制止过,但他们很聪明,会跟我玩躲猫猫,若非昨日的雷雨,我还真找不到他们。”
说到底,“行者”一开始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支线任务:“行者”。你需要了解行者的前世今生。(期限:无;报酬:5000+10000(视完成度奖励)——进度:90%;已奖励:5000+8500积分)】
慕思柳还想继续问题,却被王勒硬生生地打断了:
“……成神?”慕思柳咀嚼着这个词汇,下意识地想到那老被单哉拿出来当挡箭牌的“神仙”借口,一时只觉得好笑和荒谬。但碍于眼前这家伙实在严肃,不好当着人家的面笑出声,只是道,“成神,这……真的有可能吗?”
“没可能。”王勒果断地否认道,“但耐不住信的人多。说到底,若不是有这个噱头在,‘行者’又怎会成为一股势力?”
“所以行者的本质……是一帮道士?那你和唐母算是什么?我记得唐夫人说过,她是最早创立行者的人之一……”
“嗯。”
“……”王勒沉默了,低着头若有所思。
慕思柳不知怎的,有些不安。他以前听过一些故事,一个信佛的阿婆觉得庙里的和尚“不虔诚”,就拿石头丢人家,差点把人给砸死。
阴暗的客栈内,那些扭曲的、深埋于黑暗的讯息,化作不安的思绪,如粘稠的丝线,缠上了每一个人的心脏与呼吸。
青年人面色沉重地站在那,不安地攥紧满是冷汗的手掌,艰难地挤出了他的猜测:
“老钱,你回答我,老杨能够操纵邪魔,对不对?”
“……什么意思?”王勒眉头微皱,“唐母没跟你解释过吗?”
“她说的跟你口中的天途,好像有点差距……”慕思柳回忆道,“她说,所谓踏上天途,就是给自己找一个答案……”
“……她是这么说的?”
“和那些邪魔差距很大,对吧?”王勒愣哼一声,“但又有谁告诉过你,入魔后就一定会成为畸形的怪物?”
“……”确实没有人这么说过,“那老杨为何会入魔?”
“些许是贪财。”王勒垂眸,“的一大要义,便是顺从本心。但倘若一个人的本性是恶,那么成妖成魔也就不奇怪了。”
另一边,慕思柳没想到事情真的是自己所猜想的那般,冷汗直冒,自我安抚了许久,才稳下心境,继续问道:
“我想知道,老杨是怎么做到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不错,能找准事情的关键,看来刚才的推断不是侥幸。”王勒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些许是觉得这孩子老被单哉压迫太可怜了,这才补上了一句夸赞。
“睡穴,让他冷静一下。”
“唔……”慕思柳收回了手,不满地撇了撇嘴。
王勒注视着眼前稚气未脱的青年,被疤痕掩盖的眉头微蹙,低声道:
慕思柳一脸懵:“试什么?”
慕思柳又一次陷入沉思,只是这一次,单哉没了耐性:
“小子,问完没?问完就回去。”
“没呢。”慕思柳没好气地呛声,“你要嫌慢,你来想?”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不及时出手的嘛……?
话说回来,这人竟然也不知道凶杀发生的当晚,洞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思柳想着,目光又移到了昏迷的老钱身上。
“说回来吧,小子。这里还有问题没解决。”王勒说着,把地上的老钱拽了起来,
“你解释一下,为何老钱能够活到现在,还执意要隐瞒老杨的事?”
“……”我怎么知道啊?!现在不是自己在审问他吗?怎么变成他问我了?
“这不重要,重点在于,当初有人对天途一知半解便出去招摇过市,就导致如今这遍地邪魔的局面。”王勒的眉头挤在一块,几乎能夹死苍蝇,“事到如今,追求成神之力的行者才是大流,唐母那种潜心问道的才叫异类——当然,我现在也搞不懂她了。”
“唔……”慕思柳皱眉思索,觉得事情好像更复杂了。
其实事情的本质不难理解,不过是行者内部产生了理念分歧。问题就在于,倘若唐母等人一开始就知道会造成如今这般恶劣的局面,为何还要四处收集,并四处找人加入他们?
感觉“行者”内部也有类似的问题,虽然都踏上了所谓“天途”,却各怀鬼胎,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子。”王勒突然发话了,双眸紧紧地盯着慕思柳,令人忍不住感到压力,
“你听好了,天途之所以是天途,就是因为它的终点是‘天’,上‘天’成神,这才是‘天途’本身的含义。”
“啊啊啊啊——!别说了!”老钱猛得捂住耳朵,眼珠子暴突出来,瞳孔缩成针装,恐惧地缩成了一团,“别说了——那个人,老杨会找到我的!我们窥伺了他的金子,他要惩罚我们——他会杀了所有人!”
慕思柳被老钱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厉喝道:“老钱!你清醒一点!老杨已经死了!”
“没有死!他没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