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凶我作甚?亏我还给你带了好东西……”
花江月委屈巴巴地从胸襟中掏出了几张折叠齐整的黄纸。
“?!”慕思柳接过黄纸看了几眼,讶异道,“所以你去漠北是为了收集残页……”
一想到单哉离开时那张冷漠的面孔,慕思柳便感到了难以言说的恐慌。
不是害怕,而是另一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理由……
“阿柳!”兴奋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来,一个白衣男子踏着窗沿飞了进来,慕思柳被这人吓了一跳,许久才意识到来者何人:
慕思柳坐在自己的床边,愣愣地看着梳妆台上破裂的铜镜,不知所想。
他已经在这坐了近一个下午,这期间他没有练功,也不想做些什么,只是纯粹地坐在那,干等着约定之人的到来。
他的心很乱。
陵城暖风阵阵,带来城外的花香。
那阵夺走了黄纸的“风”最终落在了城内的最高点——平月楼上。
人称“绝盗”的花江月迎风而战,将他身上的白袍掀起阵阵涟漪。
话题至此已经极为沉重了,但慕思柳没想到,更令人震惊的竟还在后头:
“其实就在我回来的前两天,漠北发生了一起不小的命案。那命案发生在军帐中,死者是那驻守北疆的侯爵将军。此事一发生,朝廷就立刻派人去查探,结果一查,便查到了那‘异月教’的头上,说是在将军体内发现了极其诡异的毒,而那毒只在被异月教踏平过的地方才出现过。”
“这事儿之后怎么我没来得及打听,但朝廷肯定不会对此事坐看不理,毕竟这护国大将都被毒死了,异月教指不定就串通了漠北的蛮族想要造反呢……”
“记得,你说过他是无涯阁的主司,曾与程大侠一同征战沙场,是正道的英魁之一,也是当初帮扶过你的恩人……”慕思柳说着,脸色变得奇怪起来,“他在那异月教中?”
花江月叹着气点点头,低声道:“第一次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是不信的,便花了点时间在京城附近打探消息,结果……”
“结果?”
“是是是,这‘绝盗“的轻功天下第一无人能敌。”慕思柳浅笑着夸了两句,追问道,“还有呢?北边的江湖怎么样?”
“阿柳还是那么爱听故事。”花江月喜欢被慕思柳所关注的感觉,于是又缠着慕思柳泡了一壶清茶,才继续了下去,
“北方的江湖还是那样,各类恩怨日日上演。但近日确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而且那大事与各门各派都有关系。”
“所以呢?所谓余孽究竟是谁?”
“不知道。”花江月摇摇头,“我只知道,现在整个朝廷都人心惶惶。也亏得如此,我去偷……‘借’的时候,省去了许多麻烦。”
“朝廷的手里也握有残页?”慕思柳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要说这北方最新鲜的事,应当还是传说中的天师出关吧。”花江月品着慕思柳泡的茶,脸上笑嘻嘻的,“哎?阿柳啊,你泡茶的手艺精进了嘛。”
“别废话,继续说。”
“好好好。那位天师,都说他有几百岁了,通晓过去还能预知未来,但是为人神秘深入简出,只有皇帝见得着。三十年前,匈奴来犯的时候,北境危急,他就出关预言,在民间有一位丘姓的高手,说是他能带兵致胜,皇帝急急派人去找,还真就找到了那么一个人,而且对方真的就带兵守住了北疆——不过那位高手后来因为谋反被斩了头,而这一点据说也在天师的预测之中。
“那么他们是如何分裂?他们分裂,又对谁有利呢?”
单哉脚步一顿,便听到周围有风声传来。单哉也没什么动作,任由那“风”卷走了手中的黄纸。
【抢走了呢。】
“倒也不是。”花江月摸摸后脑勺,笑道,“目标都是陶老爹给的,我只负责下手——哎呀,不说这个,这么久没见到我,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吗?”
花江月说罢又凑了上去,阿柳见状,虽然还是挡了下来,却依了友人的意,口头慰问了几句路途艰辛。
二人聊了片刻,内容无非是近日的状况。其中大半是花江月在外闯荡的见闻。因此,慕思柳没一会儿便把北方的新鲜事给听了七八。
“花江月?你怎么……你不是在漠北吗?”
“这不被陶老爹唤回来了吗?”
花江月张大双臂,想跟慕思柳来一个久违重逢的拥抱,却被他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这很奇怪,自打修到第三重后,他不论是内力还是心境都是四平八稳,少有失控的现象,但是单哉,那个大猪蹄子,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打破他的心境,操控他的情绪。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为何会因他一句话就在这瞎等——总不能是因为给人下了药,自己又上了他,就愧疚地想要偿还吧?要真是如此,单哉欠自己的更多,也没见他良心发现。
但是,但是……
“不错,真不错,还是陵城暖人心,哪像那漠北冻死个人呐……”白色面具的盗贼感叹一声,低头看向手中的黄纸,“陶老爹也真会使唤人,我连日轻功回来,都没来得及和阿柳见上一面,就让我四处奔波……哎……”
花江月说罢,身形一晃,便见陵城的屋顶上多了一抹飘忽不定的白风,朝那大宅院飞去……
入夜,探花楼又是一片莺歌燕舞。
花江月说着,喝茶的心思也没了。慕思柳虽从未踏入过江湖,但心思却与之系在了一块。
他细眉紧蹙,望着窗外的明月,担忧道:
“要变天了。”
“结果不光是罗主司,就连那青山派的长老、玖龙峰的上任峰主、‘药圣’同门的师妹等等,那些风云榜上有名的正道人物,似乎都在那异月教中。不光如此,许多令人发指的惨案,似乎就是他们一手操办的!”
“怎会如此?”
“我也不知啊。”花江月愁着脸,“好在我现在得到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还有一丝转机,但是吧……我听说无涯阁还有青山派他们派来的人都不算精锐,首领不必多说,内门弟子都没来。程阁主和陶老爹的交情很好,没道理如此不给面子,如此一想,他们应是去应付其他要事,也就是异月教了……”
“就说北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叫‘异月教’的教团,据说信一些邪魔,作乱民间,为了发展教众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还好,但那异月教里头偏偏又出现了一些不该出现的名字……”
“不该出现的名字?”
“嗯……”花江月说到这,笑嘻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凝重的神色,“你知道罗千思嘛?”
“不,不是朝廷,而是个别从江湖跑到朝廷的人。”花江月耐心解释道,“你还记得不?我刚才说匈奴犯境之事,当初有不少江湖人士都跑去抗匈了,程峰大侠就是其一。但他们不是所有人都像程阁主那样心系江湖,一有机会就投身宦海,而这残页也一起在仓库里吃了灰。”
花江月说着,还有些骄傲,
“得亏小爷我技术高超,这才让第一功法重现于世——快夸夸我!”
“二十年前,天师又出关,说是有人违背了自然大道,逆天而行,惹得天道震怒,要施下惩罚。当时皇宫内乱得很,皇帝陛下自然也就没功夫去处理这条预言,结果先帝不久后驾崩,而没过几年,中原也闹了旱灾。”
“我回来经过京城的时候,天师似乎刚出关过,说是二十年前的余孽尚存,惹得南方众乱,妖魔横行,要当今的皇帝陛下赶紧处理,不然天下必将大乱——”
慕思柳听着花江月嘴里的故事,不知不觉也听进去了,于是追问道:
“抢走了呢。”
【不过伪造的手法不算高明,应该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的吧。】
“那不正好?”单哉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只要让他们明白‘赝品’存在,就足以扰乱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