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仰起头的同时,脸颊已经被捧住了。
狂热的,绝望的,仿佛要将对方拆吃入腹的唇齿交合。咬出了血,咬出了泪,咬出了爱欲背后的痛彻心扉。
然后又骤然落空。
他捧起那张软糯的、泪流满面的小脸,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描摹,仿佛要将每处线条镂刻在心里。
夏童童以为他会说什么,然而等了好久,却被轻轻放开了。
他急促地惊喘了一声,就听见车门关上的空落落的响动,瞬间仿佛跌落悬崖一般涌上撕心裂肺的失重感。
“别哭,童童,不要怕……我们没有时间了。等我走了以后,数到五十,就把车开走,明白吗?”
“我、我知道,可是你……”
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攥着季川后背的衣服,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第二天,夏童童在自己的小床上醒来,茫然地瞪着那熟悉又隐隐陌生的天花板,觉得仿佛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显然,警方将这位证人的隐私保护得不错,或许也有宋以彰宋总的功劳,总之还没有记者之类的人找到他们家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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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赶来警察局接他的是经纪人徐睿。
原本夏童童还想瞒着母亲,但此事闹得很大,必定纸包不住火,所以最后还是在睿哥的陪同下亲自回了趟家。
男孩再也受不了对方的沉默,挣扎着想拉开蒙眼的黑布。
“夏童童!”
一声压抑的怒喝,季川迅速捉住了他的双手,倾身将裹着棉服的小少年整个拢进怀里。
“记不大清了。”
“我这里有几张建筑物的照片,您能辨认一下吗?”
“嗯。”
“他……蒙住我的眼睛,把我留在了车里,自己走了。”
“他本人把你放了?”
“嗯……应该是吧。我原本以为他要把我……灭口的,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动静,就把眼罩摘了。路上只有我一辆车,车里就我一个人。”
“请问,为何这么晚了您会去那里加油呢?”
“第二天有演出,想多练会儿……忘了时间。”
“您有注意到嫌犯吗?他穿什么样的衣服,有带武器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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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童童?是吧。”
小少年怔怔地坐在沙发上,盯着手中搪瓷杯里的热水发呆。
他肩膀上围着一条毯子,旁边那个温柔的omega女警始终轻声地嘘寒问暖,夏童童几乎没在听她说什么,只机械式地点头或摇头。
外头几个人高马大的警官一直在着急地走来走去,探头探脑,不时隔着窗户和那位女警官打手语。
空旷的公路上停了两辆车。
银灰的小轿车和一辆低调的黑色suv,背对背停在积雪的路边。
夏童童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一块黑色的羊毛长围巾把他的双眼蒙得死死的。
夏童童哭出了声。
他知道,他不会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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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吗………
夏童童不敢开口再唤。圆润的小嘴张了张又合上,尝到了眼泪苦涩的咸味。
然后,忽然地,某种奇异的力量攥住了他。
季川的心脏紧缩着,宛如被狠狠揉成一团的白纸。
他用力咬了咬嘴角,强迫自己开口道:
“我必须得走了,童童。别担心,我……”
夏童童全身抖个不停,扑腾着戴手套的小手抱紧了他,抽抽噎噎地将脸蛋埋在他怀里。
“……季川……你不要走还不好……呜呜呜…我怕……”
黑发青年始终故作镇定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在监控拍不到的死角,他紧紧地回抱住他的小太阳,嘴唇压在他耳畔,压抑又嘶哑地低声说:
夏童童的妈妈这么多年自己把孩子拉扯大,是很坚强很独立的女人。但一听到儿子这几日的经历,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来。
尽管夏童童一再跟她保证自己没有受伤,母亲还是将宝贝儿子搂在怀里哭了很久。
徐睿也红着眼睛坐在旁边,不断道歉说着是他太大意太失职,没有听出那通电话里夏童童的异常,导致他失联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曾发现。
夏童童低头看着面前一排各式各样的房屋的照片,雪山木屋在其中格外显眼。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出手,坚定地把那张图推出来:
“这里。”
“您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不知道,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您曾说这几日都被关在山上的别墅里,您知道具体位置吗?”
连珠炮似的问题一个个抛出来,夏童童努力打起精神回答。
……
“那您是如何脱身的呢?”
“嗯。”
“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在xx路xxxx加油站被劫持的。请问大约是几点呢?”
“呃……大概凌晨三点左右吧。”
女人拉着夏童童的手,摇头拒绝了好几次,最终还是侧过头来轻轻地问:
“夏童童,你愿意跟我们聊聊吗?”
温水的反光微微晃了晃,劫后余生的omega少年依旧低着头,小声回答:
温热的泪水将织物浸湿了一大片,他开口,软糯的嗓音都在颤抖:
“……季川………”
解开安全带的双手顿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