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子骞可比沈知精明太多,怎会不知道可能发生的隐患?尽管知道,但他依旧那么做了,只是见沈知真的生气,才稍微收敛起嬉皮笑脸,但就算保证,他都说得半真半假:“你放心,我也就给封高岑看了,以后不会了,都我自己一个人看,好不好?”
沈知看都不看他,就说:“不好。”
才不给你看!
这是不开心了。楚子骞反倒笑了,凑上去黏糊糊地逗他玩,沈知烦透了,推了好几次,楚子骞这才安静下来,他抿抿嘴,终究还是打破了这明面上的平静:
“你给封高岑发的那些视频……是怎么回事?”
楚子骞摆出了然的神色,似乎知道他会问:“那家会所是我开的,自然会有一点小视频在我手上。”
次日,沈知率先睡醒,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去洗漱吃饭。等收拾完,也差不多到了上课时间。
楚子骞今天来了,如往常一样趴在后排,对他招手,丝毫不见那日不欢而散的怨气,脸上伤口好了不少,已看不出什么受伤的痕迹。
得到封高岑的承诺,沈知竟有了几分底气,狐假虎威,目不直视地在楚子骞旁边坐下,腰直得笔挺。
他宁可和封高岑做爱,也不想看到楚子骞,只好干巴巴地应付:“封高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不是来找他的。”
“怎么,在别人的床上呆久了,就要抛弃老情人了吗?这么喜新厌旧,真是令人伤心。”
“查寝。”
“别用这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啊——”他懒散地抬手,以指节敲敲胸前名片,示意沈知看过来,上面赫然是楚子骞的大名,“副主席,亲自来查人,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
被搔扰久了,确实会忘记这一层身份,毕竟那总是发情似的样子,一看就与本该严肃主席搭不上边。
次日,并未发生什么事,沈知度过了平静的一天。他惯例与封高岑一起回宿舍,极力无视后方属于楚子骞的目光,颇为心虚地躲回房间内。
晚上,封高岑要出去一趟,还向沈知报备了。他不在乎封高岑去哪儿,专心翻从霁给的题目,按部就班地完成,最后洗澡、上床。
可刚刚洗完没多久,门便被敲响了。
沈知眼巴巴地问:“你真的会保护我吗?”
“当然。”
“真的吗?”
语气没什么波动,似乎并不是开心的样子,但话语还是关心的。这出乎意料的平和反应,引起了楚邵宁的疑惑:“怎么,不欢迎我?”随即又笑了声:“还要两三周左右,对了,有件事要你帮忙。”
封高岑把手机捏得很紧,透过朦胧的玻璃门,可以看见沈知站了起来的身影。他定定心——前男友而已,其实也没必要太担心,为什么要这么慌张呢?这可是他的好兄弟,人家好不容易回国,他说:“行,没问题,之后回来到机场了,你跟我说,我去给你接风洗尘。”
他们约定好在明天晚上,与楚邵宁的人见一次面,具体的事情没有指明,封高岑秉持着能帮则帮的态度应下,他离接手公司还有很大一段距离,身上除了钱外他一无所有,也许能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贫穷。
封高岑像是与楚子骞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咬牙切齿地要将人家碎尸万段,讲出来的话也不真实,大概是从别人口中演化数遍后的产物。沈知听烦了,扯了个借口,跑去做其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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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高岑在旁守了一会,便接到一通电话,号码来自海外,看到尾号,封高岑便知道是谁了。他瞥了眼沈知,遁去厕所,这才点击接听。
活该!
他愤愤地回了宿舍。封高岑奇怪地看他:“谁惹你了?”
“楚子骞不肯删就算了,竟然还掐我!”他更加来气,无比咬牙切齿,却隐瞒了被掐的部位,“他总是想让我出丑!”
楚子骞想想,把被抛弃在桌尾的手机捞过来,解锁屏幕,相册里存了一堆,本该是种子的地方全被沈知替代。色情片的正主只是轻飘飘瞄了一眼,立马就僵住了。
楚子骞摆出投降手势,温言软语地讲话:“我删,所有备份,我都当着你的面删掉。”
他长相和他哥哥一样,也是略偏女气,只是他眉目比楚邵宁要更次一等,就示弱时有那么三四分相似。沈知动作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闷闷地一声“嗯”。
小表情很多,小动作也多,还有点孩子气,他也孩子气地在桌下牵沈知的手。沈知刚开始想躲,可他的手指却像长了吸盘,一旦触着,便会不依不饶地贴上,被挠被抓也不松开。于是沈知完全被牢牢握住,十指相扣,连点缝隙都不肯留下。
楚子骞另一只手,在沈知笔记本上划,修剪平整的指甲在光洁的纸面留下一道道下凹的痕迹,他一字一顿,却念得略为缠绵:“别生气了,知知……我都改,都听你的。”
他们在教室显得极其格格不入。
——楚子骞既然发给了封高岑,那他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把视频彻底传播开来?
光想想,沈知便寒毛倒竖。性交易本就上不得抬面,更何况他还在读书,一旦传出便是前途尽毁——没有大学会要一个卖淫的学生。以前有从霁挡着了,他安然无恙,可闹大了呢?就是有通天的本领,大概都压不下去。
他眼神的转变太过明显,恐惧到有点僵硬,封高岑顺势揽住他安慰,语气颇为温和:“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乱来的。”
“这不好,那不好,到底怎么样才好?”楚子骞装出苦恼的样子,眉毛微微一拧,“我不懂。”
沈知的回应极其冷淡:“你可以去学一学。”
楚子骞没怎么见过他这样子,有些新奇地瞧,撑起半边脸,对沈知发呆。他无需听课,也无心听课,他看惯了沈知在床上发红的脸蛋,却确实鲜少观察平时的沈知。
“但是你也不能发出去……”沈知不解而气愤,这轻飘飘的态度,肯定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这对你我都不好!”
他语调拔高,眉毛拧在一块,怒气冲冲地瞪着对面,全然没了平时的乖顺。
这实在是触及他底线的事情。再怎么玩儿他,也不能把视频传出去,这根本就是要毁了他!
没有打招呼,连句早安都没有,希冀的贴贴,更是想都别想。
楚子骞脸一僵,咬牙切齿地把他拽过来:“你今天对我这么冷漠?”
这控诉的语气,也没让沈知动摇分毫。他不想理楚子骞,把他害成这样,还好意思质问他?他把楚子骞的手拍开,没用什么力道,甩掉后就拉了拉衣上的褶皱,头一扭,别过去,只留给人家一丁点侧脸。
封高岑觉察到他似乎很没有安全感,于是又将他揽揽,重复道:“真的。”
但这种安全感未免也太过令人窒息,沈知艰难从封高岑肩膀里爬起,对他笑了下。
他脸皮发红,不自在地将头别了过去。
沈知立即想关门,却被他强硬撑开,手掌抵在门面,皮肉用力到青筋微迸——他内心并不似表面那么游刃有余。走廊顶部的暖光打下,照在楚子骞身上,令他仿佛有了实质性的温度。可他表情实在算不上温和,在暗面,脸部肌肉笑得格外僵硬虚假。
沈知被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得心脏骤停,再英俊的脸蛋,摆出这种神色时都会显得骇人,更别提是极具压迫感的姿势——沈知完全被拢进楚子骞身形下,门被堵住,想逃也逃不掉。
但封高岑还没回来!
十点,不早了,怎么还会有人来?他刚拧开把手,外面那人就飞快挤入,丝毫不给沈知反应时间。
那张脸分外熟悉,微眯着丹凤眼,鼻尖有一颗红痣,制服将他身材衬得更为高挑强健,明明比沈知还小上一岁,却早早显现出了成年男人的体态。
楚子骞似笑非笑着,说出让沈知完全意料不到的话:
毕竟他父母依然年轻,依然有能力为他铺垫完善好一条康庄大道;毕竟他家庭和谐,不用为琐事鸡飞狗跳。
他饱受溺爱,在蜜罐中逐渐长歪,他所面对的与楚邵宁那勾心斗角的世界截然相反。有人天生就那么幸福,有人天生就要为了前者触手可及的东西奔波。
而沈知,大概是他平静而无趣的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变量。
对面声音懒散,拖着愉快的尾音:“高岑,我事办的差不多了,马上就能回来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原本的封高岑,一定坚决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现今却有些动摇。封高岑知道一点他为何出国,据说是为了个人,与家里闹掰,被硬生生赶出去的。然而也只是道听途说,楚家将这事瞒得很好,就算走漏风声,也只剩个零星半角,拼不出完整的情况。
而这个人究竟是谁,封高岑隐隐有了猜想。他就只说:“嗯,好,大概什么时候?”
他真的讨厌楚子骞!
一听,封高岑连忙跟着他一起骂,把自己零零散散听到的事情都和他讲,专挑坏的,屏蔽好的,给毫不知情的楚子骞扣上好几顶子虚乌有的高帽。
骂完这通,封高岑与沈知果然亲近许多。有了共同的仇视对象,他们的话题也理所当然地增加,但总在背后嚼舌根,却令沈知察觉到不对。
作为老板,这种视频不是想有多少有多少?楚子骞是在讨好沈知,可他一直爱搭不理,令楚子骞有些不悦,使出老套路,手指往沈知上衣里钻。
现在已逐渐步入夏季,气温升高,沈知身上只有薄薄的一件。肥大的衣服给了楚子骞足够的施展空间,轻车熟路掐了把奶头,捉住奶子,报复性地揉。
沈知差点叫出声,哆嗦一下,大力拍开楚子骞,也不讲究力道,极重地直接扇红了一片。
“你安分点就行了。”沈知被迫压低声音——他是想听课的,但长期被人以一种“轻挑”的模样看着,难免觉得不自在,楚子骞手心有出汗,触感烫而黏腻,他嫌弃地摇摇手,示意楚子骞放开。
既然说了“都听你的”,那就该听话。他执拗地盯着楚子骞,眼神认真,楚子骞悻悻地一笑,指节的束缚刚轻,他便急忙钻了出去,伸开被捏红的五指。
讨厌都已摆上明面。
当初的楚邵宁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会被一个私生子搞去国外,这位好弟弟就生生踩着他,从一众兄弟间漏相,当了地头蛇。
封高岑管楚邵宁叫哥,不光是因为多年的情份,也有些攀龙附势的缘故,楚家这些年声名鹊起,远超大多世家,与其相对的,就是楚父那浪荡的情史。纵使现今楚子骞明面倍受青睐,也不过是个私生子,得不到正统的继承。
他不会给楚子骞机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