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有能力那么做。
最终,他没能杀了自己,母亲反倒先走一步,是被一个有特殊嗜好的客人玩死的。
然后,他就被接到了楚家,那个记忆中黑暗而可怕的牢笼。处处都是冷漠与歧视,好在还有一个人对他和颜悦色,至少是表面上和颜悦色。
为什么人人都想置他于死地,他明明……什么也没做过。
父亲的疼爱与重视,他不稀罕;楚家丰厚的家产,他也不感兴趣;至于那些浓妆艳抹的富家千金,他更是连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成为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在他们眼里自己做什么都是罪不可赦。
女人伸出手,用力掐住楚毅的脖子。
“我求求你……”指甲深深扎入血肉。
“去死吧。”
他本来是很喜欢对方这副表情的,此刻却觉得十分刺眼。
“不许怕!”
他杀了伤害罗绅的人,对方却并不开心。
“果然和那个贱货一样会勾引人!再敢出现在我女儿面前我就打断你的腿!”
“滚。”亲生父亲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看着自己,楚毅心里却没有一丝难过,或许他本就从未对这个四处留种的父亲抱过任何希望。
那时,楚毅还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唯一值得被他放在心上的,只有母亲。虽然她不算什么好女人,更算不上是好母亲,但她起码从未想过伤害楚毅。
那人把罗绅按在地上,想要掐死他。
那个女人也是这么死的,客人想要和她玩窒息py,却没有控制好力道,真的将她掐死在了床上。她死的时候是那么脏,那么狼狈,身上满是男人留下的痕迹和污浊,窒息使她失禁,整个房间里都是臊臭的尿味。
死后也不过化作了一捧骨灰。
可是,蛋里装的只是种子。
据少年所言,那些种子可以种出漂亮的花,绝对能讨得萧医生的欢心。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萧医生的?
他可能是楚傅派来监视自己的人。
楚毅觉得自己不能再与对方过多接触了,这很危险。可是当罗绅送他礼物时,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欣喜起来。
他摇晃着那颗金色的蛋,里面传出的动静却让他的喜悦瞬间从面上褪去。
楚毅觉得等到自己出院,对方说不定已经入土了,毕竟他的身体状况实在令人堪忧。
可是,少年却奇迹般的醒来了。
少年叫罗绅,总是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自己。楚毅觉得他不像是一个肺癌晚期的将死之人,脸上的表情总是很丰富,没心没肺的样子莫名吸引了自己的目光。
几乎不间断的自残行为使楚毅长期处于严重失血的状态,他也很快就因休克而入院。在医院里他遇见一个特别的女人,名叫萧宣。她像发疯前的母亲一样温柔美丽,身上还有股母亲没有的干净气质。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楚毅就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对方,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爱上萧医生了。没错,在短短几天之内迅速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你深爱着萧宣,可以为她付出一切。”有个声音这么告诉自己。
在与罗绅相识之前,楚毅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他是楚家家主与一位卖身的女子结合后的意外产物,本就带着他人的诅咒出生。由于父亲母亲各自的风流债都不少,因此他更是受到了那些或是同父异母,亦或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们的诸多“照顾”。
食物里的昆虫残肢,他习以为常,和着白饭一同咽下去。老师同学莫名其妙的针对与欺凌,心知无法改变现状,他便默默承受。几个混混将他堵在小巷,他一声不吭扛过对方的殴打,回到家后轻车熟路地清理伤口。
那个人叫楚傅,是楚毅同父异母的哥哥,出于某种目的护着当时尚还年幼的他,闲暇之余更是到处为他美名,使楚毅在楚家的日子好过不少。
楚毅感激在心,也曾一度把楚傅当作避风的港湾,直到某一次,他从那些折磨他的混混口中听到了楚傅的名字,他们叫他老板……
从此,楚毅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上只有自己值得相信。
至此,他确信自己作为一个落魄的私生子是不会得到爱的。
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既然母亲希望自己去死,那他就死给母亲看好了,全当是以这种方式回报她的生育之恩。
可是,每当刀子即将刺入要害之时,楚毅却怎么都下不去手了,或许他潜意识里还是畏惧死亡的。他一次次地在自己身上割出并不致命的伤口,看着血液缓缓流出,染红上衣,仿佛使他的生活也变得鲜艳起来。不知不觉间,他爱上了这种伤害自己的感觉,甚至认为那些伤害他的人,也该被染上这美丽的颜色才对。
楚毅最后的温暖也随着这一句话消逝了。
挣扎之中,女人的太阳穴重重磕在了桌角上,随后便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呵……”楚毅摸了摸脖子上的淤痕,望着昏倒的母亲笑了,不知是笑母亲的愚蠢,还是自嘲。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母亲送去了医院。
至少楚毅是这么以为的。
然而某一天,正是这个女人,这个被现实打击到崩溃的女人跪在他面前,原本美丽动人的面孔早已颓唐扭曲到宛如鬼魅。
“毅儿,我求你……”
害怕罗绅也会变成那样,楚毅顿时失去了理智,等他回过神,自己的刀已经夺去了那个男人的生命。
这是罗绅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又何尝不是他第一次杀人。
他失而复得般地抱住罗绅,贪婪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温暖,默默安抚着可能吓到了的少年,却见少年看着自己的眼里有恐惧一闪而过。
他一直在关注那个女人?
楚毅很不爽,却不是因为自己喜欢的女人被别人窥探而不爽,而是……他自己也说不明白的一种感情。
当楚傅的手下把汤水泼到他身上,一如既往地想要对他施加折磨时,罗绅却站起来给了男人一拳。这么一个病入膏肓,单薄到好似一阵风都能把他吹走的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才敢与那个高大的男人对峙?
他曾不止一次地在自己的书包、文具盒里找到颗粒状的微型炸弹,尽管它们造成的伤害有限,但楚毅有几次还是险些被它们炸断手指。
罗绅……也想杀了自己吧?
楚毅自以为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对罗绅的杀意便不再是闹着玩玩的程度,他想把刀子送进对方白嫩的颈间,反正罗绅的病没得救,反正最后也是要死,不如让他带着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停止呼吸。
他喜欢欺负对方,喜欢看到少年因自己流露出的杀意而瑟瑟发抖,满溢着恐惧的眼里只有自己的倒影;喜欢看到少年无所事事地坐在病床上,愣愣望着自己发呆的蠢样子。看着这样的罗绅,楚毅感觉心里的某块地方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突然,楚毅意识到这不正常,自己对罗绅太过在意了。
他这副顺眼的模样或许是装出来的。
但自己本不应该爱上她。
楚毅为自己突然冒出的诡异想法而感到不安,他的心是因萧宣的出现而加速跳动,这份悸动应当是不会作假……的吧?
抛开这些奇怪的念头,楚毅无聊地转头看向邻床上卧着的一位少年。少年的皮肤毫无血色,透着病态的白,眼睛紧紧闭着,自入院以来就从未睁开过。
身上的疤痕和淤青日益增多,感受着周围人无尽的恶意,他绝望又无措,难道自己是没有资格得到爱的吗?
“小杂种!要讨好家主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你凭什么和我争家产,难不成要和你妈一样卖逼吗?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