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4)第1页_幸福的海狸 - 一曲小说网
首页

搜索 繁体

(11)-(14)(第1页)

父子两个梳洗完毕,海悧送亭亭去了幼儿园,回来才开始试穿礼服。

礼盒上印的徽纹是次少晗的个人品牌“han”,区别于他们公司的大众品牌;衣服共有两套,分别是用于电影节开幕式红毯的黑领正装和用于晚宴的非正式套装。正装是黑白蕾丝外套和暗纹短裤,另一套是湖蓝色半袖上衣和阔腿裤。

他给少晗发了消息和照片,再次表示感谢。他不能停止揣测子轩和少晗的进展,但不敢问起。少晗一定很讨厌被人刺探私事,倾听他人心事和透露自己的感情是两回事。再者说,如果他需要一个人来回答他的猜测,这个人应该是子轩。

“就是戏服吗?”

“差不多吧。”海悧失笑,又一次发现小孩子言语中无意的尖锐。演艺世界的宣传与交际,何尝不是逢场作戏?艺人们为了出席活动借来的华贵礼服,可不就是戏服吗?

亭亭对这些礼服表现出极大好奇,正如他对自己的茶会服装念念不忘。海悧不禁猜想,一个同龄的alpha孩子是否也会同样在意服饰装扮。这些孩子还没分化出足以操纵心智的化学信号,但已经敏锐地感知到自己被社会分配了角色,这觉悟远比成人们想象中要早得多。给孩子怎样的引导,才能既满足他寻求认可的本能、又保护他不为性别角色所束缚,海悧也仍未有答案。

“谁啊这么早……”他接起电话,原来是收货通知,专送员送来了少晗为他准备的礼服。他匆忙爬起来,穿上晨袍出去开门。

当他把两个闪着珠光的巨大纸盒端进屋里时,亭亭在一旁兴奋地关注着,“是我的茶会服吗!”

“不是,”海悧略带歉疚地解释,“别急,你的衣服已经订好了。明天应该能送到。”他放下包装盒,揉了揉亭亭的头发。

少晗不用细看菜单就有了主意,“keφteδ?kiα,?σouπα ,μπαkλαβ?,γiα δ?o。”(肉丸,鱼汤,果仁蜜饼,两人份)

邀请函上写的节目进行完毕,派对就算完成了,虽然还有很多人会留下来,或许喝酒到深夜,另有计划的人都各自准备离场了。

海悧打算叫车回酒店,这时少晗又过来问他:“你们接下来什么安排?”

“刘导和嘉宜他们要去另一个派对,我就先回酒店了。”

少晗挽了他的手臂,向大明星走过去,“muffy!”

玛菲应声回头,随即露出热情而礼貌的笑容,“han!”,他们交谈了几句,语速很快,海悧只能听懂个别单词,大概是例行寒暄。少晗明显地表示对玛菲包上的挂饰感兴趣,“what,s the deal with that little pup?(这个小狗狗怎么回事?)”

玛菲捏起那小东西,“adorable,isn,t it?it,s from the studio,made ?for the sing(可爱吧?片方做的,为了放映会。)”又转身对身边的同事说了句什么。

因过于吃惊忘了加上敬语,但他料想少晗不会在意这种事,或许还更满意。

原来少晗也有收到邀请……大约是作为时尚圈内人或“名爰”吧。他今晚的装扮是黑色长袖真丝衬衫,透明程度差不多是仅仅罩了一层阴影,胸部春光一览无余,海悧作为同性都有点不好意思看,但在场的alpha来宾们都镇定自如,注视的目光也很坦然,好像这是一种褒奖。这种地方果然都很开放呢。

“刚刚看什么呢?玛菲的新玩具?”少晗指的是玛菲身边高大俊美的金发alpha,应是新交往的小友。

海悧在后面耐心等候,不想去抢大明星的风头,等到玛菲为现场摄影师留下足够多的素材,他才跟随其后踏上红毯。少晗为他提供的蕾丝上装精致而不轻佻,看似有镂空的部分,但不会真的暴露皮肤;他自己选了一双白色玫瑰纹蕾丝长袜,希望能配得上衣裤的洁净感。

入场通道很短,他不敢停留太久。现场的记者、摄影师没几个能叫出他的名字,却纷纷举起了相机,他随机站了几个不同的角度,就赶快进场去了。

撑过了各种致辞,当开幕影片开始放映时,随着灯光熄灭,海悧终于感到从前一天开始的劳累和时差感向他压下来,电影的声音和字幕都不是他的父语,看得半懂不懂,他稍微打了一会儿瞌睡,反正结束时跟着所有人一齐起立鼓掌就是了。

这是他从学生时代就持续感到的困惑:艺术的实现是否必须以消耗人格为代价?在老师们推崇的经典作品里,不难看到暴露的身体或激烈的床戏,他们会说这是纯粹的艺术表现,因为它是美的,所以没有羞辱和损害,和单纯用于发泄的成人视频不一样;因为这是表演,没有真的插入,所以不是性剥削。但在镜头前暴露自己的omega也是这样想的吗?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一点也没有被磨损人格的疼痛?声画的美感是真实的,被注视的恐惧也是真实的,在这个由alpha主导的艺术世界里,omega总会面对这样的矛盾,你无法真正去谴责它,也无法彻底享受它。

这样想来,演员在旧时代被视为和性工作一样丧失人格的职业,也不是毫无根据的。接受观看,就是让自己成为作品,将人化身为物。但如果公开讲出这样的话,会被人认为“保守”“落后”乃至“可怕”吧。必须磨钝自己的羞耻心,才算是尊重艺术?可是,像芸香那样真的丢弃了恐惧和羞耻的omega,也并没有因此获得尊重。所有规则都是矛盾的,因为制定规则的人不需要遵守。

关于自己的热爱和操守是否矛盾,海悧仍然没有答案。至少眼下,他必须为了自己和亭亭,继续走下去。

海悧深吸一口气,说服自己做出决定。

“……不是。”他实在不想再对长期共事的人隐瞒这件事,“我和他结过婚。”

【13】

有人从事竞技体育是出于对运动本身的热恋;也有人只是做一件自己擅长的事,由此得到爱和光荣。唐梦伤退后,没有在体育行业内开始教育或商业方向的工作,而是转向演艺,他的欲求已经不言自明了。他想被看见,他必须得到关注,得到爱,因为这就是他存在的方式。有这一点,就是成为一个好演员的开始了。

想着这些,海悧对必将到来的试镜有了一点期待。他很想知道和唐梦搭档会是怎样的体验。对于一个表演者,没有任何一种体验是无用的。

他在手机上查看邮件,确认参展旅程的航班信息,这时有电话拨进来,来电人是孟总。海悧再次挂上耳机,听孟总抱怨刚刚在群里调停的麻烦,电话另一端隐约有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呻吟,也许是在徐如玉的病房里。

至于项总选中的那个前运动员……

海悧躺进沙发里,枕着亭亭挑选的毛绒独角兽靠垫,在手机上的搜索页面输入“唐梦”,想看看这个曾经的国家英雄近况如何,返回的结果不甚理想。这两年里他陆续参演了一些小成本影片或剧集中的客串角色,但还不足以被人当作演员看待。

早在多年前,海悧刚刚考入帝国文化艺术中心戏剧学院,当食堂的电视上播出正在进行的花样滑冰赛事,许多omega学生被屏幕上那个年轻alpha的面容和身姿所吸引,驻足观看,餐盘都顾不得放下。彼时唐梦还是个刚出名的天才少年,已经有了许多同龄或年长的倾慕者。

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还是不要交往了。像是为避免推卸责任之嫌,他又补充说:你不用做什么,我自己会吃药。

……为什么?那时的海悧错愕极了。

子轩说起自己的家世,语气就像随便提起一件不重要的事:我爸爸是个郡主,这个头衔只能传给他的同性后代,如果我们有一个omega孩子,就会成为他的继承人,我不想让这个可悲的家族再延续了。

亭亭转身跑回自己的小床,拿了一个头上有睡帽的北极熊布偶,放到他父亲床上。

“你抱小熊睡,就没有怕梦了。”

“谢谢你哦。帮我大忙了。”海悧抚摸着布偶熊,认真道谢。这个年纪的幼儿还远远没有积累到足够的安全感,分享是需要极大勇气的行动,一定要及时、明确地给予鼓励。

你在坚持什么呢,这根本不是你的项目。海悧心里说。

作为这部影片名义上的主持者,子轩只是一个交易中的附加条件,一个工具,但他自己或许不这么想。

这个行业里似乎有很多任性妄为的故事,但只限于财富和才华尖端的少数人。海悧不愿意责备子轩的任性,特别是在碰触、拥抱他之后。从他后颈的苍白皮肤下透出的苦涩讯息,只会令人想保护他,让他永远免于这孤独的战斗。

“好像是群消息,我等下看。”

和苗邈的通话结束后,他点开项目群,里面项总和俞子轩发了几十条语音消息,还在不停弹出新气泡。

“这什么情况……?”

“谁知道,可能就是直觉吧,他觉得老孟对那个孩子没那么简单。你说是不是,有了标记的人互相瞒不住的,你懂的吧,能看出他是随便玩玩还是动了真心。”

“……我懂。”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子轩注视次少晗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那不是为一个美丽陌生人回头的轻率物欲,何况子轩原本就不是会被路上的陌生异性吸引目光的人。

“我们小悧今年真的特别棒,”苗邈知道他想得多,总是不遗余力地给他打气,“你看,上半年没过完呢,先是入围奈洛纳,又拿到孟总那边的新戏……”

“总觉得,和真正努力的人比起来,我什么也没做。”他脱下礼服,小心地放回盒子里。“推了那么多活动……”

“胡说,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比那些只会混派对的人强得多了。”像是为了阻止他继续检讨,苗邈转移了话题,“对了,我听小尹说的八卦,那个徐如玉你记得吗,好像是被人打了,孟总心疼坏了,一直在医院陪着,所以好多事情都推迟了。”

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苗邈的名字和头像闪动在屏幕上,海悧挂上耳机,一边通话一边用手机镜头分享试穿礼服的效果。

“怎么样?”

“不错,真的不错。记得在红毯上多站一会儿,多拍点照片。”

【11】

海悧睁开眼,看到亭亭扶着床沿,忧伤而困惑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哭?”

前天下午他和子轩以及几位制作人会面,确定了角色,合同是标准的工会合同,没有裸露协议——让他松了一口气。如果一切顺利,他和子轩将在同一个剧组度过这个秋天。

他已经懂了为什么次少晗劝他和子轩做回朋友,那样大家都不会尴尬。如果这一次子轩能和真心所向的人修成正果,他希望听到幸福的恋人们亲口说出这个好消息,像以前一样,真诚坦率,不说谎,不逃避。到那个时候,他也一定可以坦率地祝福他们。

一定能做到的。这是他对自己的许诺。

omega并不是在信息素成熟时成为omega,而是在接受这角色的漫长过程中。很多孩子在初潮之前就会狂热地消费服饰、控制体重和腰围,甚至接受整容手术,让自己更接近一种想象中的美人形象。旧语言中的“香君子”“癸君子”和现代的omega好像很难联系起来,现代生活把人变成美丽的异类。

养育一个omega孩子,需要躲避的陷阱太多了。

“不要看衣服了,我们先去刷牙。”他牵起亭亭的手,温柔催促。

前几天幼儿园通知要举办什么消夏茶会,要求家长给孩子准备半正式服装。几岁的小孩,就要像大人一样,穿着笔挺的礼服模仿交际吗?说白了就是装备昂贵的过家家吧。如果说这就是所谓的精英教育,作为家长,除了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谁送你礼物?”亭亭看着他掀开盒盖拍照,好像有点小小的嫉妒。

“不是礼物,这是人家借给我们的,穿完要还回去的。”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本地菜?”

出于某种新的环保潮流,官方派对提供的冷餐是全素食的,尝起来比看起来更奇怪。海悧和多数来宾一样没吃几口,这时确有点饿了,也就接受了少晗的邀请。

他们避开在这时节挤满名人的海滩酒吧,去了山崖上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海悧的外语能力仅能应付活动会场的一些通用语言,用本地语言印的菜单在他看来有如无字天书,只能根据图片猜测食材成分。

“这是他们片方为放映会做的小礼品,叫助理去拿了。”少晗代为解释说。

不一会儿,玛菲的助理拿来两个相同的毛绒挂件和赠票,送给少晗和海悧,并嘱咐他们记得去看明天的放映。海悧也用自己有限的词汇量表达了谢意和祝贺。

给亭亭的礼包又扩充了,他美滋滋地想。他从不觉得“出远门就要给孩子带礼物”是一种规则,明明是成人在满足自己的分享欲,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都想带回家给孩子。他又查了查的分级——是指导级,看来是单纯的励志故事,等国内上映了可以带亭亭去看。

“不是的,”海悧反射般地说,随后又觉得少晗只是在开玩笑,自己不该认真否认。“……我看他手包上那个小狼好可爱,想知道哪里买的,亭亭一定很喜欢。”

“我们去问问嘛。”

“诶?”

离开主放映厅,又回酒店换了衣服,马不停蹄赶去另一酒店参加官方晚宴。亏得放映时睡了一会儿,海悧喝着晚宴上的鸡尾酒,稍稍找回一点精神。在他悄悄注意着玛菲·罗杰斯的手包挂件时,有人轻轻点了他的肩:

“小悧,”

“……少晗?!”

如果遗憾和伤害都可以这样简单驱除就好了。他怀抱布偶熊,等待晨梦的伤感自行散去。但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完整了。有时候他甚至不能确定,那个可以被毯子或绒布玩具安慰的、简单快乐的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过。或者,痛苦真的是在人受伤时才侵入的吗?它是否原本就寄居在灵魂深处,只是伤害释放了它?否则该怎么解释,一旦有过伤痛的记忆,痛苦就比任何情绪都更亲切、真实,曾经确凿的快乐却变得模糊,宛如虚构的旧日幻影。

不久前清洗保养过的玩具散发出柔顺剂的清香。把痛苦的真容遗忘在上一个人生的单纯稚儿,才有可能得到这份温柔庇护。海悧让那片绒毛贴近自己的脸颊,在心里向它供认:留在成人世界的我,已经没有资格拥抱你了。

他允许亭亭爬上床来,想抱着孩子再睡一会儿,却被床头手机铃声惊起。

这个小岛没有国际机场,下了飞机还要坐半小时的船,海悧和同事们到达酒店时,见有直升机悠悠落到楼顶,大家都笑说有钱真好啊。换好衣服吹好头发,开幕式也快开始入场了;虽然已接近傍晚,阳光还是很烈,叫人担心隔离霜的防晒指数是否足够。现场alpha来宾的黑色三件套礼服不允许他们在室外久留,omega礼服虽轻薄很多,但这些为美而生的仙子对于出汗破坏形象的问题也更紧张得多。

海悧在签到处的遮阳伞下暂时停步,查看蔡美凌从家里发来的视频:亭亭已经上床入睡了。他放心舒了一口气,收起手机,准备进场。

前一位到场的是玛菲·罗杰斯,带着他主演的历史传记片,一位omega探险家前往北极寻找狼人化石的传奇故事,还未上映已经被认为是今年冲击主流奖项的热门影片。玛菲穿了一身优雅的银灰色礼服,卷曲的红发荡在肩上,现场看来比照片或影片里更加甜美动人;等在围栏外的摄影师、粉丝、签名贩子一时间都在大呼他的名字。

初夏的奈洛纳,过于耀眼的日光令人错觉身处天堂。这个风光四季如一的海岛因电影节传统而闻名于世,四周浅海区域的明亮色彩,让它看起来像浸泡在蓝橙酒里。的确,在接下来的两周里,这里将会被星光和酒精浸透。

大多数参展的电影人是来为他们的影片寻找买家,也有大片厂已经确定发行的力推之作,选在这里首映作为宣传攻势的一部分。最近十年里,由于经济颓势,这里的派对气氛淡化了许多,一些规模曾在千人以上的慈善派对、品牌派对如今都控制在四五百人左右,反倒无意中抬高了那些邀请券的价值。但无论如何,以圈外人的眼光看来,它仍是一场纸醉金迷的夏日宴饮。

海悧因参演入围影片而获得邀请,作为配角能分得一张邀请券是幸运的事,他也真心认可这是一部佳作,尽管拍摄过程不是完全愉快的。片中有一场戏包含亡国皇后被敌军凌辱后的惨状,裸露条款签的是背面上半身暴露,所以拍摄当天海悧穿了自己的泳装短裤,导演却要求他脱掉泳装拍一个背面全裸的镜头。导演耐心解释了他的意图,也允许他贴好挡片,没有私处走光的危险,成片效果他自己也很赞赏,只是……

“太搞笑了,俞子轩说如果我们不尊重他的选角意见他就退出。”

“他不能这样。”海悧应付说。

“肯定不能。他老爸没有钱赔。”孟总很快抛出他的主要意图:“你和他不是老朋友吗?帮忙劝劝他。”

这样一个天之骄子,结束运动生涯的方式却极其愚蠢荒诞,因在酒吧和人斗殴腿部受了重伤,尽管抢救及时没有落下残疾,却再也不能做出飞翔般的完美跳跃。那个打伤他的醉汉在事后自责不已,不只是为刑期和罚款,也深深懊悔于醉中误伤了一件国宝。

海悧所知道的是,项总的丈夫所控股的公司曾是唐梦的主要赞助商,在他身上损失了一大笔钱——因为唐梦没有违反合同参加任何危险活动(诸如登山、滑雪、摩托车赛),他只是在酒吧点了一杯桂花啤酒。他们不甘心让他就此从公众视野隐退,还想通过扶持他的演员生涯捞回点什么。

不同于子轩的看法,海悧认为,唐梦并非没有资格在这个行业竞争。竞技体育也是一种戏剧。能赚得名利的,往往不是最强的人形武器,而是最好的演员。何况,花样滑冰这种系于美感的运动,除开肌肉和神经,艺术触觉也同样决定着节目的成败。

除了家族遗产和亡父留下的一小笔版税,子轩和他的生父没有收入,却有庞大的家庭开销,房产的维护费用和各种俱乐部会费已经很可观,更不必说子轩的教育和郡主的日常置装。他们不断出售领地和收藏品以维持“体面”的生活,远看壮丽的宅院,其中却是家徒四壁。像生活在海底的巨鲸尸骸中,缓慢蚕食着旧时代的荣光,到这个世纪已经殆尽膏脂,只剩下森森白骨。

即使这样,郡主仍不支持他的孩子像平民子弟一样工作,好像那是什么奇耻大辱;也不赞同他回到故国发展的决定。这一次,郡主把亡夫最后的作品托付下来,也许是他们父子和解的尝试。

所以子轩想尽可能做好这部片子,不让它毁于一些商人的私心。关于他的坚持,海悧姑且这样理解。

他的本名“佩拉格林”是流浪者的意思,好像是预见到他的漂泊人生而选择的咒语。他在成长的地方找不到归属,才来到大陆的另一端。长亲为他取的中文名是“叔炎”,暗示着他和两个异父兄长“伯霜”“仲雪”的同门亲缘,但他常用的还是自取的表字“子轩”。两位亲人的故乡之于他终究都是异乡。

所以他不想承受更多血缘关系。尽管这个选择曾给海悧带来极大痛苦,但并非不可理解。

不要孩子,这是他在交往之初就说明的。当他听到海悧鼓起万分勇气的告白,表情只是比平时更加凝重。

【12】

海悧把聊天记录听了一遍,大概弄清了这两人在吵些什么。

项总想启用一个退役运动员转行的半吊子演员担任alpha主角,俞子轩完全不能接受,见都不想见,两个人为此僵持不下,现在似乎换到另一个群里去吵了。

再过几天就要飞赴海外参展,苗邈叮嘱他:“你在外面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没问题。我也不是第一次跑影展了。”虽然参加这么重要的展会确实是第一次。这几年里,有过在各种国际电影节上奔波的经验,他熟悉了这些活动的规则,也学了很多实用的外语表达,在语言不通的地方至少能确保自己不会走错地方、拿错东西。

“你那边什么东西一直响?”

“天啊,严重吗?”

“据说不严重,但这事好像是孟总他内子搞的,他们现在翻脸了,要离婚还是怎样的。”

海悧感到很意外,“孟总不是一直那样吗,身边总有小朋友……我以为他家那个都睁一眼闭一眼。”

“等下人家赶我怎么办。”

“赶了再走嘛。”苗邈笑说,“没事,胆大点,你是受邀请去展片的,又不是那种蹭镜头的野鸡名人。”

“嗯。”

“嗯……?”他这才发觉视野不是完全清晰的,抬手摸自己眼角,有冷却的泪水。“我不记得了……”他还能感到那些幽灵一样的悲伤萦绕在周围,却记不起究竟有什么理由值得流泪。

“是不是做怕梦了?”亭亭问他。

“可能是吧……”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