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有人在他耳边,日夜重复以前的邱刚敖怎样。
收押室待遇不错,三餐都有淋浴俱全。
邱刚敖舒舒服服的呆够4时,等着警员来把自己领走。
荣斐一点都没留手,是真的在生他的气。
不过不要紧,4时,他们没有证据。
一定会放自己走。
你没有证据,只能把这个凶手按在床上,发泄般的睡了一次又一次。
他丝毫不知羞耻,缠着你的腰大声的喊着。
你舍不得的,邱刚敖就像是毒药。
可荣斐确实在伤心。
张崇邦死了,邱刚敖恨不得冲出去,大声的跟荣斐道歉。
告诉荣斐,自己有多中意他。
但邱刚敖不信,他要是信一分,都不敢动张崇邦半点。
但他不信。
从他们认识起,荣斐就说过。
那些人问不出什么,就把他转送到收押室。
邱刚敖一路无话,走到角落处坐下。
拜他的职位所赐,他还有一个单间。
港城荣光,支离破碎。
邱刚敖在律政的口供室,强烈的灯光照射着他。
重复的问题,反复的提问,突如其来的敲击,恩威并施的拷问。
透露出半分。
慧思给他倒了一杯水,凑近给荣先生的时候。
她才发现,荣先生真的老了。
慧思心里明白,却什么都不说。
烟雾缭绕,荣先生的咳嗽声就没停过。
但他讲电话的时候,又能奇迹般的有条不紊。
你眼睁睁看着阿敖被押走。
爆珠还想要说些什么,被阿华拉了下去。
一群人里,只有慧思靠谱。
“我……”
你没等他说完,就给他戴上手铐,钥匙扔给律政署的人。
“带着他滚。”
僵在半空。
“我这边不用留情,邱刚敖犯了乜错,公事公办。”
“律政署不够格,我希望你仔细考虑下,他究竟适不适合再做警察。”
他不用荣斐保的,一切都被他安排好了。
不在场证明,任务中的漏洞,张崇邦负责的范围。
他精心计划了快一个月,只求一击必中。
“警察啊,阿斐。张崇邦不是神,他当然会受伤,但这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可以去调查他的任务记录,我不在现场。”
“他是和毒贩打交道,毒贩啊!”
你自己从他们兜里掏出钥匙,飞快的解开手铐。
揉着头问慧思,“固话给我。”
阿华看着旁边律政署人的脸色,总算松下一口气。
你终于忍不住吼出声,太阳穴边炸裂的疼痛让你失控。
腕上手铐更让你心烦。
“松开。”
荣先生疯了。
即便是最稳重的阿华,也被眼前的一切吓傻。
他隐隐觉得,那个电话不应该打。
直接给了邱刚敖一巴掌。
很响亮,几乎整个屋子,都是这一巴掌的声音。
你一点都没收力,他侧脸立马就肿了,嘴角浸出血。
扭头问慧思,“张崇邦呢?还活着吗?”
邱刚敖眉头一皱,他亲眼看着的,那样的伤张崇邦活不了。
慧思摇了摇头,“不太好,医生说……怕是……”
“荣……荣先生,敖哥身上还有伤。”
阿华抵着威压,执着的拽着荣斐的睡衣袖子。
邱刚敖愣了一愣,随即站起身。
邱sir收起轻松的笑容,黑下了脸。脱下外套朝荣先生走过去。
可让所有人都预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都还没有挨到荣先生,就被他一脚踹翻在地。
你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怒,还向抬脚再踹。
瘦了很多,只穿着睡袍,小腿的那道疤若隐若现,拖鞋还跑掉一只,脚面被冻得青白。
但他又好像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纵使所有人都看得到他的狼狈,他却依旧从容。
往哪里一站,就是所有人的退路。
慧思当然知道,是阿华给荣先生打的电话。
毕竟毒品组现在已经乱成一团,邱sir不能再被律政署带走。
但又忽然觉得不对劲。
慧思联系着医院,却已经听不清对面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同样看到了荣斐,但却有什么不一样。
他的三十五岁生日,所有的不快,都要为这个日子让步。
但特殊的日子过去,残酷的现实总要来的。
生日过后,阿敖那里暂时没有其他动静,但张崇邦还是大伤小伤不断。
还剩1%的电量的手机,支撑不住关了机。
你把它扔进驾驶座,身边警笛呼啸,深更半夜警局却亮如白昼。
你不该对他那么好的,那群冤魂说得对。
迷迷糊糊的问你发生了乜事?
车外的冷风透骨冰冷,你的心里却是烧着一团火。
但语气又冷的像冰。
就该在他所有不听话的时刻,都用你的手段压下去。
让他变成一个木偶,乜有自己的思想。
不该爱护他,纠正他。
爷爷说的对,他做事那么极端,根本不适合你。
堂哥说的也对,你不能步步退,把人纵容的无法无天。
大家说的都是对的。
遮着他的眉目,藏在底下的眼神深不可测。
你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了双拖鞋就出了门。
深夜的道路上,根本没人。
邱sir一身便服,身上还带着血。
坐在他们身后的桌子上,慢慢擦着枪。
不慌不忙的劝架。
慧思心中有隐约的感觉。
邦主这次出事,有可能不是意外。
这半年多,他和邱sir之间的关系,大家都不是瞎子。
“问责?我当然不会逃避责任,但我的组员还不知生死,我是总指挥,总要看到他平安,才放心跟你们走啊。”
慧思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乱的警局。
他们刚从医院赶回来,就要连夜录口供。
“喂?”
“荣先生,敖哥出事了。”
阿华的声音在对面,背景乱糟糟的。
你睡到半夜,头又被疼醒。
家里什么药都没有,你胡乱翻出几粒感冒药片,混着水吞下去。
才躺下没两分钟,固话就响起来。
荣斐都不用做任何动作,哪怕是轻轻地抚摸。
都可以轻易的让他到达顶峰。
舍不得,他们之间可以变得更好的。
我只不过是中意你,就要受这种惩罚吗?
几十年的时间,你都不肯为我退一步吗?
你从行李箱里,掏出所剩无几的止痛片,一把吞下。
………………
你刚刚从国外坐飞机回来,一周一次见面,几乎变成了你和阿敖的默契。
也只有这七天一次的见面,才能证明彼此都还放不下。
纵容的他更加张狂。
只不过张崇邦不愧是他的师傅,又能耐去幻想天下太平。
他不好杀。
天天在外面出差,隔三差五才回家一趟。
一心全都扑在生意上。
阿敖已经无法如你所愿,荣氏决不能再出问题。
只能这么拖着。
有时候你都在想,不如你去一枪杀了张崇邦。
或者就这么不管不顾,随阿敖自己。
那天是邱刚敖生日,他俩互相都低了头。
总算得到半刻安宁。
可能是最近过的太过煎熬,又或许是在仇恨中实在挣扎的太久。
但你仅存的那点良心更折磨。
做人最怕的就是中庸。
没有放弃一切的勇气,又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敢。
49,50,51,72.
邱刚敖看着手腕上的表,挑了挑眉。
挤出一个微笑。
张崇邦死了,真好。
想和他过一辈子,让他别再生气,别再伤心。
这一辈子,现在才是开始。
左脸颊肿的发烫,胸口也疼。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荣斐在骗他。
他闭着眼靠在墙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荣斐说过的所有,一一在他脑里浮现。
张崇邦躺太平间,他就也去躺!?
他在行动中受了伤,左侧脸颊肿的老高,内侧的臼齿都有些松动。
他用舌尖抵着牙根,吐出一口血沫。
回答着问题。
虽然他遗传自母亲的容貌,依旧惊人。
但鬓角增多的白丝,眼角的细纹,疲惫的眉眼。
都让他黯淡不止一分。
“难道他们会端着香槟,和和气气的对张崇邦说:‘阿sir,放我一马?’”
“阿斐,捉人拿脏。你要判我死刑,我无话可说。”
他把配枪递给你,笑的温温和和。
他在安排医生。
人生忍不住的三件事,咳嗽,喷嚏和爱意。
荣先生一生瞒其二,终于在这个深夜。
“有烟没?”
你要了一盒烟,开始打电话。
警局的人都在各忙各的,但都在偷偷打量着荣先生。
荣斐不是保他。
邱刚敖被荣斐亲手戴上手铐的那一刹,都始终不敢相信。
“怎么,阿sir不是想要天下太平?”
你挂下电话,阿敖站在旁边。
血渍干到他唇角,脸侧的巴掌印无比显眼。
不可置信的看着你。
他们抓不到证据的。
荣斐的电话拨通了,他拿着电话,总腾不出手过来教训的。
邱刚敖放心的想给荣斐披上衣服,手却在听到他的讲话内容时。
荣先生还是护着敖哥的。
邱刚敖站在一旁,抓着手里的外套。
他还是想给荣斐披上。
你冷着脸说道:“别逼我发火,我现在耐心不好。”
说话间,你就已经拖着椅子,到律政署的领头人那边。
“你们都是痴线吗?手铐一边拷到椅背上?信不信我告你们!”
你呵呵一下,晃了晃腕上的手铐。
“我先发制人?你以为我要护着他啊?”
“我恨不得让他滚去,和你们的方sir一起去放大假!”
脸偏向一边,卷发堆在一起看不清表情。
你还想上去再打,却被律政的按住手,直接拷在了椅背上。
“荣先生,你不要以为先发制人,我们就拿他没办法,这次任务失败,他要付主要责任。”
这个一向坚强的女孩,哭出声。
阿敖上前给你披衣服,嘴里还在劝道:“子弹不长眼……”
你的手紧了又紧,最终还是没有忍住。
内线也很诚实的告诉你。
确实不关阿敖的事,做警察的,本来就是这样的命。
你去问阿敖,他无辜的笑。
把阿华拉到一边,“去拿件衣服和鞋子过来。”
他又看了眼荣斐的脚,那里因为挂到他腰间的搭扣,被划了一道口子。
你头疼的要命,再不想跟邱刚敖装什么和平。
被阿华一把拉住。
你冷冷的盯着他,大家都是邱刚敖的狗。
这只比你更忠心。
面无表情的盯着邱sir。
律政的方sir,到现在还在放大假。
看到荣斐,他们不由的有些瑟缩。
但这次,慧思已经不敢确定。
荣先生是来帮邱sir的。
他看起来,自己都不是很好的样子。
她认识荣先生不短时间。
从最初长椅上,坐着等候的漂亮男人,再到最近一次,运筹帷幄的资本家。
他每次都是衣冠楚楚自信从容。
阿sir就适合当一条狗。
你也会和那群冤魂一样,因他而死。
荣先生来了,阿华松了一口气。
“离婚协议书我都签好,在银行保险柜里。还有我郊区的那套房子,你派人帮我去收拾一下,我过几天要用。”
后视镜中你的面目扭曲,鬓边的白发都写满了讽刺。
“发生了乜事?乜也没发生,只不过我发现你和爷爷,说的都是对的。”
就该让他那样错着,把你当做神。
让他以为那样的暴力是正常的,没有人会爱护他,想要舒服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打电话给堂哥,堂哥都还在睡觉。
邱刚敖无可救药,你就不该约束着自己的良心。
就该在他刚出狱的时候,把他训成一条狗。
就该在他追随张崇邦走的时候,打折他的腿,把他关到屋子里。
你一路飞驰,又好像回到了当年,去和爷爷要地址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你,满心满眼都是想帮他。
但最后晚了,一切就都脱轨。
邱刚敖闭着眼睡着了。
你摸着他的背。结实但不平滑。
上面也有疤。
慧思打了个冷战。怎么会到今天,她才发现,爆珠他们身上的气质,比起警察,更倾向于他们押送的犯人。
邱sir在看她。
他为了行动方便,固定起来的头发早就乱了。
不然律政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因为一直很看到邦主的那位。
正是东九龙的总警司。
爆珠和他们争执起来,阿华阿荃也分毫不让。
邦主还在医院,生死不知。
弟兄们伤的不少,备班全都被叫了过来支持。
行动失败,律政的人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直接赶到警局要拿人。
“任务失败,张崇邦受了重伤,律政这边要拿敖哥。”
你可以听到背景声中,爆珠的呵斥声。
以及阿敖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慌不忙。
在寂静的深夜里分外刺耳。
你这才想起手机早就没电了,有人想要联系你。
就只能打家里的固话。
又闭着眼安慰自己。
可以忍的。
你总归看不得,邱刚敖一步步杀死他自己的。
但真的太累了,这段日子简直比之前的十几年,还要再耗人。
耗到你心力交瘁,甚至出现了一丝恨意。
我为乜要这么护着你!?
但邱刚敖不担心,这里可是港城。
坏人多,恶人更多。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恶,他就不愁没机会杀张崇邦。
…………
邱刚敖不是没有察觉到,荣斐的改变。
但荣斐那天的强硬,都只好像是昙花一现。
但你又放不下。
放不下邱刚敖,也放不下自己的良心。
只能眼不见为净。
荣斐所给予的温暖,就分外吸引人。
邱刚敖仿佛丧失理智一般,纠缠着荣斐。
浑身都很舒服,灵魂都飞到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