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河也不觉得他粗鲁冒犯,反而因这直率倍感亲切,“薛兄,你为什么会被这伙人侮辱……”
“咳!!”薛灼星夸张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心想这小子说话可真直,“什么薛兄,过命的交情多生份,我看我略长你几岁,要是不介意,直接叫我星哥就行。至于我为什么会被他们侮……呸,追杀!那我也不清楚,这伙人跟疯子似的,非追着我要那什么密令,我根本就没拿过!”
这人还真是打蛇随棍上,直接占了个便宜,若是普通修士哪怕脾气好的多少也有些心高气傲,救了人还被认了个“哥”,定会觉得被冒犯了,也就祁天河这般心性的,哪怕自己已经是金丹修士,也未觉得自己与其他人有何不同,这才没有异样。
“你没事吧?”他勉力压下体内沸腾的灵力,朝着还有些傻眼的薛灼星走去。
“啊?咳!呃嗯,没事,没事。”薛灼星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下还有些不整的衣服,内心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奶奶个腿,小爷刚刚光着……光着屁股的模样不会都被看光了吧?
他整了整衣襟,又拍了拍胸口,感觉自己重新人模狗样了,才劫后余生般的吐出口气,痞帅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哎呀,小哥你可真是我命中贵人,上次一面之缘,这回又救了我的命,真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对了,我叫薛灼星,不知恩人名字是?”
祁天河一愣,在他们三人变透明的瞬间,他竟然再也无法感知到对方的灵力和气机,明明弓箭就指着他们,却是有一种完全没有瞄准,面前空无一物的感觉!
趁着这一下,那三人撒腿就跑,真如鬼魂一般,直接穿透了层层墙壁,那筑基期的楚山许是头一次被这样惊吓,逃跑时居然脚下一踉跄摔倒在地,他扭头看到祁天河手中还未熄灭的火弓,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啊!!师叔,救我啊师叔!”
“你个不中用的累赘!”那李师叔气急,却是真的没有自顾自逃跑,从腰间掏出一枚诡异的暗器甩向祁天河,一把拉住他的手,拖着就跑,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祁天河一步步往前走着,右手以阳火凝出一支炽白的箭矢,冷静地拉弓指着三人,面容沉静,在阳火的强悍威压之下,李师叔三人竟是无法看透他的修为!
“放开他。”祁天河声音有些低,却不是故作深沉,而是因调动阳火,本就一直空虚的下腹升起一股极高的热气在经脉中乱窜,好似一根火把灼烧着内脏,极为痛苦。却不知这幅样子在那黑衣三人组看来,更是像高人修士沉稳自信的模样。
那李师叔哪里还顾得上薛灼星,忙恭敬行了一礼道:“不知哪位高人前辈……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嘴上如此说着,右手却是暗中藏于身后,灵力探入储物戒,从中拿出了一颗透明的宝珠。
祁天河被他喊的一惊,还没来得及问,薛灼星已经一溜烟地冲了出去,站到墙上时又生生停住脚步,扭头看着祁天河,脸色漆黑严肃,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轻浮,认真道:“天河,求你再帮我一个忙,我以后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祁天河意识到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摇头打断他:“星哥,你也说了,既然有缘相逢,你有难我肯定会全力相帮,走吧,路上再说。”
薛灼星沉默看了他片刻,重重一点头:“好!好兄弟!跟我来。”
一刻钟之前。
夜色下,祁天河两眼发昏地在巷子中绕着圈圈,他头一回用这术诀,只能指个大概方向,然而这一片的道路实在太过复杂,他绕来绕去还是跟丢了,正担心着那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就听到深处的巷子里传来一声充满了羞耻和怒意的大吼!
“好像是他的声音。”祁天河精神一震,忙朝那里赶去,拐过数个弯弯绕绕的小巷,就见薛灼星被两个黑衣人挟持着,下身居然不着一缕,眼见着就要被侵犯。
祁天河从善如流,思索道:“嗯,星哥,他们虽看不出来是哪派,但都是修士,修士一般不会对凡人感兴趣,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寻常之事?”
星哥……这一声喊的薛灼星耳朵有些痒,明明是他自己让叫的,但或许是因为这方才还霸气外露救了自己的男人,此刻竟老实地向自己这个地痞流氓叫哥的样子太过于刺激,他莫名有些背脊发凉,眼神飘忽道:“不寻常……小爷这几日做过最出格的也就搞了杨将军的女儿,他那么正直,总不会是他雇凶杀我吧,其他也没什么,那日还小赚了一笔,捡了个……”
“操!”薛灼星脸色骤然一变,大叫一声。怪不得他没印象,他确实没拿什么密令,倒是拿了一个卷轴上的金线,在他看来那卷轴无关紧要随手就扔了,金线才是重头,完全忽略了……若那卷轴就是他们所说的密令……
祁天河灵气凝与眼中,看到对方经络确实没有损伤,这才放下心来,“薛兄不用客气,叫我祁天河就好。”祁天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好像还是他修行以来头一次用自己的力量救下别人,收到别人的感谢,就像个仗义江湖的侠客一般,他心中微动,忽地想起来已经分别了许久的李衡,自摔下落星崖之后,二人彻底失去了联系,此后数月中,所经之事如梦一般,不知此刻的衡哥在哪,是否重新拿起了他的剑,做那个侠肝义胆的李大侠。
薛灼星本以为这个恩人既然同为修士,对他也应像那三人一般趾高气昂,却没想到这人毫无架子,身材高大结实,被谢了一句后年轻帅气的脸上还带着些局促,像是山间长大的淳朴人。薛灼星只觉祁天河看着越发顺眼,他也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见祁天河不在乎修士凡人之别,顿时亲切地搂上了对方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义气道:“天河!好名字啊,我薛灼星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了!有什么忙,我定不推辞!”
嘴上这么说着,薛灼星内心可未必真那么想,他确实感激祁天河,但他自小无父无母,吃不饱穿不暖,一个冬季的暴雨天就随时可能夭折,终于一个人顽强地长那么大,自己的小命可是他心中最大的东西,若是恩人救了他就为了让他死在其他地方,他肯定也是不愿意的。此时刻意亲昵,也不无与这个很好说话的修士打好关系的念头,人在江湖,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速度极快的暗器转瞬间就飞到了祁天河面前,他猛地一侧身,手中火弓同时散去,暗器从他身侧掠过,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留下一个形如梅花的黑印。
“鬼族的灵器吗?但他们应该是人修……”祁天河看着三人变成幽魂逃跑的方向,有些不敢确定。他虽然在清河宗学了很多修真界的东西,又一路跟着妖、魔两族的修士历练,受益匪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猎户,但到底涉世未深,还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中州以外的各族。
祁天河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
祁天河口中满是灼热的血腥气,心知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没有回话,弓弦绷紧,作势就要射出这恐怖的一箭。
李师叔瞳孔猛地一缩,也不再装样子了,灵力灌入手中宝珠,“走!别硬抗,不能惊动杨飞宇!”
说时迟那时快,那珠子霎时间爆发出青幽的光芒笼罩住三人,而他们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好像山野间的游魂。
祁天河跟着像黑猫一样轻灵地在屋檐间飞跃的薛灼星,在遂州城复杂的街道上急速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而薛灼星此刻心中微酸,向来自认流氓的他,头一回内心产生了悔意,后悔方才因一时口快,轻慢了那人的赤子之心。还是祁天河开口询问,他才回过神来,将那日捡到疑似密令的卷轴,又将金线带回家的事情尽数道出。
祁天河听完,内心已是一沉,那三人应该不可能那么短时间内去灭口,但若是先去了小院才再来找的薛灼星,那可能……
祁天河心中一惊,迅速判断了下对方三人的修为,两个金丹,一个筑基,最高的那个有金丹后期修为,离元婴一步之遥,对他处境不利,何况他境界未稳,薛灼星又在他们手中,打起来容易伤了他。权衡之下,祁天河想了个最稳妥的法子——以阳火之威吓退三人,避免争斗!他心知每一次用阳火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然而现在人命关天,就如当初全无修为的他敢出手“救”岚,此刻他亦是义无反顾!
说做便做,祁天河左手握拳前伸,普通灵力唤出的火苗倏地从拳头两侧窜出、延长,瞬间组成了一把燃烧的弓。
突然出现的火光瞬间吸引了望风那人的注意,“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