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已辜负,流年各自珍(蛋:双胎难产下)第1页_那些力挽狂澜he的攻们(主攻系列文) - 一曲小说网
首页

搜索 繁体

情深已辜负,流年各自珍(蛋:双胎难产下)(第1页)

触之沁凉如冰。

“不要吃了。”

他轻声制止,重复道,“你不能再吃了。”

意外落水后,自责于连累表哥病倒,楼昭殷便抗拒起了这个嗜好,经季文清好生劝说,勉强解了心结,然而再吃时却总不似以前的滋味。后来梅叟一家迁回故乡,又过数年,辗转听闻老人过世,而楼昭殷也已随家北上,南地水土故人从此远隔千里,记忆中漱玉糕的味道也真正不可得了。

他确实很久没有尝过这个味道了。

“很好吃。”楼昭殷搁下箸,平静称赞,对男人意有所指的问题则避而不答。

至少,也曾经最了解他。

不经意的几句吩咐下去,栖凤宫便全然变了样子:案头清供,玉鼎松香,清净得恰到好处;善本琴谱,旧日诗稿,讨巧得不流于俗。点点滴滴,故人手笔,一如未进宫时,细数来俱是两人共同的回忆……

楼昭殷挟起面前的糕点,启唇咬下一角,清润甜糯的味道也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

楼昭殷动作微顿,没有移开手,而是多了几分凝重,在季文清几乎克制不住的受痛颤抖中仔仔细细摸遍对方冰冷僵硬不时阵阵抽搐的小腹,因为男人太瘦,微陷的指尖甚至能摸出里面纠结滞塞的肠形。

正是榻上男人会希望看到的变化。

季文清尽管疼得不敢动弹,还是尽力配合地放松身体,这样简单的动作让他光洁的额头上又渗出一层冷汗。

一如从前,他对楼昭殷全然不设防的姿态。明明痼疾严重到整个腹部连碰都不能碰一下,却并未阻止对方未知的探查,不加犹豫就将自己脆弱的命门交到他手中。

大概总是生病又一直没好好调养,满脸的病色,人也瘦了太多,修长的身形显得分外嶙峋孤陗,合体的衣袍犹嫌空荡,若非骨相清绝而五官又实在俊美端正,如此形销骨立恐怕只有难看可怖的份。

这般病弱消瘦,偏偏眼底燃着两簇幽火,整个人仿佛固执地凝着一股锐气,隐隐透出淬寒锋刃般的凌厉逼人——一再提醒楼昭殷:

眼前这个人已不是当初因为族人风言风语就傲然退婚专心着书的清高情郎,他是能令一向跋扈悖佞的三皇子言听计从称“先生”的叛军头号实权人物……也是如今唯一掌握临盆在即的盛武帝与未出世孩儿命运的胜利者。

记忆里尚未及冠的单薄少年变成了眼前榻上而立之年的瘦削男人。

只是更苍白,更消瘦,更低沉憔悴。

安稳笃定的笑容没了。

那时候季文清曾戏言什么来着?

“昭儿正是表哥的神医良药,若是哪天昭儿狠心不管表哥了,这不争气的身子恐怕唯有叫老天收走才是干净爽利。”

“清哥又胡说!”

楼昭殷不防,几乎稳不住清瘦却修颀的男人,连忙回神,暂时放下种种复杂心思,费力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季文清先在榻上躺下。

抬头欲唤医官,宫人皆不知所踪,楼昭殷才想起这几日季文清来时都下了令不许旁人无召入殿。

而季文清自始至终一副兀自强撑的模样,显然并不打算叫人。

曾深深刻入骨子里的默契未能被时间抹消,却也如泛黄故纸上曾被泪水晕开的墨痕,不忍回顾,不堪触及。

*

楼昭殷被囚栖凤宫已近半旬。

此时也顾不得再刻意保持距离,伸手便去探触季文清的小腹——隔着几层衣物都能感觉到那里正持续地透出丝丝寒气,指尖微微用力甚至摸得出薄薄一层皮肉下绞作一团的僵硬肠子——正是以往季文清腹疾最严重时都不及的症状。

“呃——”

被碰到脆弱的小腹,季文清痛得弯下身子,克制不住地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即抿唇吞声,白着一张俊脸,只是隐忍凄楚地凝视楼昭殷。

楼昭殷比想象中更轻易就推开了男人。

也因此刻的季文清根本没有力气阻止他。

男人清隽的面容不知何时变得苍白如雪,紧抿的薄唇无半分血色,仔细看去鬓角处似有可疑的冷汗密布。深邃的眉目低垂着似是沉稳并无异样,但楼昭殷自幼时起曾无数次见过季文清病痛中模样,又哪里会看不出来他正在竭力隐忍。

“不要推开我。”埋在颈间的声音虚弱得像哽咽,让楼昭殷堪堪抬起的手顿在原地。

他所熟悉的表哥季文清最是清高孤傲,少年两情相悦时展露的温和纵容已是绝无仅有的一份,姨母逝后敏感自尊拒人千里甚至提出退婚也不算意外,唯独卑微哀求这些软弱的模样从不属于他。

“昭儿真的不要在意表哥了么?你只是还在怪表哥对不对?那么,如果知道表哥日日饱尝锥心之痛,肝肠寸断,痛不欲生……无一刻能得解脱……昭儿,你会不会……会不会感到些许快意?”

——纵使当年清高自许的骄傲少年郎只剩一副不择手段的千疮百孔卑劣皮囊。

——楼昭殷与季文清曾相对许下一生之诺的那轮万古明月依旧高悬九天,誓言犹在耳。

季文清拉过楼昭殷的手,紧紧握在心口,神情悲哀:“昭儿,既然未曾尽忘,真的待表哥如此狠心?你……真的再也不愿理会表哥了吗?”

“可表哥始终记得,从前昭儿每日来寻我,还未至面前,第一句话便问表哥可好。我总笑你,表哥又不是纸糊雪捏的,才隔了一夜未见,能不好到哪去?当时只道是寻常,后来的这些年……表哥做梦都想听到、再听到昭儿这样问……”

男人语气渐渐不稳,楼昭殷眼帘亦随之一颤,他的记忆实在太好,多年来刻意不去想的旧事甫一被重新提起,竟历历清晰如昨。

*

但凡曾经见过楼昭殷与季文清的人,无不认定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应似芝兰倚玉树,恰若明月照瑶台。

青梅竹马的年轻未婚夫夫,一个温雅,一个清俊,林下对弈清风在侧,琴箫相和两心遥知,正如诗文里的神仙眷侣,并肩而立便是良辰美景。

漱玉糕性凉,季文清的体质本就不宜多食,全因楼昭殷喜欢才次次陪着,当年落水留了病根后为哄楼昭殷释怀多尝了两块,结果腹疾发作生生疼了一整夜,快要去掉半条命,楼昭殷哭肿了眼睛守了他一整夜,从此再也不让他碰这个。

“昭儿果然还记得。”

季文清目光柔和下来,显然也被勾起了回忆,待垂眼看向楼昭殷一触即离的手时,又不禁苦涩自嘲道:“你一向最是温柔细致,这几日却始终不曾过问我一句。但凡开口,无不是为了旁人缘故,同我竟似无话可说,视我连陌生人也不如了。我还道,你已厌我厌到连从前都不肯记了。”

“可是昭儿不喜欢。”季文清笑容变淡。

他疑惑地皱眉,伸手拈起一块细细品尝:“味道还是不对么?问题出在哪里了呢,材料、火候、甜度……”仿佛真的只是单纯的疑惑,一块接一块地尝尽,动作不疾不徐,姿态从容,眼眸却暗沉执拗,一定要找到一个答案,“都不是……那是井水的问题吗,可井水也是梅叟院子里汲上来的,或者是保存的温度?”

眼见一盘凉糕就要见底,楼昭殷到底心中不忍,拉住季文清还要继续取糕点的手。

那时候,楼昭殷最爱南山梅叟家的漱玉糕,因原料难得,一旬才得一屉,须趁热气腾腾刚出笼时,立即舀院中老梅树下甜井水湃了,盏上顷刻剔透如凝玉华,食之滋味极佳,唇齿留香。未随爹娘北上之前,他几乎回回不错过。只有一年天寒,表哥季文清不慎受了风,病了一冬反反复复不见大好,他忧心那人,日日陪着,自然不曾外出。后来,待人终于好了,他惦记起漱玉糕馋得不行,拉着无奈的对方就往南山去。正值初春,冰雪初融,言笑雀跃间不小心踩到松动的石阶,落入尚不及腰深的清冽溪水中,那人情急之下来不及分辨就紧跟着跳了下来欲救他,最后反而是落水的他抱着呛了水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青的那人爬上岸。不曾想,才病愈的表哥就此受寒落下了腹疾的病根……

“昭儿尝尝看,这漱玉糕可是从前那个味道?”

身旁清瘦男人静坐含笑的模样和记忆里苍白少年发着热还温声开解他的形象重叠在一起。

被软禁后除了得不到外界消息,一应待遇不算差,平心而论,饮食起居的安排甚至比从前更为细致周到,抹去了盛武后宫风格强烈的一应痕迹,对此间主人的个人习性偏好体贴有加。

楼氏诗礼传家,楼昭殷自小性情平和,钟情草木自然造化,不爱富丽繁饰;而赫连王朝以武起家,盛武帝更是不折不扣的善战武夫,整座王宫充满金石冷硬之气,就连特意打造的象征恩宠的栖凤宫也不免处处堆砌奢靡。楼昭殷生长于南地,口味清淡;而盛武帝犹嗜浓烈,顿顿荤腥。楼氏家训不二色,四十无子方可另纳;而宫中帝王独尊,坐拥嫔妃无数……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楼贵君其实一直都是后宫嫔妃里的那个异类。只有熟悉、了解曾经那个楼氏公子的人,才会懂得这份恩宠荣耀之下的格格不入。

而季文清无疑是世上最了解楼昭殷的人。

殿中只有他们二人,如果是真正的阶下囚,此时只需一击就能足以让他这个敌方统领痛死过去。

“——呃唔!!”

男人身子一震,痛楚地皱紧眉头。

流光容易把人抛。

他们都变了。

楼昭殷垂下浓密的眼睫,幽深眸子里的内容看不真切,“放松些,让我看看。”若有若无的淡淡忧色让他身上的清冷气质退散了不少,语气也似乎带了微不可查的温度。

眼中多了沉郁。

身子……更差了。

楼昭殷不是没有看出来对方的身体状况。再见季文清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些年对方过得十分不好。

少年昭殷听不得他病中讲不吉利话,急急就要去捂他的嘴,却被表哥含笑捉住了手,在手心印下温柔的一个吻……

*

场景似曾相识。

于是,腹疾发作的男人身边竟只有一个楼昭殷在。

说起来,季文清这腹疾还是为了楼昭殷才落下的。

彼时婚约尚在,变故未生,楼昭殷爱极了他又心疼极了他,心心念念,遍访名医,真的将一整套舒缓护养的复杂手法学得比积年老大夫更老道,只为常伴他身旁时能更及时为他缓解,让他身子少难受一些。而季文清性拗,每每发作时只肯让楼昭殷一人看见自己痛得求饶的狼狈一面,久而久之,竟也只有最熟悉他身体状况的楼昭殷才能为他缓解一二。

见季文清抓着桌案边沿的手指用力到骨节尽显,人也几乎坐不住,楼昭殷下意识便要扶他向一旁的绣榻去。

继而脚步一顿,墨玉似的眸子闪过一丝怔忡。他蓦然记起现实已非从前,记起他们如今对立的身份,记起了不知被关在哪里、是否安好的另一个男人。

一直注意着他点滴反应的季文清眸光一暗,喉间血腥气直上涌,脸色越发惨淡。忍耐似的阖了阖眼,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依旧任愣在原地的楼昭殷搀扶着,只是越发痛得狠了,似乎站都要站不住,虚弱地叫了声“昭儿”就软软往地下滑。

至于忍的什么……

目光扫过桌上接近一空的那盘漱玉糕,楼昭殷骤然悬起心:“是腹疾犯了么?!”

从小到大,楼昭殷最怕季文清病了痛了,未识愁滋味之前就先学会了为病弱的表哥挂心惦念,着紧在意对方身体几乎成了本能。

一字一顿,哀痛凄怆。

楼昭殷无言相对,随即却察觉男人越来越难以忽视的异样,不禁蹙眉,便要推开男人好去看清他的情况。

“你怎么——”

年复一年越积越深的悔、愧、怨、恨酿成摧心蚀骨的毒,若非曾经真切拥有过的珍贵爱意尚拢住心头一息余温,季文清早已在无边无涯的孤独自厌中身堕幽罗,魂归阎冥。可是,若连他的命之所系也不肯再留他……

男人瘦削单薄的身体克制不住颤抖,仿佛快要承受不住莫大的痛楚,猛然将楼昭殷拉入怀里,紧紧抱住他近在咫尺却如隔云端的沉默爱人,如溺水者抱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表哥——”楼昭殷下意识要拉开距离。

楼昭殷的母亲与季文清的母亲是一处长大的同宗姊妹,出嫁后依旧来往密切,他们表兄弟自幼要好非常,长辈也乐于亲上加亲促成这段姻缘。于是少年时,不是楼昭殷去姨母家小住,就是季文清来楼家读书,两人总在一处,同进同出,如影随形。表哥季文清虽虚长两岁,但自娘胎里就略有不足,生来体虚单弱,偏又最不耐打点琐事,是以倒由表弟楼昭殷小大人儿似的对他处处关怀、时时询问。常常是楼昭殷早上一醒来,略略收拾过,便径直去季文清院子里一起用早餐。季文清脾胃虚,有楼昭殷陪着的时候胃口都会好上不少,他总怡然由着楼昭殷嘘寒问暖照顾打点,末了才慵懒调侃:“还未成亲昭儿就已管家婆一般,清这艳福当真不好享。”嘴上说着艳福难消受,却没有一次不是直到日暮将寝被楼昭殷再三催着安歇了才放他回自己的院子。

“重逢以来,我一直盼着听见你开口再问,问我这些年好不好,然后,我会回答你:‘别来一切如旧,安好’,就像我们依旧只隔了一夜未见一样……”

——纵使当年言笑清浅爱意真挚的温柔表弟已成了如今清冷疏离无动于衷的倾城美人。

但良辰不永,美景易失,对月起誓许下终身的有情人也未能如月常圆。

美人深宫藏,公子江湖老。

十年踪迹十年心。

热门小说推荐

最近入库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