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里希·莫隆尼,”安德烈召唤守在小庙外的,忠于执政官的子爵,果断地站到两位雌虫中间。“他被陛下赐予了鼓舞的天赋,被殿下眷顾,也是最合适的雌虫。”公爵用眼神警告执政官不要再为颜面挣扎,在伊恩殿下和阿尔莱亚面前,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随便哪个雌虫都可以被大祭司选中,”安德烈隔开了法拉赫,不客气地驱逐他。“您至少得是个诺蒙的贵族。”
莫隆尼安静地走进白色的小庙,和往外走的两位雌侍打了个照面。苏莱曼的王子走在前面,即时蒙着脸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气。强壮的伯尼中将提着湿哒哒的衬衫和外套,打着赤膊走在后面对他眨了眨眼。莫隆尼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和他约定的暗示,只是抬起头去看穆拉旋转的石像,她慈爱的那一面正转向小庙的门口,好像在目送两位雌侍离开,而严厉的那一面紧紧盯着脚下的莫隆尼,随着他前进的脚步旋转着,缓缓转向执政官和公爵所在的翻涌的喷泉。
执政官的眉头直跳,小庙里这眼来自于核心的泉水如此神圣和珍贵,竟然被这个粗野的雌虫拿来洗澡。他的银眼刚要拉长,站在一旁几乎毫无存在感法拉赫忽然转过了头,睁着额头上的横眼盯着他。
“您怎么来了,”伯尼躺在池子里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我以为议会改选的事情会让您忙上一阵。”他摩挲着黑发殿下的肩膀,不断用跳跃的电花补充着雄虫的能量。阿尔托·菲斯特冷静下来,他看到黑发的殿下脸色并不是很好,当电流缠绕身体的时候殿下的表情便会放松,但每次在电流发出的瞬间,那种被电击的疼痛又让黑发殿下的脸扭曲起来。他心爱的殿下已经精疲力尽,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能休憩,让理智的那一面醒过来。
“殿下需要我。”阿尔托·菲斯特仔细观察着伊恩殿下的神情,在心中飞快盘算着如何在苏拉血脉的王子面前保护他的阿尔莱亚的同时可以分出精力进入殿下的世界。“只有我可以让他轻松,也只有我可以主动进入殿下的世界寻找他。”
对菲斯特来说,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这代表殿下的理智仍然沉睡。暗红色的皮质长袍和绣着金色花纹的黑袍拂过平整而略显粗糙的石板,停在一圈咔咔哒哒摇着尾巴的圣蛇面前。赤红的朱尼尔伸出分叉的舌头在空气中摆了摆,从拧在一起的蛇堆里立起粗壮的身体——它在几天之内就从伊恩的手臂粗细长到了几乎有一个军雌隆起肌肉的胳膊那么粗,身体也长长了一倍——让这样一条身型沉重的圣蛇盘踞在身上会要了雄虫和亚雌的小命。银色的蛇瞳里是阿尔托·菲斯特不熟悉的警惕神色。他听亚赫亚说过,真正臣服于祭司的圣蛇会忠心地守护,不会再让任何一个虫族靠近一步。
萨瓦托斯公爵显然对此也十分了解。他向这条粗壮的宠物弯下一边膝盖,伸直了后腿行一个贵族的礼节。虽然是和叶米利安一模一样的行礼,却因为雌虫后背隆起肌肉的弧度和绷紧了衣料的胳膊而显得更有侵略性和危险性——公爵看起来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伏下了身体准备偷袭。【阿尔托,你猜,殿下为什么总是不喜欢你?】他一边紧紧盯着这条库哈拉蛇摇摆的蛇信一边低下头,黑池边上极为安静,银发的侍从和亲卫队绕着黑池站了一圈,谁都没有冒昧地独自踏进白色的小庙。执政官的背影笔直地立在安德烈身前,红发在头顶射下的光线中燃烧,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行礼, 因为他只向奈萨和黑发的殿下屈膝。【你从没有真正地像一个大祭司……】咔咔哒哒的声音停了一秒,执政官回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安德烈,【我曾因此蒙羞。】他不会忘记在幼虫时曾因为亚赫亚庙伎的身份而受到的屈辱,【我已经坐到了最高的位置,不会为了什么再让这些低贱的雌虫有机会爬到我身上……】
安德烈笑了一声,【不,我说的不仅仅是你的尊严】面前的蛇群扭着让开了一条道路,公爵直起身张开骨翼,轻轻一扇就落到了小庙门前,【雄虫,永远都爱骑乘在强大的雌虫身上,他们爱折磨和控制,并且不断地考验他们。阿尔托,这样雄虫才有安全感,你要通过每一次表达臣服的考验,真正地站在雄虫的角度去取悦,他才会真正地信任你。】
【不行!】妒忌像毒药一样侵蚀着阿尔托·菲斯特的理智,【谁都不许,我进不去,谁都不许!我不管殿下带着谁进去过他的世界,在菲斯特拉没有雌虫可以越过我!!】妖艳的面孔扭曲着,又勉强克制着扯动了嘴角,在上将面前保持一个执政官应有的仪态。额头的红发从耳边滑落了几缕垂在嘴角,让执政官的脸看起来被内心妒火炙烤。
【我赌德瓦恩只是来催促我们,阿尔托,否则契约结下的第一天殿下就会被接到洛特梅耶。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安德烈的意识在内心回响,而他的声音也在耳边提醒着执政官,“您看如何?”
盯着德瓦恩的银色的双瞳拉到了极限,阿尔托·菲斯特企图在他身上看到来自于命运的提示,却抓不到一丝震颤。他封闭了自己的内心,狠狠甩开了安德烈的胳膊没有说话,大步流星地绕开了玛缇亚斯,绕开了军团长,用力地,重重地推开了房间门,挤开了堵在门口等待觐见的贵族们。“都滚开,把他们轰走!”他发着脾气,“把我的飞行器开过来。”
法拉赫和伯尼对视一眼,执政官勉强的两次侍奉让小可爱不高兴。他并没有像雌侍们那样奉献自己的汁水——因为执政官不愿理会那个让他厌恶的胚胎,即使知道自己可以让殿下轻松起来。他也无法进入伊恩殿下的世界,因为他不敢让自己的崽子暴露在毫无精神力看护的身体里。阿尔托·菲斯特做出了承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法拉赫自告奋勇地提出了一个方案——让执政官把自己带进伊恩殿下的精神世界,伯尼却仍然担心红发的雌虫会暗地里做手脚。他和德瓦恩一致认为将殿下带走是最好的办法,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殿下的体温开始升高,穆拉的泉水异于寻常地喷涌也许代表了主母的焦虑,使雌侍们不得不重新考虑强行带走殿下的可行性。“您要带我一起进去,”法拉赫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上前一步走到菲斯特面前,“我可以在殿下的世界里寻找她,还可以在苏拉的协助下潜入她的心灵之海,进入您不能进入的区域。”
执政官不愿意仅仅作一个摆渡者,他需要再次合理地被允许进入伊恩心灵世界的机会。在穆拉的小庙里,在主母的注视下,这是个极好的契机。但是阿尔托·菲斯特也留意到法拉赫提到的海域,他警告自己要忽视这个雌虫的诱导,内心的天平却越来越向情感那边倾斜。“谁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他的拒绝还未说完就被法拉赫打断,“所以进入的雌虫越多机会越多。”
“不行!”
【我已经向殿下臣服。】阿尔托·菲斯特对着立起身体的朱尼尔昂起下巴,拒绝向这条舔够了信息素和能量的畜生示弱。他微微眯了眯眼就找到了朱尼尔混沌意识中的痛处,逼着它倒退,提醒这条库哈拉蛇谁才是它的主宰。【再想想,阿尔托。】安德烈提醒着他,【不要企图从雄虫身上获得承诺和理解,这种努力没有价值。】
栗色的长发在小庙门前打了个转,公爵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石柱背后。红发的执政官在袖子里抓住了绿色的十芒星,把它紧紧刺进手心,展开双翼飞过翻腾的黑池。他一走进小庙就看见一脸疲惫的阿特戎倒在祭仆怀里躲在门口的角落打着瞌睡。电流的蛛脚在白色的石墙上滋滋作响,断断续续地从穆拉温柔的那张脸对着的喷泉后面闪耀,照亮了阴暗的角落。“我不想动,我冷……”阿尔托·菲斯特听见了黑发殿下的声音,它迷迷糊糊地被雌侍哄着,好像快要沉入梦乡。伯尼的声音带着笑意但压得很低,好像在纵容心爱的崽子再吃最后一颗糖果。“但是您该休息了,再这么下去身体受不了。嗯,要不我们回去第六层,海因里希已经给您准备了浴池,只要两个小时就能过去。”话语间响起细碎的晶币碰撞声,执政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了呼吸,在长久的沉默之后,阿尔托·菲斯特终于听见了殿下的回答。
“我不想动…这里就挺暖和,你别停,我要听这个滋滋的……唔……”黑发的殿下好像打了个机灵,把声音闷进了雌侍的胸肌里。执政官跟着公爵绕过了穆拉缓缓旋转的神像,绕过了雕刻着繁复花枝和各种生物的石柱停在喷泉前。以往细细流淌的碧蓝绿色泉水翻腾着从石刻的花朵中涌出,用来容纳泉水的石盆早已装不下,全都流进了底部本用来容纳晶石钱币的池子里。他朝思暮想的殿下搂着雌侍的脖子泡在温暖的泉水中,拿爪子扒拉着被伯尼挤到背后的晶币,把亮晶晶的钱币抓在手里,又从指缝间懒洋洋地漏出去。纵容他的伯尼中将敞开了前襟,诚心诚意地垫在雄虫身下把一身衣服浸得透湿,只留下一双裹着长靴的脚搭在池子边上,身上缠绕的电流把灰色的池底照出一片明亮的闪光。
黑色的飞行器在神庙广场降落,跃下飞行器的安德烈转身去搀扶怀孕的执政官,再一次被他扭头甩开。守在神庙门口的狄尼洛从一群侍卫中间走出来迎了上去。【卡塔利亚对我透露了一点风声,殿下想要恢复古代雄虫的荣光,给了他一份文件,提到了一些可以用来当作坐骑的动物和新的训练场。】阿尔托·菲斯特脸色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新的神庙应该有一个宽阔的区域让大体型的飞行生物可以活动,还要避免主脑察觉到我们在那儿提供虫化的雌虫给雄虫乘坐。考虑到殿下在阿斯坦卡对雄虫的训练,神庙四周必须准备机甲的专用停机坪和维护系统。我猜殿下应该是要借用这种方式形成新的筛选手段,并且强制不同等级的雄虫都能进入训练机制,这对我们巩固家族地位是个很好的机会。】首相跟在执政官身后,一直陪他走到神庙门口。阿尔托·菲斯特停了下来,狄尼洛的话分散了他急切的心情,阴郁的眼神落在狄尼洛嘴角的一小处红色的痕迹上。很明显,他的狄尼洛的嘴被什么东西过分地撑开了,而且伤到了嗓子,让首相到现在都不能说出一个字。
“是勒里什?”阿尔托·菲斯特皱着眉停在贵族之门的门口,“不,另一个祭司,我在奈萨面前承诺过不能提起他的名字。”很明显狄尼洛不原多提此事。他望了一眼缓缓打开的贵族之门背后的那层无法穿透的雾气转过身安慰阿尔托,【我去狄卡索宫了,阿尔托……不要冲动,】他对上了执政官的银眼,【殿下本来就偏心,你做的越积极,越触怒殿下,越不容易让殿下偏向我们。】
阿尔托·菲斯特冷哼了一声就算是回答了,安德烈迈步率先穿过了黑雾,他也紧紧跟了上去。光从斜立尖顶凿开的镂花中照下来,在神庙幽深的空间里落出一道道明亮的丛林。微微发着莹光的小小飞虫在脚边漂浮,它们感受到穆拉的召唤而飞舞。很明显,主母因为雄子的陪伴而愉悦着,因为他肖似奈萨的面容而满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