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零干巴巴地应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在这天走，也不算特别对不起你吧。

“……女仆路过的时候我无意间听到的！”陈零害怕暴露，慌张地踹了金一脚：”别搞我了，你不是明天还要准备各种活动吗，怎么不早睡还这么精力旺盛！”

金顺手捏住了陈零乱蹬的小腿，轻声说：“你是不是怪我没有告诉你？”

“想多了。”陈零哼了一声，”我才不在乎。”

壬把金的日程说了一遍，事情多到陈零听完一遍没记住，只留下了个“当王子也太不容易了”的印象。明天是金的成年生日，要对一堆权贵做无聊的演讲，还要见一群乱七八糟的人……就算是金也多少有点紧张吧。

金忽然凑过去亲了亲陈零的嘴，手不安分地伸到后面去摸他的臀肉，一边说道：“小骚狗，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现在陈零对这称呼已经免疫了，基本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扭着腰躲了一下，扭过头，不去理这话茬，转而问道：“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前面座位都坐满了，后面的空地里还站着二三十人。陈零挤到站着的人群中，理了理衣服，看向台上演讲的金。

……刚抬头的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在看某个神使下达神谕。

金穿着白色双排扣礼服，银色长发披散下来，丝绸一般垂在腰间。他站的位置很高，正好被玻璃天窗散下的光笼罩住，银发和金眸似乎都参杂了璀璨日光的光泽，轻轻垂眸抬眼时、发梢晃动时，都有种若有若无的圣洁感和禁欲感。

“……随便你吧。”莱芒叹了口气，眉眼间似乎有些疲惫和失望。

“你同意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陈零开心地扑了过去，拳头锤了锤莱芒的后背，“谢谢你，等我逃出去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我什么都会帮你做的。”

－

陈零害怕弄醒金，轻轻地揉了两下，小声道：“说人骚的人自己最骚了，你——才是——小骚狗——”

金唰地一下睁开眼，那双金色双眸即使在黑暗中也亮得出奇。

他捏住陈零的下巴，轻笑道：“你说什么？”

陈零只是站在那里，就出了一身冷汗。

见陈零不否认，莱芒越发觉得心里发堵。他凶狠地、甚至有些委屈地说道：“……你真的不应该爱上他。”

被迫每天都在说我爱你的陈零听到关键字终于回过神来，急躁地说道：“我爱……我爱个屁啊爱！我爱他干嘛，　我又不是受虐狂。我知道他想把我变成一条宠物狗，我心里有数！”

被说出了心里想法，陈零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捏住了一样，跳得快了一些。他局促地转开视线，继续找着拙劣的借口：“怎么可能啊，我看他干嘛，天天看这个变态的脸我还没看够吗？我就是单纯地想开开眼界而已……”

“你不该恨他才对吗？”莱芒面无表情地打断陈零：“你为什么还对他有所留恋？难道他不是一直在限制你的自由，改变你的人格吗？”

“我才没有留恋！我也没……”

“嗯，但其实……我还有件事想做。”陈零从莱芒的怀里跳出来：“我想看一下金的演讲。”

“……”莱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

“没有啊，我就看一下，也没什么的吧！你不是说上午的演讲听众会很多嘛，我就裹得严实一点，悄悄混在里面，不会被发现的。”陈零扯住莱芒的袖子，恳求道：“我就看一眼，很快的。”

陈零等了十几分钟，确认金已经离开这附近后，熟练地从窗户翻了出去。二层不算高但也不算很矮，今天准备跑路，要储存体力，他没有和往常一样贸然跳下去，而面对着墙一点一点挪动下去。

爬下最后几步，即将落地之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直接搂住他的腰，将他轻轻抱了下来。

陈零屏息了一瞬。刚刚被这只手拥抱住的瞬间，他还以为身后的人是金。但是如果是金发现他从窗户翻出去，肯定不会如此温柔地抱住他，没准一巴掌就冲着他屁股打上来了。

金站在床边，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声道：“你还没祝我生日快乐。”

陈零睡得香甜，完全没听到这句话。

金无奈地笑笑，转身出了门。

折腾了几个小时，已经到了深夜。陈零和往常一样被强行按在金的怀里，以一个非常缱绻的姿势入睡。

灯已经熄了好久，金的呼吸也趋于平缓，大概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即将入睡的状态中。

陈零愣愣地注视着金的睡颜。黑暗中他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只隐约感受到鼻尖前三厘米处就是金纤长的睫毛。金的呼吸全都吐在他脖颈处，惹得他身子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第二天，金出门之前一如往常地亲了陈零一下。

两年前他就开始参加这样的演讲，倒也不怎么害怕，不过还是有些紧张。但是亲过陈零之后，觉得又有了动力。

陈零被他晃醒后照旧敷衍地说了爱你，连眼睛都没睁开，声音也极其含糊，说过之后立刻睡去。

“不在乎？”

“……我在乎我在乎，我很在乎。”

陈零被按在后穴上的手指威胁着，连连说了好几声“哥我错了”，金这才收回手，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的生日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这只是个政治节日而已。所以，才没和你说。”

金一愣：“你听谁说了什么？”

“呃……没听谁说，就是想问问……”

“说实话。”金狠狠掐了下陈零的屁股。

“……”你不是睡了吗？

平日里，陈零偶尔也会在金睡着后说他一些坏话，但还没有哪次像这样被抓了个正着的。

难道说金现在也睡不着？

……禁欲感。想到这个词时陈零都要被自己雷到了，那家伙如果能有一天禁欲，陈零就得烧高香庆祝一晚上，然后再叫来医生给金看看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

陈零站得太靠后，听不清金在说什么。只知道这磁性的声音在墙壁反射下变得更加空灵优雅。金语速比平时更慢一些，语气更柔和一些，但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而就是这样的声音，平日里却说着那些市井混混才会讲的粗口，说他小骚狗，逼他在高潮时讲淫言秽语……

半小时后，披了个斗篷的陈零缩手缩脚地挤进了人群中。

莱芒说听众多……那可不是一般的多。这里宛如节假日的旅游高峰期一般，大堂坐得满满都是人，穿着华贵的服装，昂着头紧盯台上演讲中的王子。当大家的神态动作差不多，穿着也相似时，根本没有哪个人是突出的。

陈零就不信金能从这乌压压一群人中发现一个完美融入其中的他。

“那你还要去见他最后一面？”

“我只是想看看平时的金是什么样的。我刚遇到他的时候，他根本不是现在这种又粗暴易怒又不讲理的样子，那个时候他明明很正常的……我就想知道，他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就像壬所说，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你已经被改变了。”

这句话宛如巨石一般滚落到陈零的身上。他心里咯噔一下，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变了吗？他并不觉得自己变了，但是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金真的成功地……改变了他的灵魂吗？

“……为什么？”

“就是……想看看，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额……主要是想见识一下，对，见识一下！来这里这么久都一直被关在房间里，我还没有见过这种精灵族的大型活动，当然想看看了！王子的成人仪式哎，肯定很精彩啊。”

莱芒愣愣地望了陈零很久，轻声却笃定地说道：“你想最后再看一眼金殿下。”

陈零扭过头，看到的果然是莱芒的脸。

被金搂搂抱抱的次数多了，他有些习惯了这样亲密的接触，一时竟没觉得莱芒这动作有什么不妥之处，还熟络地反搂上了莱芒的肩膀，说道：“你来这么早啊。”

莱芒身子一僵，把陈零放在草坪上后，有意无意地收紧了手臂，淡淡地应道：“嗯，拖得久了容易出岔子，我们越快越好。”

轻轻一声关门声后，陈零立刻睁开眼，两眼瞪得溜圆，哪有半分困意。

他要走的心意非常坚决，也很清楚自己对金的依恋都是因为金驯狗一样的精神控制。但听到金刚才这句话，内心难免生出些波澜来——是不是金还在等着他给出生日祝福？而他就这么一走了之，甚至连个再见都不说。

……当然，如果说了，他也就走不了了。

平时他总是很快入睡，毕竟做爱和被调教也是消耗体力的。但是一想到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他始终难以入眠。

陈零举起手，犹豫了一瞬，还是落在了金的发顶。

这么长时间里，金不知道多少次像摸小狗一样摸他的头。临走前他一定要摸回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