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跟着罢手说不用,倒是大嘴心里过不去,想这水牛不就仗着自己壮吗,要不是自己不够高,哪轮得到水牛在这跟他抢殷勤。
歇了一会儿王伦疲沓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水牛知道王伦是歇息够了,就跑出凉亭外蹲着,这动作明显就是等王伦骑上去。
王伦看这水牛真是虎背熊腰结实得就像头牛,因为他头顶是有两个发旋,就像你的两个角,于是大家都叫他外号“水牛”。
王伦在那凉亭的栏杆里坐下,虽然今天是阴天,但是快到中午了这温度也上来了。
王伦被热得有点躁,没想到这么一个村却还有那么长的山路,这让他不想走了。
大嘴和水牛都还好,毕竟走惯了。见王伦在那闷闷不乐的,大嘴有些后悔让王伦陪他来了。
那太阳山是竹篙寨的一座名山,当然也就这地方的人知道。因为那边向西,太阳从那边落下的,取名为太阳山。
山顶那边有自然的山泉水,流在一个天然蓄水池里,水池背着山,凿出一个小洞摆着观世音的菩萨像,喝这水传言能健康长寿。
当然太阳山还有个小寺庙,有个算命先生,倒是算得准,不少人逢年过节上香都去那里。
那和尚喝着茶,不回大嘴的话。过了良久,他仔细看着大嘴,才说:“不假,这贵气刚还在你头上呢。”
王伦不想看着老头子在这装神弄鬼,就拍了拍大嘴的肩说走了。
下山的路顺着坡倒是好走不少,王伦想自己走走,那水牛一身子的馊味,王伦不想和他接近。
水牛跟王伦把和尚说的方言翻译给王伦听。
王伦不理这一套,这老和尚又邀请三人来庙里喝杯茶。王伦正好口渴。
这庙里的茶杯看上去很老旧,像是用过很久,杯璧有磕碰,但是很干净。只是庙里那香火的味道太浓。
王伦感到好玩,这村里那么穷,怎么这庙里还敢把这玩意放外面,也没人看管,万一有人抢了去,这里的和尚就没饭吃了。
王伦不信什么佛不佛的,只当好玩,从口袋里掏出阿玛尼的钱包,抽出一张票子的塞了进去。
“阿弥陀佛!”神不知鬼不觉,一个体格强健的和尚在他们身后出现。
到了太阳山取水的那个池子里,旁边是一个寺庙,匾额提着“太阳庙”三个字。
王伦让水牛放他下来,那大嘴赶紧拿着鞋子给他脚套上,王伦屁股直接胯过了水牛头顶。水牛也不感到屈辱,可能感觉这里也没别人吧。
那天然水池上方的石山上有几株白色的菊花开得正盛,饱满的花骨朵儿把茎秆压得垂向地面,平静的水面倒影这菊花的影子,这个池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镜花池。
大嘴跟上前,说:“我们大伦哥的脚才是威力无比呢,别人想舔都舔不到。”说完就仰头看王伦,期待得到他的赞许。
王伦晃动的脚丫子就在大嘴那乱糟糟的头发轻轻踩了一脚,虽然天气有点闷热,但是他现在心情大好,对大嘴笑道:“就你嘴多。”
那大嘴知道大伦哥被自己的马屁逗乐了了,心里开心得痒痒的,也不管水牛现在怎么想。
“你知道他们偷我袜子做什么吗?”王伦坐在水牛肩上,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有点得意。
不等水牛回答,王伦便骂道:“他妈的拿老子袜子打飞机,你说这人贱不贱。”
水牛连声答:“贱,贱。”
大嘴有意摸摸自己的头发,就是在给水牛炫耀自己大拇指戴着的戒指。
“大伦哥,你们去哪啊。”水牛凑近大伦哥的身边,假装自己和王伦关系很好。
王伦倒没感觉出什么异常,他在这里遇到水牛感到很惊喜。“我和大嘴去太阳山,他要打水。”
但是,王伦的大脚丫子,却让水牛联想起了这些美好的词汇,有一点水牛很体认的观点是,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就像江湖中有的人天赋异禀,有的人却天生愚钝。
水牛驮着王伦时不时能闻到王伦那臭脚味,让水牛疑惑的是,这脚臭味竟然不觉得难闻,反而让他联想起臭豆腐的味道,越臭越香。
这让水牛完全相信那偷袜子打飞机的两个人的动机了。
虽然在宿舍里,每晚都能听到王伦的名字,最多的还是在讨论他的拽、帅。那菜皮在宿舍时不时提起王伦今天穿的鞋子,大家都觉得那鞋子好看,大伦哥穿起来特别帅。而菜皮好像很喜欢听别人夸赞王伦,接着就会神秘地讲隔壁班有两个男生偷大伦哥袜子打飞机的事情。
其实根本就只是黄毛一个人偷了王伦的袜子,但传开来,就变成黄毛和钟鹏两个人偷王伦的袜子。
这消息当然是古登根散播出去的,他告诉班上一个叫杨婷的一个多嘴的女生,那杨婷就开始当成独家的八卦告诉班上的一些同学,女生总是以分享八卦来换取友谊。
“大嘴,”王伦想到屁股后面闷声不吭的家伙,说,“你帮我提鞋。”
大嘴忙应道,想自己怎么那么笨,刚还想着大伦哥的鞋子会不会晃下来呢。这时水牛也停下来,让大嘴把王伦两只鞋子取下。
大嘴就在后面给王伦提着鞋子,这让他心里上稍微平衡点。他走在后面,乘着没人注意会偷偷地把鼻子凑近王伦那鞋口闻,每次做这事情都让他提心吊胆,生怕被其他人看到。但同时,又让他感到很刺激。
当把肇事者都放倒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江湖中的人物,事后回想,都觉得那事后的自己是最接近理想状态的。
水牛把自己仅有的年少幻想寄托在王伦身上,他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让王伦教他那帅气的挥拳甩腿的动作。
现在,王伦正骑在他脖子上,水牛竟然幻想,自己驼王伦的过程,也算是一种修行。
水牛感到肩膀和脖子的重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比平时挑两箩筐稻谷的时候要轻得多,于是抱着王伦的大腿就走起来。
水牛的爸妈都在外地打工,他和自己奶奶住一起,因为爷不在了,所以家里的活大多是他一个人干。因为他长得壮,学校里倒很少人敢惹他。
水牛现在的愿望是初中毕业后去跟着他爸妈去工厂打几年工,存点钱帮爸妈把欠的债还完,娶个当地的媳妇,再回家养一群鹅。
可巧在路上遇到同学水牛,这水牛也是竹篙寨的,他正无所事事的在村子里闲逛,看到王伦,眼睛就亮起来,嬉皮笑脸地跑过去打招呼。
“大伦哥,你怎么在这啊。”水牛完全无视旁边的大嘴,他本来就不怎么瞧得上大嘴。
王伦扯了下嘴角,对他笑笑,没说话。
王伦看到蹲着的水牛等待自己上马,就有点猴急了,在他身后长腿一跨,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水牛脖子上。
水牛估摸王伦坐稳后抱着他大腿慢慢立起来。杜强说班上有些当马的好苗子,其中那水牛就是第一位。
他天生有些驼背,肩膀宽,坐上去屁股和肩膀的接触面积大,而且水牛总是会把头低着,这样胯部就稳稳当当地骑在他脖子上。
水牛看出其中的情形,想这正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就说:“老大,要不等下你骑我脖子上,我背你去那吧。”
王伦抬眼看了下水牛,想不到自己还没开口,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也不客气:"那谢谢你了。"咧着嘴冲着水牛笑了笑。
王伦笑的时候会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整整齐齐的。所以他的笑荣总会带着一种道不明的感染力,让人无法拒绝。
山路还算宽阔,围着山丘环绕上去,不算抖,路面不下雨的话都还算好走。
王伦哪走过那么长的路啊,走了半个钟感觉脚底出汗,热得不想走了。
好在中途有个凉亭,倒是能够歇息一会儿。
大嘴一直在想,刚才那算命先生说的那句话,这贵气刚还在自己头上,自己头上刚沾了什么吗?只记得大伦哥的脚丫子往他头上踩了脚。
水牛看大嘴手里提着的桶,那是超市买来的桶装食用油用完后,留下的空桶,村里人都不会扔这东西,拿来装水或装米酒都是挺好的。
“大伦哥,刚刚好。我正打算去太阳山那边玩玩,我和你们一快去吧。”水牛说。
大嘴想这水牛真是烦,不过他也不好明说。
真想不到那么穷的村子还有钱大把大把烧香。
王伦喝了几杯茶,这茶倒是凉的,很淡,但是很甜。
那大嘴对着和尚说:“公公,我爷爷说在你这问了神,说我正逢贵气,真的吗?”
这和尚就是村里的一个会算命的。
那水牛说了声:“公公。”
老头应了声,指着王伦对水牛说:“这位施主眉眼长得真算极好,是要发达的人啊。”
大嘴拿来水池边的木瓢和漏斗,舀来清水往塑料桶倒了个满。
王伦在这镜花池瞧了眼,感觉自己渴了,那水牛已经用瓢子舀了水仰头往自己张大的嘴巴灌。王伦喝惯了瓶装的矿泉水,不敢喝这水,虽然他知道这水是能喝的。
庙前面立了个善箱,王伦问大嘴这干嘛的。没想到这就是捐钱的箱子。
水牛完全没想到大嘴那么能来事,平时大嘴都呆头呆脑的,现在的大嘴让水牛感到有些反常。
终于到了太阳山,王伦看看手表,骑在水牛脖子上也快半个钟了,水牛的衣服已经浸湿,有股子汗臭味,好在不是往上飘,王伦并感觉不到。
倒是裤子被坐湿了不少,湿湿的让他感到有些难受。
水牛感觉自己有点失落,说不清楚,但感觉好像是自己偷了王伦袜子一样。他为刚才自己竟然在暗叹王伦脚丫子感到一点羞耻,心里也有点过不太去,于是给自己解围:“不过这也说明大伦哥有魅力,他怎么不偷别人的,要那么老远跑去行政楼四楼,肯定大伦哥的袜子有什么特别的威力。”
王伦笑着摸摸水牛的平头,“那是。”
跟在后面给王伦提鞋的大嘴见了,感到王伦那动作就像在宠爱自己的坐骑,心里有点吃醋了。大嘴根本就不是在提鞋,而是两只手托着鞋底,这让他可以边走边欣赏鞋面图案还有被王伦踩出痕迹的鞋垫。
“大伦哥,你知不知道学校传言有人偷你袜子的事情。”水牛脸上带着一丝坏笑。
“啊,听谁说的。”王伦问,但是并没有疑惑的意思。
“很多人都知道的,大伦哥,我们学校好多小偷的,真的什么都偷,我在学校被偷了两管牙膏,要被我知道谁偷的,一定打怕他来。”水牛还是不提用袜子打飞机的事情。
宿舍的人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想那两个男生是不是变态,买不起袜子竟然去偷大伦哥的袜子,本来就下贱(当然学校的小偷多的是,当时有一个段子“一年级的小偷二年级的贼,三年级的贱人满天飞......”),还拿大伦哥的袜子撸管,真是犯贱到一种境界。佩服,佩服。
那水牛也觉得不可思议,感到世界真无奇不有。而今天水牛亲眼目睹了王伦那美玉无瑕般的脚丫子后,想那事情还真有可能,现在自己都看这双脚入迷了。
农村孩子因为下田插秧,去河里捞沙,那脚都长满老茧,而且脚指歪歪扭扭的,而且要不小心,就染上黑甲,常年穿那种不适合人体科学的鞋子,那脚被挤得变形,就像一块砖头。在他们的世界里,“脚”这个词和“美”、“帅”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王伦光着两只脚丫,这让他感到舒服多了,水牛虽然没有经过长期的驮人训练,但是就是这一股子蛮力和冲劲,让王伦感到很新鲜也很刺激。
水牛低着头,脖子被骑在王伦胯下,他抱着王伦的腿,正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前进,眼前晃动的是骑他脖子上那人白皙如玉的大脚丫子,还有那线条圆润的小腿。水牛搞不懂,为什么有的人连脚丫子都能长那么好看,脚指甲发亮,脚指头饱满,最小的那脚趾竟然没有被鞋子挤压的痕迹,弯弯的足弓和干净的脚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下过地的脚啊。
不觉间,水牛感到自己怎么还欣赏起男生的脚来,怎么着也是女生的脚啊。
大嘴跟在后面,骑在水牛脖子上的王伦在他眼中显得更加高大和威武,让大嘴感觉他就像是主宰着这座太阳山的神明。
大嘴感觉嘴巴还留存着王伦脚丫子的味道,他舌头卷着口腔,想在舔到那种咸咸的颗粒来。
王伦趿拉的鞋现在因为悬空而一晃一晃的,这让他得注意鞋子不要掉下来,反而不能尽情享受乘骑的快感。
虽然水牛在同龄人中思想更现实也更务实,但是年少终究会有理想的那面,而他理想的那面就是江湖情怀,他的偶像是那种身怀绝技的旷世高手,并且能够坐拥江山与美人的一代霸主。
当然现实终究不是金庸古龙笔下那恣意潇洒的武侠世界,而是挑水放牛砍柴,为了一口饭而活下去。
但是那天黄毛来班上挑事,而王伦出手相救的时候,那身手就跟武侠的一个样子,心中的江湖情怀被点燃,他也加入了那场群架。
大嘴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他可不想在这和大伦哥单独相处交流感情的时候,插过来一个电灯泡的。
水牛看了下大嘴,想大伦哥怎么和这怪胎走在一起。看着就不舒服,这时他瞧见大嘴手上戴着的骷髅戒指,不用猜肯定是大伦哥给的,心里忌恨大嘴,一定是干了不要脸的下贱事,向大伦哥舔来的。
这大嘴感受到了水牛不善的眼神,心里也开始骂水牛你算老几,就见不得大伦哥和我玩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