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面子，周为压抑着怒气，向严洵嘉认了怂，他站得远远的，眼神刀一样射向严洵嘉，“你别得意，我总有一天弄死你。”

周为的复仇计划还没展开，凌笑笑就气冲冲找上门来，“周为，你为什么打严洵嘉！没想到你这么野蛮，我真是看错你了！”

在自己的女神面前，周为说不出口他被打得更惨，用舌头顶了顶破皮的口腔黏膜，说：“打就打了，小白脸还找你告状吗？”

严洵嘉看着他支棱得杂乱的头发，解开了端正的袖口，问：“要是我不呢？”

后面的事就很顺理成章，血气方刚的周为经不住这样的激，直接一拳就揍了过去，严洵嘉讥讽一笑，迎了上去。

周为有蛮力，严洵嘉却是从小学习擒拿格斗，两人扭打在一起，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打了不久就分出了胜负，周为被严洵嘉反剪双手压在地上，浑身炸毛。

只是，突然有一天，凌笑笑就不让他去艺术中心接她了，说她喜欢上了别人，被那人看到周为围着她打转不好。

周为又生气又难过，却舍不得对凌笑笑发脾气，只偷偷跟去艺术中心，看到了凌笑笑口中完美的男人严洵嘉。

不过是个小白脸，他当时想。

周为还以为过了，却听秦树明无奈地叹气，“洵嘉你在被强吻，你得愤怒，怎么还突然笑了？”

“不好意思，导演，”严洵嘉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说：“周为跟条小狗似的在蹭我，实在没忍住。”

秦树明的怒火就又向周为撒去，“我让你耳鬓厮磨，不是让你小狗咬人的，会不会拍吻戏，不会拍滚蛋。”

严洵嘉坐在床上，揉着自己的手腕，微微一笑，“没问题。”

秦树明满意地点点头，对周为说：“看到没，这才叫专业，来，各部门准备，下一条直接拍吻戏。”

周为实在无话可说，只得在心底叹气接受。

“别做傻事，别逼我恨你，狼啸。”他眯着眼，用上位者的语气说。

“妖主，我做了就没得回头了……”周为浑身颤抖，脸色扭曲，渴望和痛苦在他的脸上交织，他再次俯身，嘴唇离严洵嘉的越来越近。

他在等导演喊卡，即使是网剧，这种尺度也够了，然而他迟迟等不来导演的命令，只得虚虚停在严洵嘉的唇瓣上方，严洵嘉注视着他，两人的呼吸交叠，暧昧而僵硬。

“a。”

随着导演的命令，周为收起了为难的神色，脸上挂着痴迷和疯狂缓步走到床边坐下，他伸手轻轻地摸着严洵嘉的脸，声音压抑到极致，“妖主，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却一眼都不肯看我……”

“我才是陪你最久的人！”他怒吼着，猛地俯下身，猩红的眼眸对着严洵嘉，两人的距离极近，近得鼻尖都快要触碰上。

周为哑然，他是按照导演的要求演的啊，怎么会被看作喜欢严洵嘉，现在的观众的喜好也太奇怪了。

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尴尬，这场戏他要演对严洵嘉爱而不得，所以使计囚禁了他来折磨。

看完剧本，他觉得自己的脚趾都要把地板抠穿了。

当和严洵嘉说开了后，他面对凌妤也没那么难熬了，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的朋友再多一个，被一柄钝刀子捅和两柄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差别，能和影帝影后云淡风轻地做朋友，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美事。

至少要把戏拍完。

9

“是啊，他一直这样。”周为接过了董城城的话，思绪开始放空。

当年的严洵嘉也是这样，又高傲又疏离，但你不去惹他，他也不会冒犯你，只有周为三番四次地去招惹他。

因为他们是情敌。

严洵嘉瞄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杯柠檬水，“习惯就好。”

周为耸耸肩，夸张地叹了口气，“看来是我太娇气。”

一来一往间，两个人的相处有点像老朋友的意思，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来源于严洵嘉主动找他谈话，严洵嘉问他还记仇以前的事吗？

没个正形的抽烟，热了就扒衣服，说话就开朗地笑，倒是和以前一样没变，严洵嘉看着他喝水喝得急切，来不及吞咽的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滚到喉结，汇聚到凹陷的锁骨，再调皮地跃到蜜色的胸膛，直至滚入衣服的遮挡之中，彻底不见。

严洵嘉转回头，端起桌上的冰咖啡一饮而尽。

8

七月的下午三点，道具组在布下一个景，树上的知了吱哇乱叫，更加重了他的燥热，他直起身将烟叼在嘴里，手指摸上脖子，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挂在树枝上，又松开腰带，将层层叠叠的袍子扯开，胸前形成个大v字，凹陷的锁骨完全裸露在外，也才稍稍凉快一点。

董城城举着小风扇提着保温杯跑过来，周为两指间夹着星星火光，屈起指关节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问：“你跑哪去了，热死我了。”

“我去给你找冰水去了，”董城城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给他，又拿着小风扇对着他吹，“本来想买饮料的，但剧组这么多人只买咱们的不好，我就去买了冰水，快喝吧，我让老板加了冰块，特凉快。”

严洵嘉看着周为故作平静的背影，敛上了唇角的笑意，10年的时间，让刺猬变成了蜗牛，周为缩在自己的壳里，连一句怨言也没有，只用虚伪的假面，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

因为是边拍边播的大女主戏，前面几集都是凌妤一个人在a组拍女主的成长线，周为和严洵嘉在b组拍一出场就风流倜傥的妖族之主游戏人间，戏开拍后，周为才知道严洵嘉的专业，明明上一秒还因盛夏的温度而满脸不耐烦，下一秒他就能挂上戏谑的笑容调戏小妖女，他不怎么需要导演的指导，几乎是一条就过。

而周为相比之下就逊色许多，他本来也不是科班出生，演戏就靠自学，可他以前呆过的剧组，对演技要求也不高，怎么演导演都收货，这回站在严洵嘉身边就显得生涩突兀起来。

7

“周为。”

回忆中的男人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身姿卓越艳如桃李，谪仙一般。

“滚蛋吧，”周为嘴里含着牙膏的泡沫笑骂，“我倒是敢拍，问题是拍了谁买啊。”

为了赶进度，剧组分为ab组，男主女主的戏份分开拍，周为饰演的男二是严洵嘉饰演的男主的属下，在和女主相遇后，他也爱上了女主，为了得到女主而背叛了他们。

很俗套的剧情，但架不住越老的梗观众越爱看。

“你！”凌笑笑气得发抖，“你必须去向他道歉，不然我就和你绝交！”

灯光道具已经准备好了，周为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不该去道歉的，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可是当时的周为不懂，他满心的爱慕着凌笑笑，是绝对舍不得她难过的。

严洵嘉气喘吁吁地压制住他，心里却是很痛快，拳拳到肉的感觉跟打沙包完全不一样，只觉一些狗屁的压力都随着这番打斗而消散，他兴奋地眼睛泛红，问：“服不服？”

周为绷着脸侧头呸他，“服你妈，有本事放开我。”

两人激动起来，连打架的缘由都忘记了，严洵嘉一心想驯服身下硬邦邦的人，周为一心反抗，满嘴脏话，严洵嘉皱了皱眉，膝盖跪在周为的腰上，一手钳制住他的手腕，一手按在他的裤腰上，“你嘴巴再不干净，我就把你扒光扔出去。”

严洵嘉和他们不是一个学校，是华侨中学的学生，俗称的贵族学校，他是去艺术中心学钢琴的，不知道怎么和凌笑笑认识，总之凌笑笑对他一见钟情。

周为气得不行，就趁严洵嘉一个人穿过小巷去坐车的时候，堵上了他。

“离凌笑笑远点。”他满身戾气地对严洵嘉说。

周为擦了下额头的汗，回答：“会的，会的，您放心，秦导，下一条我一定过。”

周为当年比现在刺头多了，爷爷对他很是宠溺，天不怕地不怕地野惯了。他长着一张痞帅的脸，很是受女生欢迎，偏偏他却看上了高二转学来的25班的凌笑笑，掏心掏肺地从高二追到了高三。

凌笑笑长得漂亮，文化课不好，一直在外面的艺术中心上表演培训班，她说自己以后要当大明星，她既不答应周为的求爱，也不拒绝他，只是不咸不淡地和他暧昧着。

周为习惯了她的忽冷忽热，任劳任怨地当她的钱包和司机，零花钱不够了，就去打工赚点钱给凌笑笑花，连他的兄弟都替他不值，他却觉得喜欢一个人本来就应该对她好。

11

他僵硬地坐回床边，头抵着严洵嘉的额头，摆好姿势，待秦树明一声令下，就闭着眼抿着唇将嘴唇结结实实地怼了上去。

“卡。”

“卡。”秦树明终于肯让他们停下，周为立刻起身弹开，长吁一口气，却被秦树明劈头盖脸一顿骂，“气氛都到了，你为什么不亲下去？大老爷们还害羞吗？害羞演个屁的戏，滚回去办家家酒。”

周为被骂得一懵，皱眉问道：“不是，秦导，这亲了能播吗？”

“能不能播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就你那假模假样的能骗到观众吗？给我亲实了，后期才好剪。”秦树明跟他说完，又看向严洵嘉，“洵嘉，你可以吗？”

严洵嘉咬牙切齿地冷笑，“狼啸，你疯了！你的爱就是背叛我和伤害我吗？！”

周为胸膛起伏，露出有点重的喘息，一把揪住严洵嘉的衣领，“是！因为我不这样做，你永远都不会看我，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周为黑亮的眸子里盈上了一点潮气，严洵嘉透过这双眼眸，恍惚间看到了记忆里的那个桀骜少年。

严洵嘉已经化好妆被道具虚虚绑在床板上，周为听着秦树明讲戏，让他要像一个为爱痴狂的变态去调戏挑逗严洵嘉，周为艰难地吞了下口水，费力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漂亮男人，男人居然对他挑了挑眉，毫无即将被凌辱的危机感。

10

囚禁的屋子很小，灯光摄影和导演，其他人都只能在外面呆着，秦树明坐在门口，紧紧盯着监视器。

终于拍到了男女主相遇相知，严洵嘉和凌妤这对璧人合组，编剧老师却说剧本有修改，特别是周为的戏份大改。

周为满头雾水地拿到新剧本，越看越觉得像在看火星文，他找到编剧老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我从爱上了女主变成爱上了男主？”

编剧挂着因为熬夜写剧本而生出的黑眼圈，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认真地给他解释：“边拍边播剧的特点就是跟着观众的喜好走，你问我为什么，不如问问你自己，你看严洵嘉的眼神跟要吃了他似的，偏偏观众还很喜欢，现在你和严洵嘉的cp粉和男女主的cp粉都打起来了。总之，一切都是为了播放量。”

周为脸色一僵，随即又笑，“这么久了，哪里还记得小孩子的玩闹。”

于是严洵嘉诚恳地对他说，既然你也不在意了，我们还要一起拍戏，不如和我做个朋友吧？

周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严洵嘉为什么会执着于和他做朋友，他们明明从来没有做过一天的朋友，可是看着眼前人温和的微笑，他强撑着挺直了脊背，无法拒绝。

下了最后一场戏，周为和严洵嘉不咸不淡地说着话，周为的公司没给他配车，他一般是坐剧组的车回酒店，严洵嘉让他坐自己的车，周为想了想，也没推辞，带着董城城跟上了他的房车。

“原来你经纪人叫董城城。”严洵嘉说。

“是啊，怎么了？”周为低着头在扒戏服，直至扒得只剩贴身穿的运动短袖和短裤，才终于觉得活了过来，坐在椅子上直喘气，“这天真是越来越热了，拍古装真的受不了。”

周为接过杯子，在树干上按灭了烟头，又抽出一张纸巾包好交给董城城去扔垃圾桶，这才仰着头举起杯子咕嘟咕嘟灌起来。

严洵嘉坐在休息的房车里，空调打得很大，化妆刷想要给他补补妆，他却一直扭着脸看向窗外，化妆刷只好举着刷子等在原地。

树荫下，鲜活的周为痞里痞气地抽着烟，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打照在他的眉骨、鼻梁和下巴上，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轮廓，挺拔又俊朗。

休息的空隙，他蹲在树荫下，点了只烟，心烦意乱地吞云吐雾。

刚拍完的那场戏，他被b组导演说了不够好，他现在的角色应该是崇拜和尊敬严洵嘉的，可他的眼神在看向严洵嘉的时候，毫无波澜。

“你现在是他最衷心的部下，不是死士。”导演这么说，但却因为赶着后期剪辑播出，不再重拍，连导演自己都不满意的戏就要这么播出去，周为感觉挺羞耻的。

周为慌慌张张地移开视线，有些尴尬，“严老师，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问你准备好了吗？”严洵嘉直勾勾地盯着周为，懒洋洋一笑：“我们不是朋友吗？怎么还叫严老师这么生疏。”

朋友？周为哑然失笑，“别开玩笑了严老师，我哪有资格做你的朋友。”

总之，周为一段时间里必须和严洵嘉演对手戏。

周为妆戴完毕，走到片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着白衣翩翩若仙的严洵嘉，秦树明正在和他说话，他没有什么表情，周身的气场虽不至于冷若冰霜，但也有一种不可触碰的高贵。

“哇，严洵嘉好高冷啊。”正是盛夏，周为穿着厚重的古装，戴着头套，还没开拍已经热出一身的汗，董城城举着小风扇给他扇着风，羡慕又嫉妒地对着严洵嘉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