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捏眉心,靠在柔软椅背,出神凝望落地窗外,一架红眼航班从空中飞过。
再过三个月他也会乘着飞机,离开步入酷暑的上海,去到依旧凉爽的伦敦参加邱夏的毕业礼。
他祈祷天气都好,夏季昼长夜短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二十四小时在一起。
“等一下!”晏归挤进画面框,贴向邱夏,“我也要!”
沈问之大度地没赶他,邱夏盯着摄像头呆呆道:“要是贺澜安也在就好了。”
彼时临近深夜的中国,坐在办公室的贺澜安点开群消息,加载出一张照片。
沈问之望着天空中的热气球,俯瞰底下起伏的地貌,嘴角都扬起笑。
太喜欢的人和事确实要用尽全力去追,不然那该得多遗憾。
“晏归你帮我们拍张照?”
他曾经太过着急,太过害怕,害怕跑不赢时间,害怕鸿沟越来越大。
现在贺澜安只想慢点享受生活,每天都会是珍贵回忆。
此时阳光灿烂,海风湿润。
他撒开脚丫往海边跑去,金黄细沙扬起,贺澜安插着兜慢慢跟在小孩身后。
一切都慢下来,他也慢下来。
邱夏毕业那晚忐忑不安地问他又要再等一年会不会着急。
邱夏望着台上接吻的新人,侧头看向贺澜安,“好啊。明年我研究生如果能顺利毕业……能从师太手里活下来的话。”
贺澜安揉揉他的脸,笑出声:“你当然能。”
眼里尽是向往:“下次来,主角会是我们。”
沈问之追上来从背后抱着他,两人摇摇晃晃在狭长海岸线。
而晏归出现在希思罗机场时,沈问之无语地想,他哥说得果然没错,这个小屁孩就是个跟屁虫。
到了伊斯坦布尔后也没急着往目的地赶,三个人住进豪华公寓,白天去清真寺和大教堂转转,在金角湾看着来往船舶悠闲喝上几口咖啡吃个晚餐就穿梭于各种市集,邱夏包里全是开罗的香料、印度的辣椒粉、土耳其软糖等等小东西,全是要带回去给一众朋友的土特产。
夏季的英国适合在海滩边度假,邱夏捧着杯果汁流连于小镇画廊,这边也有诸如法尔茅斯这样的艺术设计大学,整个镇上年轻富有活力,为古老浪漫的街道增添一抹彩色。
从海边白色小木屋醒来,到街角的小酒馆小酌两杯,又奔去沙滩和阳光约会,傍晚乘坐渡轮欣赏海滨城镇的风光。
这里有座几百年历史的城堡,贺澜安牵着他漫步在它门口的沙滩上。
邱夏作为嘉宾坐在底下,有别于圣马丁的放纵自由,杜伦的整个毕业流程庄重肃穆,轮到晏归上台握手时旁边的晏母不断流泪,邱夏贴心地给他递了纸。
沈问之今天也来做晏归的摄影师,还被他大方地转让出去给自己的同学。
“你以后可以出去吹自己也是给公主王子拍过照的人了。”晏归顶着学士帽逗沈问之。
他们直接住在沈问之租的公寓,晚上兄弟两人一起弄他,前后两个洞都灌满精液,分不清是谁的,床单上也痕迹斑驳,两颗乳头被舔咬得都大了一圈。
陪着贺澜安游荡于伦敦的各种红中,双层巴士上吃冰淇淋,电话亭里紧贴湿吻,坐在大教堂看人们做弥撒。
六月底他们一起开车前往杜伦,每个学院毕业典礼时间也不同,邱夏看着黑袍红袍上各式院徽,想起自己手痒给晏归随手画了十六个学院的创意版院徽,被对方拿去高价拍卖给了那些贵族,两个人拿着这些钱去德文郡的美食节大吃特吃,海港边的蒸汽火车来回都坐了好几趟。
他指指不远处长凳上的贺澜安:“我男朋友在等我。”
原本还迷糊的adam瞬间打开雷达,嗷了一嗓子:“又是你的菜?”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猛汉沉吟:“…summer,你,是不是很有钱?”
他不能拖延,要不断推动自己往前走,挖掘更多灵感,压力大到又去边转陶土边哭。
毕业生展览上大家都来了,连晏归的父母都在,他们是特意提前来伦敦看邱夏的,后面再一起去杜伦给晏归庆祝毕业。
结束的那晚邱夏跟着朋友在食堂吃完又转战门口的美食市集,踩过一年四季装扮不同的校门口台阶,毕业的夏天花色更是丰富鲜艳。今晚仍有怪人在广场表演行为艺术,但他们无暇互动,他们要去后街大醉一场。
海风裹着淡淡腥味,渔灯像散落人间的星星,细沙上是他俩归家深深浅浅的脚印。
沈问之突然问道:“去土耳其是帮你拍照的报酬?”
邱夏猛地睁圆了眼,朝他腿弯踢一脚:“你又来了是吧?整天不想多些什么不舒服是吧?”甩开身后人快步往前走,听见沈问之叫他又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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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马丁的毕业走秀展览每年都吸引不少人来看,网络直播也是挤得服务器卡顿。
邱夏有着自己独特的经历,和导师约过的辅导里都被引向结合自身去创作。任何创作都是一次设计,正如前辈所说:设计是过程驱动的一次行为。
高空之上的热气球里,邱夏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亲吻脸颊,沈问之若有若无炫耀无名指,而晏归举着手机对准镜头,上面放的是他证件照。
晏归:让你参与进来了,开心不?
“……”
“没睡醒?”
“…猜到了。”沈问之把包里三脚架拿出来展开,相机架在上面。
他揽过邱夏腰际,准备在五彩斑斓的热气球中和爱的人接吻。
玩了两天抵达卡帕多奇亚,登上早就预约好的热气球时沈问之还有点发怔。
他从小想得到、想实现的东西都像上天在开玩笑一样戏弄着躲过他,久而久之他便也不去争了。
除了身边这个人。
慢慢来,一切正好。
他说不着急,也确实不急。
奔四的年龄往后每天日子都记得很清楚,小时候躺在沙发上翻电视遥控板,时间就在动画片的广告间隙飞快流过。
人生总是前二十年渴望长大,时间便像加了速一样转眼即逝,少年时期仅有零星片段留存记忆里。
他们悄悄溜出去,贺澜安让邱夏去找沈问之和晏归吃晚饭。
小孩的夏威夷风格花衬衫在清新海风中飘逸,挥挥细瘦胳膊往前面撑遮阳伞的餐车跑。
“晏哥可能在那边等烤虾,沈问之去附近雕塑花园了,晚饭前回来!”
旁边小教堂传来音乐,他们推门溜进去坐在后排木椅上,彩色窗透进来的光斑绚丽耀眼,落在新娘洁白的头纱上。
神父问誓后诵经祷告,新人宣誓再交换戒指。
“你喜欢这儿吗?”贺澜安问他,笑得很温柔,“下次我们再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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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旅行邱夏选择了国内,说要沈问之开车带着他走川藏线,想去看看雪山圣池、草马牛羊,还答应了adam到时候来中国玩去机场接他。
回国前贺澜安带着三个人去康沃尔的海港小镇歇息一周,也算是连轴转的毕业季后放松。
毕业典礼前晏归还带着邱夏和他的同学们一起去爬大教堂的钟楼,说是不挂科的传统习俗。
每年的毕业典礼都在这座宏伟古老的罗曼式教堂中举行,晏归穿着优雅的黑袍跟着人流进到杜伦大教堂,邱夏望着他的背影怔然,四年过去,少年都变成青年,爱也生长得更加坚定强大。
黑袍后面的肩布鼓起,风一吹就像魔法师的斗篷猎猎扬起。
邱夏扯他红色的胡须,拍拍他的脸:“是的,富婆的快乐你不懂。”
目送一行人离去,转身就奔向已经朝他张开手的男人。
邱夏跨坐在贺澜安大腿上,不停在耳边说想他,酒气热热地扑在男人耳廓,贺澜安觉得自己也有点喝醉了。
adam抱着邱夏大哭,桃红的灯光把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映得烂醉,邱夏推推娇哭的猛汉:“…九月研究生开学咱们又会见面啊。”
“可是又要和你分离两个月!”
邱夏跟另一个男生一齐搀扶adam从the star出来,还能走路的人都要续摊另一家,而邱夏虽然还算微醺,但也摆手说不去了。
男人被他踢得单膝跪地,习惯性地摸摸无名指上指环。
笑道:“至少我现在不会一个人乱想完憋着,我想完学会要告诉你了啊。”
邱夏嘟囔:“晏哥现在都比你成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