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发麻，腰都软了下去。

顾燃怀疑他是故意的。

可是接下来戚闻放下手，又很正经的说，“是不是靠的太近太热了，没法集中注意力？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谁知道呢？”戚闻不甚在意。

顾燃家在十二楼，1202。

一进门是鞋柜，顾燃给戚闻拿了一双新拖鞋，发现戚闻穿着好像有点小。

等半个多小时之后到了地方，没睡够的顾燃被戚闻拉着往家走，全程半眯着眼。

走着走着顾燃觉得有点奇怪，戚闻怎么知道他家在哪栋楼上？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戚闻捏了捏他的手腕，“你的入学资料上有写，我看到过。”

戚闻把他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怕他的头磕到车窗上，然后揽着他，在司机后视镜中震惊的眼神里，偏头，吻上了那张心心念念的唇。

他吮着燃燃的唇珠，不想放开，又不敢用力，只好轻轻的磨。

过了许久，戚闻错开身，看了一眼司机，声音是哑的，“开车看路。”

晚自习时间自由安排，戚闻说要给他补习，可能是怕说话声打扰到别人，他将两人的椅子拉的很近，又为了写字方便，戚闻的左手直接撑在他的身后。

像是被戚闻搂住了一样，空气都带着他身上的味道。

根本没法控制呼吸和心跳。

严祈和贺明楚已经走了，顾燃本来想打电话叫一个家里的司机来接，怕他那便宜老爹问东问西，还是说坐出租车吧。

“收拾好了，去把水倒了，记得把手擦干别被风吹到了。”戚闻拉上背包拉链，扭头说。

顾燃乖乖照做，出来之后被戚闻拉着又擦了擦手，“不擦干净风一吹容易抽筋。”

顾燃想起来肯定没人邀请戚闻去家里坐过，怕戚闻乱想，赶紧大声说，“当然可以！我们先把行李带回家，然后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下午你帮我补习好不好呀？”

戚闻学他说话，满是笑意，“好呀。”

顾燃的脸一下子爆红，他刚才说的是这种语气吗？

看顾燃没有反应，戚闻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听到没有？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顾燃疯狂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不敢看戚闻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好啊。

纠结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内个……下午你有事吗？想不想去我家坐一下？”

跑到戚闻身边之后，顾燃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下来，语气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撒娇，“好累啊手好疼眼好疼腰好疼。”

戚闻闻言，从他的左边走到右边，牵起他的手细细的看。

顾燃本来只是抱怨一下，没想到戚闻这么认真，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抽不动

再抬头，戚闻冲他摆了摆手，终于走了。

顾燃呼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小心脏。

他觉得这样真的不行，一定得找机会问清楚戚闻到底是什么意思，总是对他做这种暧昧不清的的事，又不让他知道到底是把他当做朋友，只是不知道怎么正常的和兄弟相处，还是真的对他有意思。

这种情况下，戚闻，竟然，捏，他的脸。

啊！

顾燃匆匆和戚闻说了声再见，低着头跑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燃就是脸皮再厚，这会儿耳朵也烧红了。

他推了推戚闻，“你快点去考场吧，别迟到了。”

戚闻像是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一样，只是认真的看着他，还是那两个字，“别怕。”

到第三次听到“轻轻的亲吻我的悲哀”的时候他还是睡着了。

戚闻的声音在他这里真的有魔力。

第二天顾燃被叫的时候瞬间清醒，甚至没有赖床，在严祈惊讶的目光中飞速的洗漱好，然后和戚闻一起去教学楼。

都会围拢

在灯光暗淡的一瞬

轻轻地亲吻我的悲哀”

——天空，还有

海上迸溅的水滴

它们将复盖我的一切

顾燃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哪是哪。

“要吃饭的，不吃会胃疼的，起来好不好？”戚闻耐心的哄着他。

顾燃有点清醒了，不好意思继续赖着，揉了揉眼睛说好。

布满齿轮的城市

走进狭小的街巷

板棚。每颗低低的心

躺在床上顾燃戴上戚闻给的耳机，按下播放键，戚闻的声音响起。

“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

始终没有长大

顾燃摇头，他不是吸蚊子的体质。

到宿舍门口之后，戚闻没急着推他进去，反倒掰开他的手在他手心放了一个冰冷的mp3。

顾燃诧异，这年头还有人用mp3？

虽然是国庆节，可是一高只放了三天。

顾燃一提起这个就不开心。

可戚闻一直在关注他，看他没睡觉还跟出来了，还揉他的头，就变得开心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戚闻。

顾燃的恐惧一下子被冲散，他拍了拍小心脏，转身，确实是戚闻，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了，漆黑的走廊都变得不是恐怖而是静谧的美好。

“你怎么也出来了？”顾燃离戚闻近了些。

戚闻给他补了一个月，他特别担心自己考的不好会让他失望。

在第一百零三次翻身的时候，顾燃实在受不了了，下床推门走出了宿舍门，站在楼道里吹风。

他低着头，突然看到地上一个人影越来越近，他瞬间全身紧绷，不敢转身，夜深人静，没人的宿舍走廊，突然出现的人影……

“我去洗澡了，你把头发擦干哦，”他凑到戚闻耳边，狡黠地说，“闻闻乖，听燃哥的话。”

说完不等戚闻反应就钻进了浴室。

而戚闻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轻笑出声。

浴室里，戚闻揉了揉因为流泪有些发涩的眼睛，表情冷漠，全然不见刚才的伤心。

他站在淋浴下面，闭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这招还挺有用。

严祈被噎了一下，顾燃则直接笑了。

自作孽不可活，初中的时候一个星期换一个女朋友，风流的不行，现在好了吧。

“没有，那些都是闹着玩…玩的，我什么都没有和她们做过，只是送个水而已……”

顾燃不想跟别人讨论戚闻的私事，哪怕是严祈也不行，不过有些话还是可以说的，“抱了，抱的可紧了。”

严祈翻了个白眼，“就抱一下你俩就这样？”

顾燃看了眼收拾东西的贺明楚，幽幽的说，“是啊，没有严大帅哥厉害，抱一下算什么，亲过的人都有百八十个了吧！”

不过顾燃全程沉醉在小天使超级贤惠的认知里，倒是没发现戚闻的怪异。

第一天的课基本上都是老师的自我介绍，有戚闻在旁边打掩护，顾燃特别安心的睡了一下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能睡，从小就是这样，空闲时间他除了打篮球就是睡觉，就连打游戏都会打着打着就睡着了。

顾燃见他笑了，总算放下心来，也跟着笑了。

突然开门声响起——

“哎燃哥你知道我……”严祈声音一顿，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屋内的两人面对面站着贴的很近，戚闻眼睛都是红的但现在又在笑，他俩刚才在干嘛？

顾燃都他妈快哭了，他的小天使怎么这么苦，“好，我知道闻闻不是，闻闻那么聪明那么温柔，闻闻是天才。”

戚闻身体僵住了，又很用力的抱了他一会，然后推开他问，“你叫我什么啊？”

顾燃刚才哄他，想着这样叫可能会更温柔一点，现在后知后觉的也有点别扭。

安抚还是有用的，过了一会戚闻也许是平静下来了，直起身子，眼睛还是湿漉漉的，不愿意看顾燃，“我爸爸有神经病。”

看到顾燃表情一下僵硬，他连忙说道：“我没有，我没有病……”

顾燃又把他抱住了，他刚才只是愣住了，也想明白了戚闻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靠近他，“我知道，我知道，戚闻很好。”

像受伤的小兽一样，眼眶都是红的，委屈死了。

顾燃被他看的心尖犯疼，戚闻竟然以为自己烦他了。

怎么可能烦他呢？但要怎么解释呢，总不能说我怕走太近兽性大发把你扑倒了吧？

这次没有等戚闻叫他，放学铃一打他就清醒了，还是有些害羞，回宿舍的路上甚至不敢靠近戚闻，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流氓举动。

他一直在想以后补习怎么办，总是这样也不行，戚闻在说话，他没怎么听，后来戚闻也没声了，最后一段路两人都是沉默的，这是第一次两人走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回到宿舍，顾燃才发现戚闻有些不对劲，情绪很低的样子。

午睡起来之后，顾燃觉得自己的下唇有点疼，他伸手摸了摸，应该是睡觉的时候牙齿硌到了。

戚闻到前面帮他打水了，顾燃觉得他可真贤惠。

“水杯，有点热，小心别烫到了。”戚闻将水杯放到顾燃的桌子上，叮嘱道。

倒显得他自己思想太不纯洁，想太多了。

但脸上的热度一时半会消不下去，顾燃把脸贴到被空调吹的冰凉的桌面上，“好。”

本想着等他缓过来了再学，没想到他竟然又睡着了。

戚闻的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比平时更加性感，更加低沉，温热的气息时不时的喷洒在他的耳朵上，顾燃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耳朵可以敏感成这个样子，只是气息而已，耳朵都快着火了。

这种情况要他学英语……

“想什么呢？”戚闻突然问他，微凉的手指捏住他发烫的耳朵，一股电流从耳垂窜过全身，最后打在尾椎骨上，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

他从初中开始就一个人住在这里了，便宜老爹住在郊外的别墅，便宜老娘住在法国，水电物业不用他教，每个月那两人都会给他汇款，他过得舒坦。

好吧，他继续闭着眼让戚闻拉着走。

“对了，刚才那个司机什么表情啊？”

顾燃突然想到刚才下车时感受到的怪异目光，跟戚闻吐槽。

司机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戚闻看了眼他的燃燃被他磨的艳红的唇，在心里微微叹气，不够，真的不够。

但是他有耐心，忍了这么多年，不急这一时。

戚闻只有一个背包，顾燃拿的东西也不多，一个小行李箱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顾燃就变成空手了，哪有让小娇妻拿东西的道理？可惜已经到校门口了，他暗暗的想，等会儿下车之后一定要抢着拿东西。

“师傅去北御府。”顾燃报了个地名，还在心里纠结拿东西的事情，但他没能纠结多久，很快就睡着了。

突然就觉得小天使有时候也很调皮。

回到宿舍顾燃安安心心的坐在书桌上泡手，戚闻已经帮他滴过眼药水了，现在正在帮他收拾东西。

刚才的恶劣仿佛只是错觉，小天使还是小天使。

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可戚闻好像听的很清楚，“可以吗？”

还带着小心翼翼。

“你的握笔姿势不对，手肯定会很累的，回宿舍我帮你打点热水泡一下？”

“眼睛疼的话我有平时缓解疲劳的眼药水等会帮你滴一下。”

戚闻一只手握拳从后面锤了锤他的腰，“久坐加上坐姿不对就会腰疼，下次考试休息的时间要记得站起来活动一下。”

本来不是他追戚闻的嘛？现在被搞得被动的不行。

试卷发下来了了，顾燃不再多想安心答卷。

一天半的考试很快过去了，考完最后一场，顾燃在位置上伸了个懒腰，本想慢悠悠的收拾东西，没想到戚闻已经在外面等他了。

去食堂的路上他还是迷迷瞪瞪的，戚闻索性牵着他的手腕领他去食堂。

吃完了饭他算是彻底清醒了，想到戚闻哄他的那些话，就根本控制不住心跳。

而这跟得了心脏病的感觉晚自习的时候直接就变成需要去icu的程度了。

他妈的戚闻是真不知道吗？大庭广众的这样对他，明天哦不，今天就会有无数个版本的传闻传出去，戚闻他是一点都不在乎的吗？

顾燃自己羞了一会，还没忍住看了一眼窗外，戚闻竟然还站在那里，他一抬头，竟然还对着他笑了一下。

顾燃皱着眉头看表，还有八分钟就要开考了，提前五分钟发卷他怎么还不走？

顾燃羞得都快炸了，“好，我不怕。”

然后，戚闻竟然捏了捏他的脸。

监考老师就在几步之外，几乎坐满的考生全都扭头看他们。

他和戚闻没有分配在一个考场，戚闻在四楼，他在二楼。

进考场之前，戚闻揉了揉他的头，“别怕。”

旁边不少人从他们身旁走过，还时不时用探究的眼光看着他们，自从上次英语课出名，有时候他和戚闻走在路上都会被各种围观。

（顾城，）

一遍一遍，只有那一首诗，顾燃在第一次听到“轻轻地亲吻我的悲哀”的时候鼻子发酸，戚闻为什么要录这样一首诗还整天带着？

顾燃想给戚闻录一首“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逼他每天听八十遍。

复盖那无法寻找的

坟墓。我知道

那时，所有的草和小花

在一片淡漠的烟中

继续讲绿色的故事

我相信我的听众

我从北方的草滩上

走出，沿着一条

发白的路，走进

戚闻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这里面有我之前录的一首诗，你要不要听一下，也许转移一下注意力会睡得更快一些。”

顾燃求之不得，他喜欢戚闻的声音，“谢谢闻闻，肯定有用的。”

借着微弱的月光，顾燃看到戚闻的耳朵可疑的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现在对戚闻揉他头这个动作，他已经从别扭变成享受了，甚至主动蹭了蹭戚闻的手心。

“道理我懂啊，就是睡不着。”苦恼，认识顾燃的人都打死不会想到睡神燃哥有一天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月考失眠。

戚闻揽着他往宿舍走，“这里太热了，就算睡不着也不要待在这里，还有蚊子，有没有被咬？”

“看你今天一直没睡着。”戚闻应该不知道他害怕，谁都不知道他怕鬼，但自然的将一只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几乎将他半搂在怀里，误打误撞的让顾燃放松了下来。

“嗯，好紧张啊，怕考不好。”顾燃委屈。

戚闻揉了揉他的头，“月考而已。再说了你这几次测试考的都不错，没关系的。月考之后就放假了，可以好好玩一下。”

等他被戚闻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要吃饭了，回来再睡？”戚闻揉着他的头。

“不要……”

他要哭了。

谁都不知道的一件事，顾燃天不怕地不怕他怕鬼。

“顾燃？”

日子一天天的过，顾燃还是起不来床，上课还是很困，听到英语还是会头疼，但可能是戚闻在身边的缘故，每次看到小天使认真的侧脸，他都会莫名的感觉到鼓舞。慢慢的他上课时间很少睡觉了，英语随堂测试也能及格了，就连早上起床都变得积极了——主要是因为睁开眼就能看到他的小天使。

三个星期很快过去了，他们也迎来了高中第一次月考。

月考前一个晚上，考试从来没有紧张过、睡觉向来只需要三秒的专业睡觉选手顾燃——竟然失眠了。

看了一眼早就气势汹汹的下身，没管。

顾燃等在浴室门口，听着哗啦啦的水声，再想想刚才那个拥抱，多少有点心猿意马。

戚闻大概十分钟就出来了，穿着纯白的长袖长裤，头发湿漉漉的，看的他心软的不行。

“跟我有什么关系？”贺明楚打断他。

这明显就是吃醋了，可严祈是个傻的，大概觉得贺明楚不在乎他，低着头不说话，全然没有刚进门的时候的开心了。

顾燃懒得管，小醋怡情。

严祈果然慌了，扭头看贺明楚，“你别听他放屁，我明明初吻都在！”

贺明楚闷闷的说，“可你确实有很多前女友啊？”

说的还挺认真。

身后贺明楚还在推他，小声嘟囔，“干嘛不走？”

屋内戚闻看到他们进来，连忙和顾燃拉开了距离，不自在的说，“我去洗澡了，你们聊。”

他拿着衣服进到浴室之后严祈拉了个凳子把顾燃摁在上面，自己坐在桌子上，“什么情况，你速度挺快啊！”

“没人这样叫过我，他们都叫我神经病和怪物，我爸会叫我扫把星，没人这样叫我……”

顾燃最后一点害羞也都变成心疼了，“我以后没有人的时候都这样叫你好不好？别人说的都是屁话，你只要听我的，我说你很好，特别好！你才不是神经病，更不是怪物，你是聪明蛋！”

戚闻一听，眼角挂着的眼泪滑下来，却勾起唇角笑了，“我就不能当聪明人嘛？为什么要当聪明蛋？”

戚闻抱他抱的很紧，“我不想告诉你，只有你对我好，别人一知道我爸爸是神经病都不愿意靠近我，我真的不想让你知道，我怕把你吓跑了，可是你今天不理我了，我以为你知道了，我以为你也不愿意关心我了……”

“……我更害怕以后你知道了怪我不告诉你，我不是神经病，不是遗传的，我去医院检查过的，我不是，我看了好几个医生，他们都说我不是，你别不理我……”

说到后面戚闻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了。

可能是他沉默的时间太长了，戚闻的一滴眼泪还是砸下来了。

顾燃一下子就慌了，什么循序渐进的都抛到脑后，一把将人抱住了。

戚闻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顾燃能感觉到自己那一小块皮肤都湿了，他轻轻的拍着戚闻的背，“我真的没有不理你，怎么会不理你呢？”

他还没开始哄，就听到戚闻说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太烦了，讲的太差了，但…你能不能别不理我？”

戚闻那双温柔眼里现在蓄满了不安和讨好。

“嗯嗯。”顾燃点头。

乖的不行。

戚闻抿了一下唇，食髓知味，垂下眸子不让顾燃看到他现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