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之,好些了么?”
黄景行走上前来,想要借着烛光窥一窥他的脸色,只不过他被宋啸遮住大半身形,似乎衣衫并不整齐。
“宋少,先让爷整理一下形容。”黄景行不经意般看向他揽住池瑞之的手臂,眼神几不可察的冷淡下来。
池瑞之仍旧没有力气,顺势牵住那条有力的臂膀,下一秒就被揽住腰抱了出来。宋啸站的笔直,胸膛宽阔温暖,一只手搂着他也毫不费力。池瑞之并不抗拒这样的温暖,甚至于若不是顾及着还有外人在场,他几乎想要缩进他的怀里去。
明明只两日不见,竟却觉得过了好久似的。
宋啸在他身上大概摸了摸,身子是滚烫的,衣裳却汗湿,扣子也罕见的没有扣拢,胸前两片衣襟还是被他用手合起按住的,不知道一个人闷着忍耐了多久,搞成这副样子。
彦叔微微愣了一下,正想问你怎么知道,阁里就突然传出几声浅浅的脚步声。他立即抛下这个话题,招手唤来捧着药碗的纯风,打算池瑞之一出来就端给他。
阶下的人纷纷往前走了两步,黄景行也收回了放在宋啸身上的眼神,略有些紧张的盯住了大门。
门板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个小缝,一只修长的手伸了出来,慢慢将那个缝隙扩大,露出里头陷在黑暗中一个微微有些不稳的身影来。
是很美。
难怪陈潞尧一个劲地跟他描述,语气十分感叹,还说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能跟他平分秋色的男人。
——颜值虽然不相上下,但兄弟我相信你肯定比他更会!
黄景行蓦地捏住宋啸的肩膀,手掌摁的死紧,仿若鹰攫一般。
“瑞之,我等你。你会需要血药的。”
池瑞之眼睫振动两下,没有回答。
黄宴清诧异地看着他将玉佩放进纯风手上的托盘里,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爷竟然摘下了那块玉!
“…”
黄景行望见他的动作,眼睛里的错愕慢慢转为绝望,半晌轻轻将玉佩捏进手心,苦笑了一声,
“拿下去吧。彦叔,以后也不必再给我送药。”
黄宴清攥紧了手指,有些紧张地盯着他们的背影。爷看来还是选择要用血药的。这时候血怕是也不够了,好在还有小叔在。
“玉佩里的血你先别动。我可以现在就去放满一碗来。”
“爷,药刚热过,您趁热喝了吧。”
纯风把药碗呈过去,却突的被黄景行手腕拦住。
“这药喝了没用。瑞之不是简单的发热。”
他应了一声,紧接着又跟彦叔问了个好,稍稍解释了两句,只说自己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彦叔点点头,目光里带着些许无奈。宋家少爷为什么突然赶回来,他清楚得很。这孩子心里对爷存着那份心,只是爷未必愿意啊…再说还有景少爷在,宋小子又霸道的很,只怕一场纠缠是免不了的。
他想着便看向了也正沉默望向这边的黄景行。
“我挡住他就好。”
宋啸听的出他语气不对,但他此刻一颗心都吊在池瑞之身上,没功夫跟他宫心计。
彦叔在侧边瞥见黄景行冷峻的神情,爷一言不发,他只能上来打圆场,顺便挥挥手示意等待着的下人们先行离开。
“还难受吗?”
池瑞之轻轻摇摇头,迎着他关切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好多了。”
他一整个下午都没睡着,偶尔昏昏沉沉快要晕过去时,又会被难耐的痒意磨醒,脸上的泪痕不断交叠覆盖,哭的眼睛都红肿了。
“池瑞之?”
“瑞之。”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来,只是宋啸直接伸手过去扶住了他,而黄景行停顿一下,脚步犹豫着还是选择留在了原处。
宋啸跟陈潞尧挑挑眉毛,不甚在意,略跟黄景行对视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几步上了台阶想要推开书阁紧闭的大门。
“宋少爷,爷吩咐了,旁人不可上去。”
宋啸轻轻拉起风铃晃了晃,倒没跟彦叔顶嘴,“他刚才说会下来。”
书阁的门再一次合上,只留下垂着眸,眼眶泛上浅红的黄景行和其他面面相觑的众人。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
“那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的选择。”
池瑞之重新拢好领口,握了握宋啸的手腕,就被会意的再次抱住,然后转身一起往屋内走去。
“景行,”池瑞之叫住他,慢慢踱到光下,看了他片刻,随后将脖颈上的玉佩摘了下来。
“不必了。我不喝血药。”
“爷…!?”
宋啸眉间皱起,偏过头看了看他和彦叔。彦叔嘴唇动了动,没反驳什么。想想上一回病发还是一个多月前,那时候池瑞之是喝了那枚玉佩泡出的血水,身上的症状就很快消了下去。他们是叫那种血水为…
“瑞之,你需要血药。”
黄景行走近两步,宋啸立马把怀里人搂的更紧。池瑞之拍拍他,示意他先放开自己,然后同样伸手挥退了纯风。
黄宴清站在后头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按了下去。
宋啸其实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站在人群正中的男人。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陈潞尧又对着他一个劲的使眼色,想必这人就是那个黄景行了。
意外的他跟池瑞之竟有些像,也穿着一身古气的纯黑衣袍,上头点点缀着金绣,贵气矜雅,十分衬他。同样的身姿高挑,长发甚至及腰,扎成一束垂在脑后。他眉目清浅,整个人在那里就仿佛立在江南烟雨中,宋啸初看竟就觉他好似一株被打湿的鸢尾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