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皱着眉,倒了一杯温水给他,蹲在床边看他小口小口地喝,“池瑞之,你告诉我,刚才黄景行说你不是简单的发热,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池瑞之瞧着他眉心蹙起,满面的心疼之色,心口蓦地一松,
“我不是发烧。”
“你真是…成何体统!”
宋啸酸唧唧的,疑神疑鬼的在心里回想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到底有没有人盯着他的腿看过。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上到了三楼。没有照明,他便走的很仔细,生怕不小心撞到怀里人的头。
宋啸弯下腰,捞起他的腿弯一个用力就把人稳稳的托在了怀里。
嗯?
他疑惑地把手往下挪了挪,触手是一片光滑火烫的肌肤,怀里的人竟没穿裤子。
池瑞之抬手擦去他眼角一点湿意,轻轻勾了勾嘴角,“嗯。”
“那,那我就去给你拿药,说不定退烧药有用呢…”宋啸惦记着他仍旧热的发烫,还是决定给他用点药。上一次症状消得那么快,那不就是喝了药嘛。
“宋啸。”
宋啸猛地攥住他的手腕,偏过头想去拿抽屉里的小剪刀,“你还没试过我的呢!…你怎么就能这么放弃了、”
池瑞之惊了一跳,看他不管不顾的张开刀尖就要往自己腕子上划,赶紧伸手去拦,“胡闹!融血也不是这样融的,”
“再说了,谁说我、”他扑过去抱住他手臂,瞪了他一眼,“谁说我不想活了。”虽然之前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池瑞之用一根手指就堵住了惊慌失措的大狗的话,趁他发愣把自己的腿收了回去。
“那份契约,从三年前就开始碎裂了。即便我没有违背誓约,也坚持不了多久。”
“三年来,我在四大家族里,遍寻融血之人而不得,我几乎早已死了这份心。”
宋啸在桌面屉子里抓了半天也没捞到火柴盒,想必是用完了,楼上应该还是有的。方才他一直没有机会好好看看池瑞之的状况,现在心里也急切得很。
“好,还能走吗?我抱你好不好?”
池瑞之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对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宋啸动作一顿,松了一口气。只要黄景行还是他的融血之人,池瑞之就不至于英年早逝。
尽管这样他们之间的丝连可能一辈子都斩不断。
“如果非要说的话,是我违背了契约。”
他这一下动作,后头的水蕴了许久就有些含不住,竟顺着大腿慢慢蜿蜒下去。
宋啸倒没发现他的不对劲,心里还在琢磨方才说的话。
他低着头慢慢揉着那块肿胀的地方,池瑞之说融血之人不好找,如果找不到,寿命就会很短…可是他明明是已经找到了的。
宋啸固执地握着他的小腿,什么都可以妥协,受了伤还不给看,那不行。
池瑞之没什么气力争不过他,只好投了降,掀开一侧毯子,把脚腕送到了他手里。
宋啸对着月光细细瞧了瞧,的确是没什么事了,只留下一块浅浅的红痕。肯定是在哪里磕碰的。
“那年我十五岁。”
宋啸有些哑然,想不出只有十几岁的年纪,还是个孩子的池瑞之是怎么扛起五个家族的,他身上寄托着太大的希望,这其中压力与焦虑,恐怕是外人永远不能理解的。
他莫名有些鼻酸,吸了吸鼻子,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先把脚给我看看。”
“是诅咒。”
“巫师血脉世世代代都要承受的诅咒,寿命短暂,男子之身却要委身人下,除非找到融血之人,精血融合,才能多苟延残喘几年…也许是因为窥见天机,融血之人也不是每一任巫师都能找到的,十三爷,便没有找到。”
宋啸抬着头静静地听,池瑞之说的真切,他也不知怎的,竟也愿意去相信他嘴里这些从前在他看来无比可笑,无比荒谬的事情。
厚实的木门隔绝了身后的喧闹,也阻断了欲往屋内渗漏的烛光。
池瑞之似乎总是很喜欢一个人在黑暗中呆着。屋子里果然又是没有点灯。
“说你多少次了,万一哪天摔了,还不是我伺候你。”
“这是情热。喝退烧药是没用的。”
“什么?”宋啸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有些没听懂。
池瑞之顺势揉揉他软乎乎的脸蛋,青年正处在男孩和男人的交界线上,婴儿肥已经快要消失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出完全成熟之后这会是怎样一张华丽分明的脸。
卧房里床头的窗户并没有关上,大片清亮月光撒投进来,将床铺的位置照的分明。池瑞之一见了光亮便下意识将头埋进了他肩膀,一手拉起自己散落开的衣服下摆去遮挡裸露的大腿。
宋啸把他放在床上,见他蜷缩着,贴心的将毯子抖落开来为他盖上。
“脸还是这么红,烧的越来越厉害了。”
“刚才你就这么出来的?”
池瑞之环着他的脖子,不适的踢了踢赤裸的足尖,其实他鞋子也没穿,幸好没被发现。
“身上热得很,不想穿。”
“脚…脚有点痛。”
他说完就感觉自己颊侧更烫,这话说的他自己都觉得太欲盖弥彰了一些。果然头上很快传来一声宋啸压低了声音的浅笑。
“怎么两天不见,更会撒娇了、来,祖宗,我抱你。”
傻狗回头,“啊?”
“可是…”
“等这次情热过去,我自然有旁的法子。”
宋啸赶紧放下剪刀去抓他的肩膀,“你有办法了?”
宋啸怔怔看着他,难怪自从上一次犯病,他就深居后院,再也没去过前厅,也不再有适龄的少年过门,原来、是他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那一点希望。
一滴泪骤然从眼角滑落,月光明亮,泪滴便反射出晶莹光圈,被池瑞之的手指接住,然后轻轻拭去。
“哭什么…傻小子。”
宋啸差点要以为他在开玩笑,心好不容易放下去又提了起来,“什么?那他的血对你还有用吗?”
池瑞之平静的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你的病怎么办,你的寿命又…”
“…你跟黄景行,签订过融血的契约吧?”
“他是不是,是不是违背契约了?”
“…”池瑞之有些讶异,但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不算。”
“明天看看还红的话就抹点消肿的药膏。”
“嗯。”
池瑞之不自在的缩了一下脚,宋啸举着自己的小腿观察的细致,只是这动作着实羞人。他本就没穿裤子,内衣早就泞湿了,泅成一根细线卡在臀缝里,磨蹭的其下皮肤又痒又痛。
他还记得他头先说脚腕疼。
池瑞之怔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按住了自己脚踝。其实确实是有些疼的,昨天他在门槛处绊了一跤,不过现在已经消了肿,无大碍了。
“没事的。”
“难怪,我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我爷爷带着我们全家,和其他几家一起,在池府外头跪了一整天。”
池瑞之点点头,“那是十三爷停灵的日子。”
“那你,你那时候才几岁啊,就接任了?”
宋啸揽着他很无奈,佯怒地在他臀上拍了轻轻一掌。“是不是故意惹我担心呢?”
池瑞之被他扣在怀里往桌台那边走,摸索着去寻抽屉里的火柴。宋啸身量比他高上一些,他腰肢酸软了一天,便任他搂着走动。偶尔他步子大一点,池瑞之跟不上,就会微微踮起脚尖,去揪他肩上的衣料,随后便会被体贴的抱得更近些。
“别点了,直接上楼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