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荀单膝跪在许裕园面前,吻着他的手指恳求:“许裕园,今天就嫁给我好不好?我们现在就出门领证。”
许裕园伸出手指戳着梅荀的脸说:“结婚以后,你会戴婚戒出门吗?结婚以后,给你和你老板写黄文画黄图的网友会消停吗?”
梅荀还没答,许裕园又叹:“我们的婚礼会是什么样?瞒着全世界,回老家订一个最高级最隐私的酒店,叫上你的好朋友一家,叫上我妈妈一家,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天哪,这群人为什么要聚在一起?我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尴尬到昏倒。”
“为什么你这样对我?为什么你要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丢下我?”梅荀仍不放开许裕园的手,几乎声泪俱下,“你不要我,我就没有家了。你离开我以后,每一天下班我都无家可归。”
许裕园出国后,梅荀一直独居在他们同居的出租房里,直到今年初搬进方涧林送给他的学区房。
搬家的时候,梅荀身在外地,喊了朋友帮忙,叫搬家公司把每一根线头,每一张纸片通通打包过来。
许裕园坐在沙发扶手上,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很随意的姿势,脸色也很平静,“这么多年来,我让你失望,你也让我失望了。是我先追你,也是我跟别人睡觉,现在又是我要走,就当是我对不起你。我们都给彼此都留下一点尊严吧。”
梅荀大步走到他面前,抓起许裕园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受不了你离开我半步。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会担惊受怕,怕你照顾不好自己,怕你发情期撑不过去,怕你再沾上艾斯明,甚至是别的东西,你要我怎么放心你?”
这好像一场滑稽偶像剧,许裕园想。他等了整整八年,等到心血枯竭,终于等到梅荀来心疼他不舍他了。可他现在唯一想说:不要念这些浮夸台词,我不是你对戏的演员。
梅荀手劲很大,强行把他的下巴捏开的时候,许裕园还以为自己的下颌骨脱臼了。梅荀把自己塞进去,语无伦次地骂他:嫌我脏,我把你弄得更脏,不仅要射进去,还要尿进去,还要让你怀我的孩子,大着肚子天天挨操……忘了自己当初像个免费婊子一样倒贴我?现在我这么疼你,你怎么敢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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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行李早就收拾好,要带走的衣服、书和杂物全部加起来,装不满两个大尺寸行李箱。清晨,许裕园坐在客厅里啃冷面包,一边打量着这两个行李箱。
你现在还有机会到我那里去。这扇高立在云端的金光闪闪的大门一生只会对你敞开一次,要是拒绝我,你就会永远失去入场资格。
梅荀整个人僵在原地:“什,什么叫我还有机会跟你走?”
“你还有存款,卖掉房车,应该够赔违约金了。”许裕园想,就这一次,请你鼓起勇气,为我抛下你拍的烂戏,你的名利财富,你的粉丝,你亲爱的好朋友吧。“我要你陪我一起出国念书。”
“我经常睡不着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当年带你出国,结局会不会好一点?要是能申请到同一个城市的学校就好了!我们可以租一间很小的双人公寓,下课后一起打零工,晚上回家一起做饭,周末租车去旅行。每一个生日都在一起,春夏秋冬都一起过。”
许裕园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一个仿佛能永恒幸福的古怪笑容,梅荀在梦中也没见过许裕园有这种表情,不禁毛骨悚然。梅荀心里生出了巨大的恐怖,他大声喊停,命令许裕园不要说下去,可是许裕园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丝毫不为所动:
“毕业以后我们可以直接定居国外。我们都喜欢北方,找一个适合你写作的安静城市,养几只小猫小狗。冬天我们可以囤积很多食材,下雪天在家工作,躺在床上吃一日三餐……”
许裕园心里十分厌烦:“你去陪睡我也不管。”
梅荀把许裕园的脸扳起来,使他仰视自己。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永远贪得无厌、索求无厌?为什么你的心像无底洞,永远无法被满足?“你还要我怎么做,只要你说出口。”
“我要你放过我。”许裕园指着他的鼻子,恨得脸色发白,牙根都要咬碎:“你现在这样算什么?藏我的证件,把我锁起来,每天喝得烂醉回来强奸我。”
梅荀站起来,双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凑近许裕园:“从今以后,只要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做。”
“好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许裕园这么轻易就松口,梅荀很摸不着头脑,只好听他说下去。
几只装满杂物的大纸箱一直堆在走廊尽头,根本没人拆开看过。有一天,许裕园用剪刀划开搬家公司的封条,箱子里密密麻麻挤着十几只毛绒玩偶——不是道歉礼物,那时候他们极少闹矛盾,是许裕园没考到理想的成绩,梅荀送来安慰他的玩偶。
许裕园蹲在走廊里,用手摸那些玩偶,摸他们成双成对的旧牙刷杯、旧拖鞋、旧睡衣,那感觉就像是,他得到了自己本不应该拥有的爱,就算得所爱也不懂爱、也不快乐、也无法长相守,终将把得到的东西还回去。
到底为什么走到今天的境地?从哪一刻开始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许裕园还在思考,假如从头再来一次,他可以做出什么改变来扭转全局吗?
在国外想过自杀,遗书都写好了。幻想尸体泡在装满血的浴缸里,幻想我如此惨痛,必将在你心里留下一席之地,成为你一生的负罪。
可是我怕痛,又不是非死不可,想到会给房东和学校带来的麻烦,还是算了。我自残一样地用药,天哪,可能只是为了报复你,用一种比自杀要温和的方式。
“你放心,我离开你以后,再也不会打针嗑药了。”许裕园很确定这一点,他告诉梅荀原因:“因为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等你来了。”
许裕园把手从t恤领口伸进去,将胸口的乳环摘下,又把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也褪下来。
三块冰凉的金属握在手心里,就像三条食肉鱼,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手心,看不见的鲜血流得满地都是。许裕园走进厨房,把它们塞进了厨余垃圾箱,让它们和果皮剩菜待在一起。
梅荀起床前就接了几个电话,足足聊了一个钟头。他洗过澡,走出去对许裕园道歉:“昨晚很对不起,我喝太多了。以后我喝多了不会回家打扰你,自己睡在公司。”
“你在说什么疯话?就这一件不可能!别的我都能答应你!”
许裕园望着梅荀的眼睛,点了点头说:“那你就要记住,每一次都是你放弃我。直到最后,直到今天,也是你放弃我。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我这里。”
可是这些都被他错过了,永远不会有了。许裕园想,他们的一辈子,都被他错过了。
梅荀求许裕园放过自己:“世界上没有时光机,我们不能改变过去,你要相信我会给你更好的未来。”
许裕园脸上还残留着幸福笑容的痕迹,他向梅荀伸出手,就像神明向他的子民伸出手索要灵魂,“你现在还有机会跟我一起走。”
梅荀隔着真丝睡袍揉他的屁股,每一根手指都极用力,陷进那团柔软的臀肉里,低头埋在他的肩头闷笑:“你很有魅力吗?要不是你天天渴成这样,我都懒得操你。”
许裕园来回甩了他几巴掌,梅荀根本不躲,直接把许裕园按在床上。两人体力差距悬殊,梅荀都懒得用领带绑他,脱下裤子就把东西往他嘴里塞。
许裕园死死咬着牙关,扭过脸去骂:真恶心。喝多了酒硬不起来,还想让我舔你这团软趴趴的东西。真恶心。真恶心。他一连骂了一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