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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平安夜(第1页)

“还行吧。”许裕园转过头看他,神情淡然,“会习惯的。很多以前不能接受的事,我现在都已经慢慢习惯了。”

一开始,许裕园总为男朋友的花边新闻醋得翻江倒海,又觉得自己连粉丝都不如——某些有钱有闲的粉丝,每天追着偶像跑,而自己半年才有机会见一次。现在许裕园已经习惯和广大网友共享老公了。

粉丝时而会发表长篇大论,每个字许裕园都认识,每句话他都读得云里雾里。而现在,许裕园认识所有的缩写和代号,熟知粉圈的语言和规则。现在他把粉丝当成梅荀的一部分。夜里睡不着觉,他打开微博,看见不只自己一个人在思念他,牵挂他,顿时连孤独感都消散,心里还洋溢着一股温暖。他开始由衷地感到快乐,为有那么多人爱着他。

顾少贻万没想到相貌如此脱俗、气质如此出尘的男人,骨子里也有说教的基因,顿时对整个男alpha群体的观感又差了几分,“那粉丝天天在网上给他舞翩翩贵公子的人设算诈骗吗?”

许裕园忍不住笑了一声:“哪有这么穷的贵公子?”

“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没骗我,是他自己也认不清自己……说不出来哪种情况更坏。”许裕园缓缓摇了摇头,把电视机打开,“我们挑一部电影看,怎么样?”

室内很安静,音乐声像水一样流淌。许裕园端着酒走过来,递给顾少贻一杯,“骂了也白骂,这种事主要靠我自己释怀。”

许裕园骑着椅子坐下,趴在椅子靠背上,神情恹恹地开口说话:“以前他发小在英国念大学,逢年过节我男朋友会拜访发小的爹妈,他发小基本不在家。那阵子他俩比以前淡了好多,我还是很满意的。我以为他们即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知道……大学毕业了,他发小挣扎了一下还是回国接手家业,我男朋友混娱乐圈,我又在国外,一不小心他们又好得如胶似漆。”

用母语,许裕园讲不出粗话,还好他会讲两三门外语,能用四五种语言骂街,他叽里咕噜把他们两人痛骂一顿,最后诅咒他们赶紧打包下地狱才稍觉气顺。

许裕园熄灭了自动亮起来的照明大灯,屋里就剩下烛光和落地窗外的城市灯光遥相辉映。这个漂亮的家是梅荀给他布置的,这就是他四个月才出现一次的男朋友唯一为他做的一件事。

顾少贻走到客厅角落,蹲下来摆弄圣诞树下的礼物盒子,“他见发小为什么骗你?他们之间有什么苟且之事吗?”

“是空的,装饰而已。”许裕园从消毒柜拿出两个酒杯,铲了一勺冰块丢进去,按自己的口味胡乱调了两杯酒,“目前没有。他发小是直男,我男朋友单方面爱过人家。”

“你怎么老是在打抑制剂?这是第几百次了?”顾少贻比他高些,低头凑上去,鼻尖贴着他的后衣领闻了一下,立刻确定:“你根本没有在发情。”

“我打完情绪稳定一点,不然我很难集中注意力。”

毕竟omega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beta,切除腺体后的身体会有很多后遗症,需要终生服用药物维持。

“我17岁就火速给自己找了一个男朋友,拼命放纵自己,可能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思考。”许裕园说,“到21岁的时候,我每天除了睡觉学习就在做爱,我过着非常有质感的生活。你知道我说的质感……每一天我都知道自己要干嘛,也相信自己做的事有意义。”

“你现在还在过有质感的生活吗?”

顾少贻问:“你有对他说过这些吗?”

也许,爱人之间没必要倾吐心肠,只需要说爱。每一段感情揭开来看,底下都是千疮百孔的,说得明明白白大家就没必要爱下去。

有时候许裕园会想:他永远不会真正爱我。可是连我自己都无法爱自己,恨不得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怎么能强求他爱我?

可是自己抛下尊严,使用一些非常手段,将他禁锢在身边,又使他的生活憋屈苦闷,对彼此真的是一件好事吗?许裕园也不知道。许裕园唯一知道:倘若梅荀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就甘愿挣钱养他,照顾他的身体,呵护他的心情,保护他在精神上不受损伤。

“他发小的观点是相反的。”许裕园说,“我看我男朋友的手机,他发小会讲一些‘你要享受像个男人一样去照顾别人’之类的话。这种话实在太土了,土到极致。不知道是什么蒙蔽了我男朋友的双眼,让他不觉得土?”

短暂的沉默里,许裕园已经意识到自己太刻薄,“对不起,我喝多了,我平时不……”

街上下起了雪,宛如从天而降的礼物。两个青年撑着同一把伞从屋子里走出来,凑在一起低声谈论着什么。干燥的雪花落下来,又厚又重,像硬币一样砸在伞面和大理石阶梯上。车门打开又关闭,车前灯的光柱扫过围墙,汽车缓缓驶到了大街上。

平安夜,商铺都关门了,大街上十分冷清。两人刚刚逃离了朋友家的无聊桌游,顾少贻还没有喝尽兴,一上车就说:“找个地方喝酒,你家还是我家?”

许裕园麻利地开车载人回家——自己家里宽敞,床大,喝多了倒头就睡,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以前许裕园认为梅荀根本不是当明星的料。这人太端着,受不了委屈,没发生任何事,他就开始甩脸子,如何取悦别人?后来许裕园看见,原来梅荀也会妥协,会低眉顺眼,会不吃不睡省下时间去参加一场又一场希望渺茫的试镜。每次许裕园知道他吃苦,就扼腕叹息,后悔当年不够坚定,没有带他出国。

顾少贻说:“你不是说他死都不肯跟你出来?”

“只要我想,我就有办法。”许裕园很确定。

“我至少从头到尾看过三遍,每年圣诞节都有人提要看这部。”顾少贻说,“?哇,坂本龙一和大卫鲍伊,我还没看过。”

“我男朋友的挚爱之一,他以前带我去电影资料馆看过。”许裕园点开了电影,“我也想重温一下。”

顾少贻撇了撇嘴,好像又不想看了。“那你不是很膈应?”

顾少贻给他顺背,把酒杯递到他的唇边。许裕园就着对方的手喝,他心情不好,酒不醉人人自醉,脑子很快就混沌起来:“你知道他这个人有多可笑?他以前爱他的发小,爱得如痴如醉如狂,经历了千回百转的纠结,然后他思考得出:他的发小搞了很多女人,品德不够高尚,他要挺身而出教化人家。我听完就在想:天哪,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种没用鬼!”

顾少贻说:“省下这套功夫直接勾引人家上床不就完了?”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许裕园横了他一眼,又不得不承认顾少贻说得对,“确实,他应该搞明白,人家再轻贱,也是你想睡他,不是他想睡你。他不会明白的。依我对他的了解,把他逼急了,他可能还会说出‘其实我对他只有精神之爱’这类鬼话。反正他永远不可能承认自己感情受伤,欲望受挫。”

“弯爱直没结果,发小要弯早弯了。”

“我那天身体不舒服,艰难地送他下楼打车。他手机在我手里,我看到他发小发信息过来,跟他要航班信息。我第一反应是关掉屏幕,假装没有发现。天这么冷,我的腿又疼,我不想跟他站在路边拉扯。我只想他快点走掉,我好上楼睡觉。”

“睡醒没打过去骂他?”

成绩当然可以带来某种虚荣,进而营造出自我存在的价值感。就像在爬梯子,这么多年他爬得又快又稳,把很多人都甩在后面,现在他开始感到迷茫……“我现在在过……”许裕园说到一半,喉咙里突然冒酸水,他跑到厨房的水池吐了个昏天黑地。

顾少贻知道他不会一杯倒,第一反应是糟糕,“你不会吧?上床没戴套?”

许裕园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响,他撑在水池旁边的手臂瘦得青筋暴露,嘶哑着嗓子说:“艾斯明的不良反应。我忘了用药期间禁酒。”

“omega的少年时代总是格外糟糕。”电影节奏太慢了,顾少贻逐渐失去兴趣,他躺下来抽烟,一动不动地盯着烛光印在白色天花板上的光圈,“21岁以前,我一直在攒钱做腺体移除手术。我把这场手术当成21周岁的生日礼物送给自己。那一天,男朋友陪我走到医院门口,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拉着他去宾馆开房了。这就是我的第一次。”

许裕园问他:“你感觉怎么样?”

“没有想象中的好,也没有想象中的差。”顾少贻说,“你知道的,从小到大都有omega因为各种原因退学。我以前一直很恐惧情爱,恐惧丢失自己。但是从那次以后,我决定开始享受自己生来就有的东西。可能我只是太害怕手术刀,又或者从根本上来说,否定自己的天性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只有美貌能蒙蔽双眼,”顾少贻贴心善良,总是很捧场,“发小很帅吧?”

“忘了,上次见还是很多年前。”许裕园拍了拍坐麻了的腿,站起身说,“我去给你倒酒。”

不得不承认,自己暗地里羡慕得死去活来……许裕园多希望也有一个人陪着他长大,从小爱着他长大。好像这样一来,童年时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楚就会消失。那个永远交不到朋友,每天下午贴着墙角走回家的小孩,那个卷子写错一划就会挨打,被恐吓再尖叫就把你从阳台丢下去的小孩,就会彻底消失。他梦想改写人生开头的前十七年,这样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更好、更快乐的人。

“之前不是说回国?我记得你机票都买好了。”

“回一趟麻烦又烧钱,总共住不了几天,男朋友也未必有空陪我。”许裕园用手背擦了擦冻红的鼻尖,从毛呢大衣的内口袋掏出钥匙开门,“他说好来接我回家,睡一夜就走了,回去见他发小,还骗我说他有事。他有事,我也会有事的。”

“你家真有节日氛围。”门口正对客厅,灯串和彩带盘旋在落地窗边的圣诞树上,墙上挂了几个花环,香薰和蜡烛台沿着橱柜和窗台摆放,这些都是顾少贻上次来没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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