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便用匕首的尖端狠狠刺进了秦霜的胸膛。
“王爷——!不要......!”小和尚瞪大了双眼,脸色突然变得雪白。
“爷说了,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拿开。”
就在这时,乌云遮掩了残月,使一半的月色猛然变得嫣红如血,只见风声里寒光闪闪,一阵萧瑟的风下,血色的弯刀似狂兽的利爪一样,凌厉凶猛的划破了文贺的右臂。
“啊——我的手....!我的手——!”剧烈的疼痛下,他的手臂顿时血流如注,在猩红色的残月里,迸射出大片的血水。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文途从惊吓中回过神,哆嗦着双唇问道。
这声音低沉沙哑,在寒寂的夜空下,冷的像一只冰锥,带着血腥和邪魅狠狠地插进人的心底,令两个窃贼的脸霎时白了。
周围的僧人们却露出了讶异和喜悦的神情。
“师父....!是大师兄!大师兄.....”小和尚激动地抓住伽裕的衣摆,雀跃的叫道。
正当这时,秦霜缓声开口道:“萧乾,住手。”
“多谢伽裕大师饶命....多谢大师....”自鬼门关逃回一劫,文途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称谢。
就在他松懈之时,萧乾忽然扳过文贺的手臂,欲用刀砍下去。
“爷要卸了他的手。”男人沉声宣告道。
“这声音,好像是永安寺的....文途?”有僧人皱起眉,跑上前一把扯开文途扎着的黑布巾。
“果然是文途!师父,他们是永安寺的人!”
伽裕听闻此言,面容又严肃下来。
他靠近锈红色的大门,步伐已经开始哆嗦了。
因为这一刻,他隐约闻到了一股咸腥的血味。
“师、师兄.....”文途恐惧的睁着双眼,缓缓抬起右手。
“......是、是。”文途咽了咽唾沫。
萧乾的笑意又深了许多:“他们啊.....他们已经全被我杀了。”
“什、什么....”文途彻底被吓懵了,他和师兄来盗窃袈裟前曾探查过,门外的禁军少说也得有上百人,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是如何.....如何做到悄无声息.....
他赶了三天两夜的路,想见秦霜的一颗心快要发疯,本以为到了梵音寺,能平心静气的和小笨蛋好好谈谈,没成想,刚到寺院门外,就听里面传出引禁军进入的尖厉嘶喊。
“禁军?”看着文途恐慌到变形的脸,萧乾忽然勾起了唇角。
这笑容间充斥着邪妄的肃杀,犹如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满眼暗红之色,血光隐隐。
看见文贺四肢扭曲的倒在血水里,文途完全被吓傻了,连忙哆哆嗦嗦地爬过去,动作慌乱的把人抱起来,呼唤着对方的名字。
“咳咳.....咳——”文贺呕出了一口血,用手指向他身后。
“什、什么?!”察觉到萧乾的接近,文途急忙挡在文贺身前:“你别碰我师兄——!”
笨蛋......小笨蛋.....
如今这一刻,和男人近距离的对视,秦霜的心口既酸又疼,整个人像是被世间万物包裹住,由五脏六腑向外翻滚着情愫,而他漂浮在空中,听着每一下的震颤、心跳,唯一能拉扯住他的,只有男人潜藏万千柔情的双目。
萧乾不知道秦霜是怎么了,见他望着自己发呆,也不多问,只用温柔的力道把他带到伽裕身边,沉声叮嘱道:“照看好他。”
他松开手的同时,故意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秦霜推向池塘,秦霜站立不及,眼看就要撞到池水的边缘上,一只骨骼分明、精悍有力的手却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肩。
“你.....萧、乾.....”秦霜诧异的转过头,直对上男人遮盖在虎头面具下那双深沉的黑目。
那面具怒张着青色的獠牙,煞气凶凶、火中带金,冰魄般的气息,像一只无形的大手,转瞬将秦霜的思绪拉回了那个雪天。
不好!伽裕起初镇定的面色骤变,立即向身边的弟子们命令道:“保护王爷!”
“是——!”僧人们赶忙后院的兵器房取出棍棒和刀剑,个个神色紧张地盯着朱红色的高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同闯入的禁军拼命。
一刻钟过去了,寺院外依然静悄悄的,庭院落下溶溶清月,池塘散着习习凉风,寂静的就好比漫天大雪覆盖的山峰。
就在这一瞬,身穿墨兰色劲装的男人从房檐上飞身而下,血剑如冰,黑发如墨,身形如闪电似利剑,携了满身寒意,带着刚猛雄劲的力道,一脚将文贺踢出了几十米远。
“噗——咳呃!”文贺的身体像破裂的木块,狠狠地撞进高门旁的石像里,将石像砸出了一个窟窿。
“王爷——王爷小心!”僧人们发出惊叫。
“该死——!该死——!”文贺捂住自己的伤口,目怒圆睁,狞恶的环顾四周,听着四面八方的风声,扬声怒吼:“你有本事就给我出来——背地里下刀子,算什么本事?!”
潇潇风声间,应答他的只有浓烈的血腥味。
“好....好!你不出来是吧?”文贺咬紧牙关,举起手中刀贴近秦霜的心口处,五官骤然变得狰狞起来:“你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他的心挖出来——!”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伽裕将双手合十,从方才就悬着的心,终究是放下了。
“谁?!究竟是谁....!给我出来....出来!啊——!”
文贺面色仓惶的望向四周,黑沉沉的房檐、明晃晃的流水,还有冷白色的月.....他浑身颤抖着,四处搜寻那声音的源头,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嘶吼。
“还愣着干什么!动作快点!”似乎也感受到了周遭诡异的气息,文贺有些站不住脚了,他手掌颤抖着,两眼布满血丝,向文途怒吼道。
“是.....是!”文途认命的闭了闭眼,正要打开大门,却听上空传来了冰冷至极的男声。
“把你的脏手,从他身上拿开。”
“不要——师兄——!”文途连忙闭紧双眼,不敢再看。
“萧施主....!不可——”伽裕亦是一惊,眼看阻拦不住,他连忙冲众弟子道:“快、快捂住眼睛!”
如此血腥的场面,岂能让徒儿们瞧见?
萧乾却是真不耐烦了,管他什么文途武途狗途的,他现在只想砍了这两个窃贼,以解心头的烦闷和怒火,这么想着,他凝聚起内力,手握的长刀涌上赤色血流,抬手砍向文途和文贺的头颅。
“萧施主!萧施主请冷静,此乃佛门重地,这可不是寺外,更不是渡关山,不可杀生.....不可杀生啊!”正当两个贼人要命丧黄泉之际,伽裕突然站出来,提高嗓门大喊道。
听见他的声音,萧乾十分不爽的“嘁”了一声,却当真卸下漫身的杀意,抽回了血刃。
“师弟、快.....跑....他、是渡、渡关山的....萧、萧四爷.....”这时满脸血泊的文贺突然睁开眼,抓住文途的衣襟,费尽最后一丝气力说道。
文途哪里还跑的动,他惨白的嘴抖动两下,陡然大叫道:“别杀我——!不要杀我啊.....!袈裟、袈裟我们不要了,不要了!伽裕大师,求您放了我们一条生路!”
他挣扎着把袈裟抛给不远处的僧人,大扯嗓门叫喊道。
“是....!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会死——都会死的!”
文途满头的汗水滴落在地,却仍慌张的叫嚣道。
这话无疑更大的激怒了萧乾,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手握赤宴俯下身,歪了歪头,凝视着文途的脸:“你是说外面的禁军么?”
他高举着手里的紫金袈裟,面目扭曲道:“别过来!你别过来!否则....否则我就烧了它!”
“外面的禁....禁军、马、马马上就会冲进来了!你们、谁....谁谁也逃不掉!”
听到他断断续续的话语,萧乾的瞳孔里凝结出一股嗜血的杀意。
伽裕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萧乾见状便收回手,刚要转身离去,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三下五除二脱了外衣,转身披在了秦霜的肩上,接着便提起赤色的血宴,朝奄奄一息的文贺走了过去。
“师兄!师兄你怎么样了....?”
雨雪瀌瀌、漫天飞霜,他浑身布满鞭痕,倒在血泊下的那一天。
同样是从天而降,头戴青虎面具的少年,在他面前放下一罐药膏、一个油纸包.....那里面装的糖糕,成为了秦霜追寻一生的甘甜。
你不知道反抗吗?笨蛋.....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进来!禁军呢?禁军呢!”挟持着秦霜的文贺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连忙踢了身边的师弟一脚:“你!快去打开门看看!”
“是、是.....”文途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内心陡然生出一丝浓浓的恐惧。
这种恐慌并非来自身后那些面容肃穆的和尚,而是黑暗中,似是蛰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那东西伸展着锋利冰冷的爪牙,刹那间就能把他们撕的血肉模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