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洪福倒是没想到最后他会跟死了几十年的红衣厉鬼手牵手下楼,像哥哥与妹妹那样聊天而不是直接塔塔开。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被刺骨寒冷包裹,手脚冰凉口吐白雾,不禁打起了寒颤。
“算你狠。”
“我一句话没说?”
“罢了,大不了就是被师傅鞭笞外加饿肚子。”
小姑娘紧握着沈洪福的手,清脆的嗓音逐渐深沉:“终于只剩我和你了。”
“是啊,还以为你也会被一起带走的,算了。”谁知对方却欣然接过话茬,将她往身侧拉近了些,低头莞尔:“反正在我朋友把真正的林思月跟婴灵救出来之前,你都得乖乖跟我在一起。”
她用力挣脱,捉住她的手却纹丝不动,不由得杀气隐现。
“大家都不要惊慌,我已经报警了,现在我还得给这个尸体烧胎作法救人哈,不必惊慌不必惊慌。”
齐天的大嗓门震天动地。
沈洪福转身站在车厢边缘,居高临下。
二十六
同三指道别后,摆在沈洪福面前看似有两条路,实则无路可走……
比如说堵在三楼半的女鬼姐姐,他苟苟祟祟探出头去看,还在。
沈洪福张开双手,手掌上尽是被木板铁钉划破的伤口,血流不止。
“我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现实。
……
沈洪福,快回神。
已经足够了,你做的很好了。
视域之中,红衣女孩被高高悬吊着,她的双手双腿被捆缚,额头被打下铁钉,脚下绑着坠魂砣。
“啪!”
顷刻坠入青花睡莲缸中。
你们都该死。”
……
她松开手向前跑,沈洪福没能再次拉住她,只能追入黑暗中。
从触碰开始,沈洪福就明了她的渴求。
小姑娘毫无生机地低垂着脑袋,红裙湿漉漉的沾满泥水。越是将要离开这栋楼,她就愈发腐烂发胀发臭,牵着沈洪福的手半是死皮半是白骨。
她很生气,咬牙切齿。
“稍等。”齐天蹲下身子在门边点燃一张符,观察着烟与火的微妙变化,起身后脸色凝重地说:“抱歉,我接下来说的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您还没结婚吧,未婚先孕?”
女人的表情明显历经过激烈变化,但她仍旧不动声色挑衅到:“你还知道什么,直接说呗。”
“有人请了法师开坛,目标是您肚子里的孩子……此术只需父亲的血,派出小鬼单向追寻所有未出生婴孩,很方便也很凶残,对不对?”
“真的不打算松手吗?”她察觉到了。
两人终于到达一楼门口。
“你有没有想过,最开始喊住我的是你,自始至终握着我的手不放也是你?”
“你师傅跟林先生有仇啊?”
“噗,你真笨,我的目标只有那个婴灵而已。”
“哈哈,你才笨,我套你话呢。”
“大哥哥,单凭现在的你,还挡不……”
顺着运动短裤白t恤往上看,沈洪福一手插兜一手牵她,略近午夜的黑发,茸茸地覆在额上,新月一样的笑靥,低垂着眼……明亮得让人无法长久直视。
他的头顶之上则是深沉的阴影,仿佛白黑倒映,其间睁开裂缝状的眼,如血色的五瓣花绽放。向下投射出一种“若你有所动作就会被我轻易撕碎”的压迫感。
不过下一刻后,叮铃当啷的铁链声响起,近两人高的瘦长黑影举着纸伞,手里拿捏着铁链,从五楼鱼贯而下,不由分说将女鬼拴牢拖走,浩浩荡荡途经他面前,在狭窄的楼道穿行。
“这就是齐天的五猖兵马?”
“大哥哥,太好了,她终于被抓走了呢。”
他感觉自己在流泪,于是抬手去擦……
众人屏息望向他,温暖的阳光映照出他被血液抹涂的脸,无悲无喜。似苍白之上的鲜红,亦如修罗泣血,绝美仅存。
月猇于耳畔答他。
梦境许许多多层层叠叠,可现实只有一个。
缓缓起身,周围都是各种家具,大概是在搬家公司的后车厢内。
温暖的怀抱,从身后拥住他,驱散了淹没他的寒冷。
沈洪福睁开双眼,面前是扯破撕开的衣柜内夹层,夹层里藏了一具着白色吊带裙的女性尸体,尸体的肚子高高隆起,人胎皆死。
身处阴楼之中,竟未彻底腐烂发臭。
沈洪福急忙向其狂奔,拼命用手拉拽、撕开交织阻挡的红绳线网。哪怕掌心被划开,鲜血顺着腕子流下,他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
当他终于扑到睡莲缸边时,却看到另一位小姑娘蜷缩其中——怀抱亮黄色的团球,表情像酣睡般甜美。
既然憎恶,为什么又让我找到她?
他看到了红绳。
一根又一根,纤细而密集,从天而降,活物般想要捆缚他的身体。
他本能性排斥这些红绳,不断闪躲、逃避……直到身后飞出的金色蝴蝶帮他驱除、指引他继续向前。
“林思月和你一样,只让我恶心。
明明是她主动找我做朋友,却又擅自妨碍我工作。
所以我恐吓她,把她藏进死胎腹中,侵占她的身体,再杀掉她的父母……可惜,差点就做到了。
“哈,真好笑,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当情妇做小三私生子什么的……”
“这些都不重要,我也不会打听。”齐天立即打断她的气话,严肃地说:“不管您是怎么有的这个孩子,她是无辜的,现在有脏东西要害她,五楼的小姑娘也被卷进来了,我只能恳求您尽力配合我救人。”
思索片刻后年轻女人打开了防盗铁门:“需要我怎么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