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堵车了。”赵旭双手砸向方向盘，狂按喇叭，前后都是看不到头的车流。

“我去前面看看。”顾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潇潇，你怎么样？”赵旭干脆也解开安全带，翻过身去看陈潇潇，陈潇潇还是维持着靠在林妙妙身上的姿势，只是双手都死死抠着座椅，颤动的腹部随着呼吸起伏着，已经明显坠成了一个梨形。

“我手机都拍下来了！”

林妙妙正要掏手机出来，陈潇潇忽然闷哼了一声，把头埋在他怀里，双肩颤动，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痛苦呜咽之声。林妙妙只觉得陈潇潇的肚子又硬又烫，里面死死拉扯，就要坠出来了。

“你们小声一点，我老婆在生孩子！”赵旭急得额头冒汗，偏偏导航上全线飘红。

“妙妙，少说两句。”顾言看了看表，快到堵车高峰了。

“你和林妙妙怎么会…”赵旭偷瞄了一眼陈潇潇，“也是因为性格不合？”

“妙妙觉得是我出轨。”顾言转头看了看林妙妙，被林妙妙一把揪住头发，“顾言！你别胡说八道！”

“我昨天就订好了。”

“原来你真的是陪我一日游的啊…”

“你是不是有大事瞒着我？”顾言盯着他的肚子，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可置信。

“我哪有什么大事？”林妙妙说完也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我们不是要离婚吗…”

顾言怕惹他动气，只能放缓了语气，“我没带身份证。”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林妙妙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顾言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林妙妙。

林妙妙白了顾言一眼，甩开顾言的手就朝着厕所指示的方向跑，等顾言追上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厕所门口休息的椅子上把一个纸团投进垃圾桶里，里面有一个青年正吐得昏天黑地的，另一个年轻人就在旁边又递水又拍背。

“妙妙，你是不是不舒服？”

“照片看完了，手机还给我吧。”林妙妙说着就去拿手机。

“妙妙…”顾言拽着手机不松手，“我没有。”

“不去安吉尔…来不及…去河西市医院…”陈潇潇缓过这一次，更显得精疲力尽，怕是刚刚在厕所里已经痛得狠了。

“怎么又是红灯！”一路都是红灯，赵旭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心冷汗蹭蹭地冒，偷偷地打量着后座的人。

“赵旭…”陈潇潇揪着衣角，轻轻喊了一声。

“继续翻下一张。”林妙妙把手里的冰可乐放在额头上，尽力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

下一张照片是在顾言公司楼下，还是冬天拍的，那个人正一脸笑意地给顾言系围巾。

“这条围巾我从来没见你戴过。”林妙妙说完，低下头难受地捂住嘴，真是想到这件事情就恶心。

林妙妙摇摇头，确实跑得太急了。

“我有事跟你说。”林妙妙缓了好一会，才把纸巾搭在脸上，靠着椅子。

“我也有事想问你。”顾言拿出刚刚在车里捡到的林妙妙的手机，“你说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我查到了！附近有个私人的分娩中心！大概，1000米！”顾言欣喜地说，林妙妙也把头凑过去看，一下子两人就挨在了一起，林妙妙又马上弹开，“赵旭，还愣着干嘛！”

直到进了中心大门，林妙妙才松了一口气，四肢无力地向后退了一步，被顾言扶住了。

“没事了，我们过去休息一下。”

赵旭进来就看到一面憋着气用力，一面伸手去解裤子的陈潇潇，他呆了好几秒，直到陈潇潇泄了力气，倒在椅背上一脸生无可恋地喘气。

赵旭快速找了一条毯子出来搭在陈潇潇腿上，才弯下身把他的裤子脱了下来，期间陈潇潇又痛了一次，一只手撑在他的背上颤抖着，却是咬着牙一声不响。

赵旭一把把领带扯了下来，喂到陈潇潇嘴边，“别嫌脏。”陈潇潇抬眼看了他一眼，伸手把领带塞进了嘴里。

车外面喇叭声和咒骂声此起彼伏，有不少司机都走到路边抽烟，三五个人干脆组了一局开始打游戏。

陈潇潇从顾言回来说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就开始发作得厉害，疼得紧了挺着肚子在后座上翻来覆去，林妙妙怕他磕着自己，只能尽力抱着他的肩，把自己也折腾得一身汗。另外两个人一个下车打电话找人帮忙，一个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滑动着。

约摸又过了十来分钟，翻腾了好一阵的陈潇潇忽然仰头大口喘起气来，两手把着膝盖，腹部剧烈地起伏着，随着他痛苦地大叫了一声，一大股羊水喷了出来，浸透了他的裤子，顺着裤管流下来。

“顾言有车！你忍一忍，我去找他，不对，我打电话给他！”林妙妙刚把电话翻出来，赵旭就从厕所外走了进来，“怎么这么久……”

“滚开！王八蛋！”林妙妙一边站起来挡在陈潇潇前面，一边拨通了顾言的电话：“老公！快过来帮忙！”

最后，四人一起坐上了车，赵旭开车，顾言坐在副驾驶，林妙妙和陈潇潇坐在后座。

“疼…　…”陈潇潇只回了他一个字，湿哒哒的头发糊了半边脸，赵旭扯了纸巾想给他擦擦汗，却被林妙妙一把夺过去，“别碰他。”

林妙妙把陈潇潇的头发撩开，才发现他眼睛通红，一声不吭地在流眼泪，“潇潇，你……赵旭，你倒是想想办法啊！”林妙妙也急了，一边用手指给陈潇潇抹眼泪，一边一脸埋怨地对着赵旭吼了一句。赵旭听他带着哭腔的声音，也没有怼回去，埋头不停地翻着通讯录。

过了一会顾言回来了，身上都是外面四十度的热气，“前面出车祸了，一个碰瓷的，弄得三车追尾，围了几圈人看热闹，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顾言说完打开高德地图，本来是一条主干道飘红，现在已经彻底辐射开，红通通的一片，堵死了。

“我已经不是你老婆了…”陈潇潇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车里突然安静下来。

隔了半晌，赵旭才说了一句：“手续还没办完。”

“手续重要吗？”这句是妙妙接的，却是对着顾言说的，世界突然都安静下来。

“你也觉得是胡说八道？”顾言挑眉，握住妙妙的手腕把自己的头发解救出来。

“我是让你别在外人面前胡说八道！证据确凿的事我有什么好胡说八道的！”

“你还有证据？”

“我知道了…还有六十秒，我不闯红灯。疼得厉害吗？”赵旭又调了调后视镜。

“我还忍得住，你专心开车。”

“我看他是急着回去开会。”林妙妙就是见不惯赵旭这副事后好男人的样子。

“那你是陪我到民政局观光的吗？”林妙妙惊了，还能这样。

“我本来想你离了我…能找个条件更好的，可是我真的舍不得。”顾言捧住林妙妙的手，哽咽中带着笑意，“一会不堵了，我们先去一趟市医院，然后我带你去吃上河坊新开的那家日料。”

“那家要排位的。”

顾言顿了一下，又看向林妙妙。

“妙妙？”

“干嘛。”林妙妙跑到厕所门口，看见人家小两口亲亲热热的，恶心感瞬间就刹住了，只剩下委屈。

“你没有什么？没有做过是吗？但是你也没有拒绝别人投怀送抱…我不想说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林妙妙站起身来，四处看厕所在哪里。

“妙妙！”顾言拉住他的手，提了两次气才开口，“我那个时候一直想调到河西，他帮了我不少忙，他是对我有意思，你说的没错，我是没有拒绝他。”顾言一出口就觉得话不太对，林妙妙剜了他一眼，他急忙说道：“我对天发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我本来想快点调过去，在你生日之前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弄得一团糟…”

顾言这么一提，林妙妙才想起来之前他生日聚餐的时候，顾言喝了很多酒，把朋友都送回家之后就带他开了房，两个人一直做到后半夜，都喝醉了，也没做什么安全措施，等林妙妙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时间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有的。

顾言迅速地把剩下的照片看完，熄了屏幕，第一张照片拍摄时间还是他们在河西住的时候，顾言都可以想象林妙妙高高兴兴地坐了两个小时地铁去看他，却看到他被拉进了另一个人的车里。开车走外环从河东到河西只需要半个小时，而那天顾言回家的时间跟往常一样。

“你去公司找我，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那么远…”

林妙妙没回他，只是半掩着嘴深吸了一口气。

林妙妙解了锁，从私密相册里把那几张照片挖了出来，“自己看。”

第一张照片是在他们家楼下拍的，顾言背靠着新买的车，另一个人挂在他身上，两个人靠得极近，就差嘴对嘴了。

顾言咽了咽喉咙，“他喝醉了，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

林妙妙挣了一下没挣开，被顾言搂着肩架到了等候区，刚好瞥到赵旭换了一身灭菌服，急冲冲地进了分娩室。

林妙妙接过顾言买的冰可乐，却没有拧开，只是拿在手里，顾言便帮他拧开了，又塞回他手里。林妙妙低着头，淌了一会汗，大学的时候他体育不及格，还补考了一次，刚刚那个1000米的速度，别说考试了，都能参加校运会了。

“妙妙，你没事吧？”顾言见他一直不说话，只是埋着头揉肚子，又摸了纸巾出来递给他，“是不是岔气了？”

“不会是要在车里生吧？”林妙妙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紧张地拽着顾言的胳膊。

赵旭用手狠捶了自己眉心两下，才状似平静地对陈潇潇说：“潇潇，你别怕…我已经联系好医院了，发了定位，那边也派了医生过来，再等等…”

陈潇潇点点头，却是将身子转向了另一边，赵旭无法，只能搭了一只手在他肩上小心谨慎地安抚着。

陈潇潇一面大口喘着气，一面低头去看自己的双腿之间，“我忍不住…妙妙…裤子…快点…”他说完又仰起头望着车顶喘气，只是全身绷直，隐隐约约地在用力。

“看什么看！！”车外面传来赵旭的怒吼声，他的车是单向玻璃，可是车里断断续续的痛呼声还是吸引了一些眼球，他一声吼，把一个正准备拿手机出来拍小视频的车主吓得缩回了车里。

林妙妙也被吓了一跳，哪里敢下手脱陈潇潇的裤子，赶忙打开车门，把赵旭拽了进来，自己坐到了前面。

“潇潇，你要生了怎么不告诉我？”赵旭一面调着空调，一边望着后视镜里眼眸半合的陈潇潇。

“我记得你下午有个会。”陈潇潇闭上眼睛，倒在林妙妙肩膀上，微微蹙着眉，林妙妙感觉他全身都紧绷着，知道他大概是又疼了，只能握着他的手安慰他。

赵旭顿了片刻，也无话可说，在导航里输了“安吉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