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说：人家照样有工作，找的媳妇必须有工作的。

……

牛三爷再次登场，他站在那里，一脸神圣的喊着：“九宫八卦现安排，新人新马入院来，一撒金，二撒银，三撒媳妇进了门”。

牛三爷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他一直承担着司仪的工作。

牛三爷拿着麸子和枣抛洒着，边抛散边念：一撒东方甲乙木，二撒南方丙丁火，三撒西方庚辛金，四撒北方壬癸水，五撒中央戊己土。金谷留根长一埂，一撒来一功，二撒云儿来，再拜悬空。命里相合撮两合，喊一声惊天动地，尽在福禄中，天无忌，地无忌，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

拉着新娘子的小汽车到了朝阳家的门前，燕萍穿着新衣服，头上的带着献花下了车。

云浩的小本子上，画着一张画，画的很粗糙。画上，是四个人，一个人女人，一个男人，两个孩子。

云浩指着画说：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这是你，这是云浩。

我有些心酸，云浩可能已经忘记了母亲的样子。

说到母亲，我的心头一酸。母亲害了我，也害了云浩，叫云浩过早的失去了母爱。

云浩歪着脑袋问我：哥，你是老师吗？

我说：两年后我就是老师。

铁牛说：看的是大人的书，爸不懂。你哥看了书，过两年就是老师。

云浩说：老师？跟我们学校的老师一样吗？

铁牛说：嗯，跟你们学校的老师一样。

人类就是这么悲哀！

65、云浩回来了，九岁的他已经长得很高了，眉目清秀。也许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母亲，我对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近感觉。

云浩回来的时候，我正在瓜棚里看书。

朝阳说：昨晚真的没有日，我想把我的新婚第一次给你。

我问：为啥？

朝阳说：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的老婆。

我推开朝阳：别碰我。

朝阳说：春岩，不管我结婚还是没结婚，我对你的心不变。

我没有说话，望着远处的山山卯卯。那些山山卯卯在我的眼前变得模糊了，泪水无声溶出了我的眼眶，我没有去抹，只是任它静静流淌。

我哭了：滚，你给我滚。

朝阳望着我：春岩，你变了，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我说：我不要你喜欢，我恨你。

我说：那你现在继续回去日呀，来我这里干啥？

朝阳气呼呼的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回来了：昨晚我妈说的话不对，我给你道歉。

我说：没事，我就当那个老－放屁。

西瓜地里，异常的安静，只有知了在哪里不知疲惫的叫着。我望着远处的山，抱着双腿发呆。

朝阳来了，坐在我的床边。

我问：昨晚开心了？

铁牛说：不管你把我当不当爸，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我给你说接云浩，是跟你商量一下。

我说：商量不商量，不都一样？

铁牛说：你放心，你的学费、生活费不会少的。云浩花不了几个钱。

第二天早上，当我还在梦乡的时候，铁牛把饭给我端来了。

看到畏畏缩缩，有些窝囊的铁牛，我忽然一阵子的悲哀，我心目中那个高大，帅气，爷们的铁牛死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缩手缩脚，有些木纳，脸上写满沧桑的落魄农民。我感觉可笑，当初我是多么的爱他，那可能只是我年少时的冲动。

铁牛说：你吃吧，吃完饭，你去瓜地里看着，我想去把云浩接回来。

天黑路不平，我跌倒了。

黑暗中，一双手把我扶起来。是铁牛。

我甩开他：你走开。

铁牛说：春岩，你说的对，我是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妈，但是我也不想那样。当初，如果不是你妈有了云浩，我也不可能来你们家。在你们家这些年啊，我尽力了，我做了我应该做的。我铁牛问心无愧。

我冷笑着：你问心无愧？你问心无愧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你知道我经常被人耻笑着说我妈找了野男人，我爸被我妈打了？

借着昏暗的烛光，我看见了铁牛脸上有两行清冷的泪痕：春岩，你现在长大了，你说要我咋办？我听你的。

我问：你为啥要跟我妈好？为啥？你不跟我妈好，我爸也不会死，我妈我也不坐牢。我去朝阳家闹洞房，菱花婶子也不会那样说我。

铁牛愣住了，我的一连串发问叫他闭口无言。

我大声喊着：你说话，你说？为啥？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铁牛去了瓜地。

一股无名的怒火冲上了我的心里，我冲到了瓜地。

我去的时候，瓜棚里有昏暗的烛光。铁牛喘着穿着粗布－躺在床上，听着戏。

我狠狠地说：我不吉利？我不进你们家，你们家就不出事了？

菱花婶子气的发抖：你咋这么说话？

我说：我说的不对？

乐鼓手再次吹响了曲子，唢呐声显得格外刺耳。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在山沟里，新娘子坐着小汽车，我们拉着新被褥，新家具，坐在拖拉机上。

朝阳坐在我的旁边，拖拉机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菱花婶子说：春岩不要去了。

我有些生气：我咋了不能进去？

菱花婶子说：你爸是横死的，你妈坐牢了，你不吉利。我们家朝阳刚结婚，怕晦气。

我笑了，推开他：好好过日子吧。

朝阳还想说什么，菱花婶子像一个幽灵一样飘来了：朝阳，你在干啥？

朝阳说：我出来上厕所，刚好碰见了春岩，跟他拉几句话。

朝阳出来了，站在一个土堆前尿尿，我站在黑暗处，看着他。

朝阳尿完，抖抖－，提上裤子，就在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我叫了一声：朝阳。

朝阳一愣，走向我。

铁牛说：春岩，别胡说。

我没再说什么，气呼呼的躺下了，我不知道自己生气菱花，还是生气朝阳。

铁牛出去了，端了小米粥，还要萝卜丝，我没有吃。我只想躺着，回忆着我跟朝阳在一起的那些快乐的日子……

我跑回家里，躺在东窑的炕上，望着窑顶发呆。

铁牛走进来，问我：春岩咋了？

我说：没事。

按照我们的这里的风俗，农历6月28早上迎人（接新娘子）。迎人的时候一般带上一对宝瓶，宝瓶用红头绳栓住，插上两双筷子，宝瓶里装些米，装些香，装点艾，装“香”和“艾”意思是“相爱”。并用红头绳绾上一二十元钱到女方家里，女方家里再把瓶添满米，并绾上同样的钱，然后带回男方家中。这一对宝瓶象征天生一对，两双筷子代表一块生活。

在迎人时一般去两个迎人婆姨（孕妇、寡妇、重婚女人不能去，陕北人认为孕妇和肚里的孩子长两双眼睛会冲新人的，实际上可能是因为孕妇肚里怀孩子骑毛驴走山路会影响正常生育；寡妇和重婚的女人，她们的婚姻不美满，在遇到别人结婚喜事，她们会回忆起她的前夫，会伤心流泪的，影响喜事欢乐的气氛）。其余迎人的为男子。迎人的送人的必须为双数，加上吹手鼓乐队去迎亲。

我跟着朝阳去迎亲的，朝阳耐燃穿的很帅气，蓝色的西装，胸前是大红花。那天，朝阳显得格外帅气。我在跟朝阳四目相对的时候，我看不到朝阳脸上的喜悦，我看到的是无奈和痛苦。

乐鼓手鼓着腮帮子吹着唢呐，拉着二胡，锤着牛皮鼓，一时间欢快的乐曲冲上云霄。

燕萍被簇拥着进了洞房。

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我的心里一阵的烦乱。

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对着燕萍指指点点。

有人说：朝阳的媳妇真好看？

有人说：听说还是一个小学教书。

朝阳忽然抱住我，用舌头为我舔去了脸上的泪水。

……

迎亲队伍到了村口，牛三爷早早的站在了那里。

云浩说：哥，我上学不乱花钱，我也不买吃的，你能叫我在这里上学吗？我不想去姑姑家里。姑姑家那些娃都说我是没有爸妈的野孩子。

云浩显得很开心：那你能给我教书吗？

我说：可以呀。

云浩从自己带的小书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给我看：哥。你看，这是我画的。

我冲着云浩招招手，云浩跑进来，爬－。

我亲亲云浩胖乎乎的脸蛋：想我不？

云浩说：想，想你，想我爸，想我妈。

云浩站在瓜棚外面，怯怯的看着我。

铁牛说：云浩，自己去玩，你哥在看书，别打扰他。

云浩问：爸，我哥看啥书？

我不想再说什么，任凭朝阳进入我的身体，抽插……

同志的婚姻是悲哀的，尽管他们的身边睡着女人，但是他们的内心还是想着男人。

世界就是这么可笑。

朝阳抱住我，亲吻着我，我挣扎着，但是当朝阳把手伸进我的裤裆的时候，我融化了，我紧紧的抱住了朝阳，我回吻着他。

我跟朝阳都脱了衣服，朝阳趴在了我的身上。

我问：你昨晚日了，你今天还行？

朝阳扑过来，照着我的脸就是一个耳光。

我捂着脸：你打我？

朝阳说：我要你记住，咋样尊重老人。

朝阳说：我昨晚没有动她。

我笑了：谁信？虚伪。

朝阳有些生气：我就是日她了又咋样？她是我老婆，要跟我过一辈子。

我说：我没那么小心眼。你去接吧，我也想他了。

铁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那我现在就去。

铁牛走了，我匆匆地吃完饭，去了瓜地。

我没吭气。

铁牛说：云浩在他姑姑家呆了六年了，现在都上三年级了。他整天嚷着要回来。

我说：是你亲儿子，你当然要把他接回来。

朝阳看看我：你不高兴。

我瞪了一眼朝阳：我凭啥不高兴。

朝阳搂住我：你自己知道。

铁牛说：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我送你。

我跌跌撞撞的走着，铁牛在后面跟着我。等我进了家门，　又去了瓜地。

64、那晚，跟铁牛的第一次冲突之后，我有些懊恼，心里有些后悔。

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

铁牛说：春岩，你就是恨我，我现在也不能走。我答应过你妈，照顾你。等你中师毕业了，上班了，我就带着云浩回去，我绝不来这里。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我说不出来。我气呼呼的跑出瓜地，在山道上一路狂奔着。

铁牛点燃一个喇叭筒，吧嗒吧嗒的抽着。

我说：我恨你，恨我妈。你们是……

我把奸夫淫妇这个词生生吞了下去。

我的到来叫铁牛吃了一惊：春岩，你咋来了？

我气呼呼的望着铁牛：我有事找你。

铁牛坐起来：咋了？

朝阳拉着菱花婶子进去。

我转身离开了，走在黑暗的街道上，我感觉自己虚脱了。

别人的父母给孩子带来的是温馨和荣誉，而我的父母给我带来的是什么？除了耻辱还有什么？

菱花婶子的话如同炸雷，把我炸楞了。我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朝阳喊着：妈……

菱花婶子说：咋了？我说的不对？

菱花婶子没有理我：那些人都在窑洞里等着你，快进去吧。

朝阳拉着我：春岩，进去吧。

我犹豫着。

朝阳说：你咋不进去？

我说：我不想进去。

朝阳抱住我：不管我结婚还是单身，我都爱你。

63、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这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刻。

在朝阳结婚的那个晚上，村里人都去闹洞房了。我本来不想去，我还是忍不住，走到了朝阳家门口。朝阳新房的窑洞里，不断地传出笑声。我站在那里许久许久。

铁牛摸摸我的额头：好像不发烧。

我问：朝阳结婚，你咋不去？

铁牛的脸红了：我买了一个被面去了，但是你菱花婶子不叫我进门。说你妈坐牢了，不吉利，我气呼呼的坐起来：不叫你进去，他们家就不死人，不出事了？

乐鼓手吹着喜庆的曲子，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些曲子很悲凉，似乎在诉说什么。

进入燕萍家的院子里，朝阳拿了新衣服给燕萍。燕萍在前窑穿上朝阳拿的“上锅衣裳”。穿衣裳时，两个大馍放在燕萍的大腿上，四面放四个小馍，希望新媳妇将来儿女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