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嗯。”

她不信，是真的觉得在撒娇。

镜头里黑糊糊一片，他的脸隐在黑暗中，陆离问他：“你在被窝？”

“对。临时出了趟差。”高驰笑着摸了摸屏幕上的脸，将手电筒打开了。

高驰的脸出现在了屏幕里，陆离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不自觉轻柔：“乖乖的，饿的话就去吃饭。”

“小鹿，你在干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给我打电话。”

一道沙哑粗犷的撒着娇的声音从屏幕传来，江深愣了，回过神来后，看了一眼脸颊刻着梨涡的人，她往旁边走了两大步。

凉风送来那边轻柔甜蜜的声音：“晚饭吃了吗？”江深笑着靠在了栏杆上。

……

陆离抱住她，“不要枉费此此生。”

这句话，四年前她也说过，再次提起，江深眼眶一热，摸了摸她后背，说：“过一段时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陆离问：“现在不能说？”

笑完后，江深正色说：“快回去吧，别陪我了，我也不需要你陪。这边不属于你，那边才是。”

这句话是一个协定，两人谁都没列出协定的内容条款，却默契地达成一致。

陆离调侃说：“这么快就撵我走？我还没见着他呢。”

陆离笑着说：“好。”

江深有点错愕，她以为陆离会反驳，会我行我素，可没想到，她爽快地答应了。

错愕之余，江深好奇了，笑着说：“我真的很想知道电话那端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如此转性。”

陆离说：“我也为你高兴。”

江深说：“你变了很多，和以前很不一样。“

陆离问：“哪里变了？”

江深笑着点了点头，说：“很帅，也很勇猛，敢以一敌六。”

只匆匆一面，却印象深刻。

陆离愣了下，依旧笑着，她脸颊上的梨涡很深，眼尾也有了一个弧度，说：“这话我应该录下来，一遍一遍放给他听。”

高驰嗯了一声，说：“小鹿，我等你回家。”

陆离听到一声哈哈哈哈大笑，回过头去看江深，江深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距离，靠着栏杆，看着江面。

不是江深，那应该是那边的。

高驰一脸失落，陆离盯着他的眼睛，说：“高驰，我想你了。”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高驰愣了愣，也让他有些难以置信。直觉告诉他，应该出了什么事情，但屏幕上的她笑着，他抿着嘴，也笑着低声回：“我也想你。”

陆离轻轻嗯一声，说：“先去吃饭。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去吃胡氏烧烤的小龙虾。”

她掌心里握着的是被爱与渴望。

陆离觉得眼眶很热，似乎有东西要从眼睛里往外涌，忙摇了摇头，说：“不是，只是…有点不适应。”

高驰又哦了一声，他发现陆离对这个语气没折，于是保持着“撒娇”的语调又说：“小鹿，你什么时候回来？”

而当手摸上他脸，他又蹭了蹭掌心的时候，手里的触感让她眼眶一热。

有。

它不光能感受到温度，还能清晰地感受到肌肤的纹理。

她突然间想到了那天夜里，他拿脸蹭着自己的手掌心，起初，是错愕。

五年来，这双手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它不麻木有痛觉，但是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仅此而已。

她看了很多医生，医生们都束手无策，最后她得到了一个解释：心理作用。

229天，过完今夜还剩228天，明天就是国庆长假。

暗淡的光罩在陆离的头顶。

她看着江面，沉默着，长久地沉默着。

高驰脸上一热，低声问：“恶…心嚒？”

陆离愣了。

不是恶心，只是……有些不习惯。

高驰哦了一声，说：“小鹿，可是我想你陪我一起吃。”

陆离嗯了声，紧接着加了一句：“不要撒娇。”

这边，高驰脸色如霜。

高驰拉长着声音说：“还没吃。”

陆离笑着，还没来得及说话，高驰又说：“小鹿，我好饿。”

陆离点开视频通话，高驰接通。

江深说：“那你录，我再夸一遍，当然，我也可以当面夸给他听。”

陆离掏出手机。

如心有灵犀，手机响了，陆离看了眼江深，示意一下，背过身接通了。

江深摇了摇头，说：“好事多磨。”

陆离感觉眼眶很酸，她把下巴轻轻抵在江深的肩膀，点头说：“好，那我等着好消息。”

江深一把推开她，红着眼眶说：“快滚吧，滚去见你的“以一敌六”。”

江深说：“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陆离问：“不打算出去了？”

江深点了点头。

陆离笑着说：“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江深说：“一面之缘，还有你的只言片语能了解什么？”她接着小声说：“我需要了解更多，包括身高啊，三围啊……”

陆离没好气瞥了她一眼。

江深想了想，说：“变得像个活人，不再像一具行尸走肉了。”

陆离皱眉，问：“我以前是这样嚒？”

江深点了点头，说：“我总觉得，你不应该是冷冰冰的，应该是有温度的，应该是笑着的。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你笑，有很多美好的人值得你为他哭或者笑。可是，你总是一副面无表情、冷冰冰的样子，喜怒哀乐都藏着，拒绝一切走进你的生活。陆离，这样很不好。你喜欢一个人，要告诉他，让他知道。你需要一个人的爱和呵护，更要让他知道。人类终究是群体动物，需要族群的温暖。”

这边，高驰掀开被子，骂道：“江超，你他妈偷听……”

陆离又说了一声：“等我。”然后，挂断了视频。

等她走到身旁，江深笑着说：“看到你开始了新生活，我真的很为你高兴。”

高驰点头，说：“好。”

陆离看着他的眼睛，他的脸，有很多话想和他说，却都堵在喉咙里，令她张不开口。

千言万语最终化成了一句：“等我。”

陆离想了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高驰说：“我明天早上到。”

陆离看了眼身旁的江深，说：“我要晚两天。”

错愕之后，她突然有了一股想哭的冲动。

当时不知道那股冲动是因为什么，现在，陆离突然间明白了。

那不是撒娇，也不是求饶，那是渴望被爱的人捧在手心细细呵护。

一年两年过去了，麻木了，也习惯了，直到高驰的手……

当掌心被他的脸颊轻轻蹭着时，手心里的温度提醒她，它是有知觉的，它是正常的。

她盯着他的眼睛，突然间想摸摸他脸，试试看还有没有别的感觉。

江深拿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放在她眼前。

镜头由远及近，最后聚焦在那人脸上，仿若云开雾散，又仿若雨过天晴，她右边嘴角的梨涡渐渐显露出来，江深知道，这段视频是拍对了。

陆离问：“你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