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声音有气无力:“就按照白市长岳父那个规格来吧。”
陆离点了点头,和老许合力把人装进袋子,推进了车厢。
老许要跟着一起回,陆离将他拦下了。
凌晨四点五十分,医生判定死亡,张主任闻言,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陆离看向老许,说:“我去办手续。”
老许点了点头。
高驰嘿嘿嘿嘿笑,“假话…也可以。”
陆离问:“困不困?”
高驰发现每次聊到这种话题,她不是转移话题,就是沉默不语,他撇撇嘴,也不追着问,非得要出个明确的答案。
下次喝酒,一定得问出来。
陆离说:“嗓子……”
一声响亮的呼噜突起,陆离愣了一下,盯着屏幕。
屏幕上,高驰双眼紧闭,嘴巴微张,他唇边隐约青黑一片,眼圈下也有了些阴影。
高驰打了个长哈欠,陆离说:“睡吧。”
高驰摇头,把眼睛闭上了,问:“发烧吗?”
陆离摇了摇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又说:“不发烧。”
高驰一愣,问:“真感冒了?”
“嗯。”
高驰盯着屏幕上的脸,说:“小鹿,对不起。”
等她醒来已是十一点半。
浑身无力,脊背发寒,嗓子肿痛。
陆离吸了吸鼻子,两个鼻孔都还通着气,她裹紧被子,拿来手机打算买点药。
两人的社会关系都非常简单,因此,仇杀和情杀都被排除在外。
凶手到底是谁,和死者什么关系,都无从知晓,也无从查起,于是,整个案件的调查走进了死胡同。
高驰并不想和陆离说这些工作上的烦心事,给了个模糊的回答:“忙完就回去。”
身后有人推了她一把,她问:“主任…什么时候来啊?”
陆离目光从堵在门口的众人脸上掠过,停在小王脸上,她盯着小王的眼睛,说:“你们都不工作了吗?”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众人忙四处散开,纷纷走出休息室,愣是把空间给让了出来。
陆离脱下大褂,抬脚迈出玻璃门,走到洗手池前,开始洗手。
她将手洗净擦干,转过身,问站在门口的小王:“今天忙吗?”
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等待着。
陆离拉开玻璃门,朝走廊里高声叫道:“老许!”
老许正趴在桌上睡觉,突然被一声呼叫惊醒,他抹了把脸,立刻起身出门。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但,只安静了半分钟。
推床边,陆离深呼吸了一口气,她从工具箱里拿出橡胶手套戴上,弯下腰,开始清理工作。
老许点头答应。
回到单位已经九点,整栋大楼早已开始运转,陆离将手续交给小王,然后请人帮忙将人推进了操作间。
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消息就传遍了整栋大楼,人纷纷涌进了地下一层的休息室。
梧州距离瀛洲一千五百公里,两地没有高铁,光坐火车就坐了一天一夜,到达梧州后,他没有休息,立刻投身工作。
去之前,刘天只说让他协助梧州同事,对案情什么也没说。到了后,他才发现案情超乎想象的复杂。
死者一共两位,都是女性,都是三十岁左右,籍贯都是瀛洲,致死原因一模一样。
“陪陪她吧。”
老许一愣,随即支支吾吾地辩解:“不是……”
陆离打断他,说:“她需要休息,请先送她回家,让她好好睡一觉。”
手续流程很熟悉,陆离帮着办完了,而后,她打车回到单位,开了车又回了医院。
张主任已经醒来,眼帘半掀,目光呆滞。
陆离有些不忍,还是问了:“主任,您…有什么要求吗?”
“不困,别挂,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
然而,终究是没有挺过这一夜。
陆离说:“好。”
高驰笑着问她:“有没有想过我?”
陆离轻笑一声,说:“想听实话?”
陆离突然想起那张照片上的他。
拍那张照片时,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陆离摸了摸屏幕上高驰的眼睛。
高驰问:“有什么症状?”
陆离说:“有点冷……”
高驰问:“还有别的不舒服的吗?”
陆离脑子有三秒的空白,她问:“不回来了?”
高驰脑子也有三秒的空白,三秒过后,他意识到其中的误会,立刻解释说:“我不在你身边,连去医院都没人陪着你。”
陆离说:“没事,我可以。”
高驰的未读信息有好几条,她点开快速看了眼,给他拨了视频过去。
高驰见她裹着被子只露出脸,皱眉问:“感冒了?”
陆离吸着鼻子,说:“你怎么知道?”
走廊静了会儿,然后脚步声骤起,不一会儿,地下一层再次恢复了沉寂。
……
回到家,陆离匆匆洗了个澡,头发都没吹,她就倒在了床上。
小王愣了一下,说:“还好。”
陆离说:“我请了天假,明天再弄。”
小王看了看她脸色,点头说:“好。”
看到休息室挤满了人,他皱了皱眉,问:“好了?”
陆离越过众人,对着老许,高声回答:“先放着吧,等主任来了,再做决定。”
老许被她的音量和脸色吓了一跳,他看了眼噤若寒蝉的众人,挤开人群,走进操作间,抓住推床栏杆扶手,往门口推。
两个小时后,陆离扶着膝盖,起身站直。
头昏脑胀,嗓子干涩,陆离摘下手套,转过身。
黑压压一片。
众人议论纷纷。
陆离听着。
过了会儿,她起身站直,走到玻璃门前,一把拉上门,转身就走。
锐器刺穿大动脉。
两人死亡时间相差一个月,第一位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六月三日,第二位死者死亡时间是在七月一日。
除了都来自于瀛洲,除了年纪相仿,两人无任何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