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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织手套(第1页)

“……”

高驰眼看着台阶下的黑色脑袋原地转了个方向,往旁边走了一步。

“耽搁了一会儿,又碰到下班高峰。人怎么样了?”

烟雾之中,一团白色急速驶来,“哧”的一声,它停在了台阶之下。

“……”

高驰腮帮紧咬,深呼吸一口气,他抬手抹掉脸上泥水,看向溅了自己一身泥水的货车。

电话那边在问,吴一舟回过神,皱了皱眉,走到一旁。

天气很闷,很热,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半个月没下雨了,整个瀛洲又干又燥,连医院的空调也扛不住这疯狂的燥热罢工了。

一道白光划过,“轰”的一声雷响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白布一掀开,她顿了顿,两秒钟后,她面不改色弯下腰,开始脱高铁生身上的病号服。

高铁生个子很高,四肢修长,即使肌肉萎缩,挪动他对她来说依旧很吃力。

吴一舟捂着口鼻,心不在焉,她却听得一脸认真。

然而,她嘴唇微微抿着,偶尔才呼吸换一次气。

高驰呵一声。

在此之前,两人从未见过。

莫名其妙被扣上“混账儿子”的帽子,难道就因为自己拔掉了“生物学上的父亲”的呼吸机?

高驰想不通。

……

高驰倚着病房门。

最里面那张病床上躺着的人,叫高铁生,是师范大学的教授,吴一舟的老师,也是他的父亲。

谁是混账儿子?!

谁他妈是混账儿子!

他转头看过去。

高驰嗤笑一声,抬眼对上她双眼,那眼神一如刚刚,他木着脸看着那双眼睛,说:“我是家属。”

女人听闻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眼神有些呆愣。

领路的吴一舟听到身后两人说话,立刻停下脚步,他转过身,一脸歉意地看向女人,“抱歉,陆离,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高驰,是高教授的儿子。”他又看向高驰,说:“高驰,这是殡仪馆的陆离。”

高驰往他那边看过去一眼,旋开打火机,点燃了嘴里的烟。

吴一舟偶然停下脚步,看到七月最后一天的晚霞照在他的身上,让这医院偏门有些破旧的门口光芒四射。

宽肩撑起简单的白t,窄瘦的腰腹下,薄薄的黑色长裤内,是两条笔直的长腿,圆寸下的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

七点,住院部的长廊空旷昏暗,回荡着三个脚步声,一个清脆,一个沉重,还有一个嘎叽嘎叽。

高驰轻轻呵一声,看向前方一米外那发出奇怪声音的人字拖。

“……”

虽是嘲讽,但真的是一点都不谦虚!高驰呵一声,算是回应。

女人听出了他的无声嘲讽,她只瞥了他一眼,便转回头踏上台阶,对吴一舟说:“走吧。”

然而,她的眼神一点都不亮,它凉,还透着明晃晃、赤裸裸的嘲讽。

高驰眯了眯眼,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着她,大摇大摆,毫不掩饰。

身形高挑纤瘦,皮肤粉嫩白皙,五官明艳精致,脖颈修长纤细,一头长发黑亮茂密。

高驰盯着那脚看了会儿,视线定在了她的手上,他看得入了神。

那双手上戴着一双冬天的针织手套,肉眼可见的很厚。

“我美吗?”

吴一舟道:“判定了。”

女人嗯了一声,说:“那就好。”

女人声音清脆,语气毫无情感起伏,冷淡冰凉,不是在谈论人的生死,彷佛是在说一件很稀疏平常的事情。

热!

太热了!

天气预报今天38度,今年最热的一天。

两人说话,浑然没把他放在眼里,高驰盯着台阶下地面上的积水,刚想抬手抽一口烟,他又捏了捏烟嘴,到底没把烟放进嘴里。

吴一舟道:“刚拔掉呼吸机,还不到半个小时。”

女人问:“医生判定死亡了吗?”

刚要发火,驾驶座车门开了,走下来个长发女人。

她刷的一声关上车门,两个大步踏上台阶,冲到高驰跟前。

差点撞上手里的烟,高驰愣了一下,忙将夹着烟的手放到身后,刚要开口,吴一舟道:“怎么才来?”

半分钟的功夫,路面就积了水。

可依旧无风,依旧热得让人心烦气躁。

高驰深吸了一口,手指夹着烟,对着密实的雨帘将烟慢慢呼出。

高驰左手扶着腰,腿一张,下巴一昂,对着天空,开始吞云吐雾。

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高铁生是个温文儒雅的斯文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多半也是受不了高铁生身上的味道。

重度昏迷三个月,无人看管,高铁生身上的味道堪比强力杀虫剂。

陆离问清楚死亡原因和时间后,找护士借了张推床,她将裹尸袋撑开放在床上,然后掀开了白布。

一个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的重度昏迷病人,一个只能靠仪器苟延残喘的晚期癌症病人,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

高驰将目光锁定在给自己扣上这顶“混账儿子”帽子的人,她和吴一舟并肩站在病床边,正和主治医生说着话。

她比医生高出半个头,医生戴着三层口罩,许是隔着太多层口罩声音听不清晰,她微弯着腰、侧着耳朵听着医生说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高驰跟着母亲长大,成长过程压根没有“父亲”这个角色。

昨天夜里,他接到吴一舟的电话。半个小时前,他来到了这间病房。然后,他亲手拔掉了高铁生的呼吸机。两分钟后,心跳停止,医生宣告高铁生死亡。

陆离余光里扫过一眼,然后,她干脆转过头。

两军对峙,相持不下,暗潮涌动。

吴一舟夹在中间,脸色有些尴尬,他看了高驰脸色一眼,呵呵干笑几声,打破僵局,“赶紧…走吧。”

殡仪馆的?

高驰愣了,刚要说话,耳旁传来凉凉一句:“吴一舟,他就是那个混账儿子?”

混账儿子?

脚上全是水,皮肉摩擦塑料,一抬一落之间,唧唧作响。

脚踝纤细,皮肤粉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突然,那脚一停,冷淡嘲讽的声音传来:“这位先生,欣赏和尾随是两个不同的法律概念。”

等她离开,高驰才去拍t恤上的泥水。

白色布料上全是斑斑点点,泥水早已浸入纹理深处,压根拍不掉。

高驰啧一声,扔掉只抽了两口的烟,一脚踩灭。

除了头发有些散乱,除了瘦得有些单薄,除了那张没有表情的冷脸,凭心而论,很美。

高驰挑了挑眉,盯着她异于常人的浅色瞳孔,丝毫不吝啬赞美:“很美。”

台阶之下,女人高昂着下巴,听到这两个字,她无声冷笑了一声,说:“那就好,毕竟盯着美的东西看,是人类天性。”

声音冷淡冰凉,满是嘲讽,高驰愣了愣,抬眼。

女人如猫眼般透亮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

她眼珠的颜色比常人浅淡,是淡淡的褐色,可它比常人清亮。

高驰偏过头来盯着她。

即便下了雨,天气清凉了一些,可也没凉快到穿秋装的地步。

38度的天,女人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上身黑色宽松长袖厚卫衣,下身黑色紧身牛仔长裤,脚上倒是清凉,一双人字拖。

高驰抬头看了看天,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身旁吴一舟从来到这里,就一直焦躁地走来走去,他电话没停过,嘴巴也没停过,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病人的病情重复一遍再重复一遍。

一个外人居然比这个亲生儿子都操心,到底谁他妈才是亲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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