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我都被身后牢牢钉着的目光刺得难受,半睡半醒地挨过去。
……
苏奕到底年轻底子好,三天的治疗眼见地就恢复起来,第二天一早便退了烧,鞭伤和烧伤也在愈合,只是他新生的ptsd相关问题比较麻烦。
虽然只维持着最基本的营养,但流食会让人更容易产生尿意,而紧张会加剧这一点。到第二天开始,小腹便会被无时无刻不在的尿意带来的酸胀感所充斥。
跳蛋每震动一次,他都需要压制自己本能的挣扎和呻吟的冲动,需要在紧张和恐惧中尽量放松自己,让自己平静,否则每一丝挣扎都会演变成波及全身的痛苦。但越是放松,前列腺的刺激就越会鲜明,性器的冲动就会越难忍。无论如何,都是走投无路的困境。
所有的这一切交杂在一起,落在一个刚刚经受过许多责打还在发烧的人身上,便演化成濒死般的体验。
31
我自己虽然没用过胶衣,但也能想象出它的可怕。
不然我也不会拿它来惩罚苏奕。
我冲他一笑,然后看向王总:“就凭这样的货色?王总也敢拿来跟我换苏奕?”翘起腿,“王总不知道苏奕是谁?”
苏奕再是遵从夜色里外人面前性奴不经主人允许不能言不能动的规定,此时也忍不住脸色苍白地觑我一眼。
按照夜色的规矩,我要是接了这杯酒,就相当于是同意和王总交换着性奴玩。
那男孩端着一杯酒,轻颤着膝行到我面前,将酒杯高高举过头顶。
……叫我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于是我轻咳一声。
王总应声看我,苏奕应声一颤。
看清是我,王总先是朗笑着寒暄几声,然后又看清了旁边的苏奕。
我扭头,看王总大腹便便地挤进卡座,发出吱扭吱扭的声音。
他带着的年轻男孩畏畏缩缩地跪在苏奕对面,被王总顺手甩了一鞭子。
猫女装扮的服务生送来饮品,那个男孩可能太紧张,胳膊一抖,便叫一整杯酒洒在地上。
我看一眼他通身的可怜兮兮,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你最好表现得乖一点。”
随便点了杯低度酒坐在角落里,看舞台上的群魔乱舞。
苏奕从进门起就跟这场子里的每一个性奴一样努力,被牵着爬的时候挺直脊背,跪下的时候坦荡又端正。
苏奕自然拗不过我,只得跟着我踏进夜色的大门。
这家酒吧既叫夜色,便在白天也是昏黑一片。
正厅里并没有在营业,椅子静静地倒立在桌子上,地面干干净净。
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我,一边踉踉跄跄地起身,扶着石凳缓了好一会儿才站直。
膝盖上还留着两团灰迹,就像我们的人生一样肮脏。
我也站起身,“变态来什么公园啊,变态应该去夜色。”
我拦住他:“苏奕,你疯了?”
他慢慢冷静下来,扬起头看我:“阳阳……”
我有些不耐烦:“也不至于要装疯卖傻吧?”
苏奕一急,“不,阳阳,你很正常,是我,是我变态,对不起……”
我却也没有心力再跟他掰扯什么。
静静靠向椅背,看着远处朝阳里清新的树木花草,一时间沉默下来。
如今的她不知不觉又再死了一次。死在被普通人对比出的怪异和阴暗里。死在公园的阳光下,死在四处奔跑嬉笑的小孩们中间,死在草坪边打滚的狗和散步的情侣,死在跪在她脚下的这个现在看起来当真无辜又可怜的罪魁祸首。
我二人互为仇雠,此生竟牵扯不尽。
32
也许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无依无靠,需要接受苏氏集团的资助才勉强长大。但自幼勤奋刻苦、成绩优异,顺利地从大学毕业,拿到顶级商学院的录取通知,有大学期间打工赚的钱,还申请到了奖学金,在去苏氏集团感谢过他们多年的资助和保证过毕业后会回来为他们效力之后,顺利地出国进修,学成归来后顺理成章地进入苏氏工作,用自己的头脑和能力来回报他们。在某个阶段遇到一个合适的青年才俊,组成家庭,生两个孩子,养几只宠物,过阳光下普通人的,光明的一生。
而不是在去苏氏集团感谢恩人的时候,偶遇到他们的小少爷。
被轻而易举地打断了原本清晰可见的光明人生,从此掉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只有触摸到我才能缓解。
医生建议我带他出去走走,多晒晒太阳。
于是周末一早我就带他出门去逛公园。
怕黑,甚至怕闭眼。
他几乎无法睡觉。
连着打了三天安定,我都担心再打下去他要成瘾。
扬起手几乎略显激昂地总结:“在胶衣带来的恐惧里,你就是唯一的救赎,唯一的神。”
我静静地听完,评价一句:“狗屁不通。”
于是最终还是打了一针,让苏奕安睡一晚先。
自从有体力能走动,他就随时都要待在能看见我的地方,离得越近越好。
虽然医生说他应该多躺着。
但他想尽办法在我脚下躺着。
苏奕被解开的时候看起来也确实像是死过好几遍。
被他自戕般闹腾得无奈,我只好把他从笼子里放出来,牵回卧室,牵狗链绑在床脚,叫他睡在我床边的地毯上。
留了一盏小夜灯。
人被紧紧包裹着,剥夺视力和听力,无从得知自己正处于怎样的环境,光是这份空茫都能把人逼疯。
嘴里塞着口塞,直抵喉咙,不敢吞咽也不敢挣扎,哪怕是被刺激得需要呻吟,或者痛苦得想要叫出声来感受自己的存在,都做不到,只能撑大了嘴忍耐。
鼻饲管直通胃里,无时无刻的异物感,让人觉得自己不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某种器皿,某种机器,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冰冷到令人生惧。
我没理他。
他等了半晌,偷偷抬起头,满脸哀色:“求……求求您,不然……不然主人会打死我的……”
苏奕紧紧地盯着我,似乎生怕我要心软。
苏奕抓紧了笼子,指节用力得发白:“我……我真的怕。”
“怕什么?”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怕黑,怕……看不见你。”
一愣,片刻后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看我:“早听说小苏总被人收了,我还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意淫呢。”
又看向苏奕,啧啧称奇:“小苏总横行多年,谁的面子都不给,竟也有栽了的一天呀,哈哈。”
甩着鞭子驱使他身旁的男孩:“去,给赵总敬杯酒。”
吓得伏地瑟瑟发抖,又不敢出声求饶。
王总甩了两鞭子,骂一句:“不成器的东西。”
男孩本能地呻吟抽泣两声,又赶忙压低了声气。
胳膊伸得笔直托着我的酒杯。
在夜色里,奴隶的仪态代表着主人的面子。
有人在我对面坐下。
我牵着苏奕走进吧台旁的小门,他紧张得浑身僵硬。
门内站着两个保安,看清我和我牵着的苏奕,又看到苏奕脖子上结实沉重的项圈和我手里的链子,点点头,递给我一张胸牌,叫苏奕脱光衣服留在旁边的柜子,又给他半副面具。
苏奕的脸色愈发苍白,却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多说什么,直到走远几步,才满含哀求地低声问:“主人……你答应过不把我给别人用的对不对?”
苏奕脸色一变。
犹豫了好一会儿,低声求恳:“主人……能不能等我身体好一点再去?现在去的话……我……我怕给主人丢脸……”
我扭过头,看他虚白的脸色因为晒了一上午太阳而浮着两坨红晕,又因为害怕而挂上几滴汗:“没关系,只是去坐坐,不干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升起来,满园的绿带上了些燥意。人群来来往往,不时有人路过时不经意地朝我们这里看一眼。
苏奕一边看我,一边不留痕迹地变换着膝盖的重心,慢慢地愈发委顿起来。
我扯一扯牵狗链,叫他站起来。
苏奕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出我情绪变化,便显得有些惊慌。
他拽了拽我的裙角:“阳阳……”
我回过神来,看一看他,不由叹气:“苏奕,你说这些正常人都是怎么看我们的呢?变态?伤风败俗?”
被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少爷,打着尝试新鲜事物的无辜名头,毫无顾忌地摧磨掉自尊、身体和灵魂,变成一个心底阴暗,只知处心积虑复仇的女鬼。
“你被我们家养到这么大,不思报答,竟然理直气壮地就要去过自己的人生么?”
普通人赵黎阳死在21岁生日前夕,死在只能蜷缩着身子的笼子里,死在鞭子和蜡烛下,死在肆无忌惮侵犯进身体的各式淫具,更是死在对东海岸那所学校的无尽畅想。
在一群群带着小孩的家长和牵着真正宠物的游客们中间,我们俩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从外观到内心,都不像什么正经人。
我已经有些想象不来那些在阳光下过着普通而正常人生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虽然想要惩罚调教他,但我也没想要让他染上什么难以挽回的问题。
没想到胶衣惩罚竟然会带给他这么深的影响。
我虽然下意识怀疑过他是不是又在装可怜博取同情,但一旦进入黑暗他冰凉的手和完全停不下来的颤抖自虐实在不像作假。
凌晨的时候我才知道他还添了个怕黑的毛病。
三点多就被稀里哗啦的声音吵醒。
打开灯看见他抓着铁笼一个劲儿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