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短松冈(剧情)第2页_薤露行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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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短松冈(剧情)(第2页)

“是我爹要我念书,又不是我自己愿意念书。再说,从前那个陈先生根本就没教会我们啥,好容易换了个钟先生,刚学了几天,字儿还没认全,又闹出事来……我爹现在压根儿不敢请先生,还念个狗屁书。”

吴老二说着,胡乱买了几个蒸饼,转身要走,忽见吴老大满脸兴奋地跑来,嚷道:“快跟我去瞧,城门口有新鲜事儿!”

常婶是个最好打听的,前几日知府冯大人高升京官的事,就是她头一个知道,又传遍了全城。此刻,常婶闻得吴老大这话,霎时眼前一亮,忙问:“你先跟我说说,啥新鲜事儿?”

殷广祺在袖中捏紧了拳,沉声道:“收拾一下东西,我们现在就去永平。”

小六子噙着眼泪问:“你……你能救我先生吗?”

“我不知道。但我会拼尽全力。”殷广祺盯着小六子手中那支绢花,眸中也泛起水光。“你的先生,他于我而言也是个很重要的人。非常,非常重要……”

“师兄只管讲,弟必尽力而为。”

“给仲徽稍个信儿,叫他万勿回京,速逃,逃得越远越好。”

殷广祺望着对方眸底隐含的泪意,忧心忡忡地应了下来。

“师兄亲自来买药?怎不叫个小厮代劳?”

“家父昨日把僮仆都遣散了。”孟纯甫低声道:“近日情势……大不利。少连累一个算一个罢。”

殷广祺也压低了声音问:“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放开我……放开我!仲徽就在那里,我得带他回家……带他回家……”

正在进食的野狗被惊动,乱吠起来,天边也开始洒下雨滴。侍卫见情形不妙,干脆拦着殷广祺的腰,将他一点点向后拽。然而殷广祺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拖着他们向前挪了两步,随后脚下一滑,三人齐齐栽倒,殷广祺仍奋力伸长手臂,堪堪触到洞口边缘,抓住半片染血的草席。

“王爷!快走吧!”

秃山其实不秃,其上遍布矮松,四季常青。只是这儿到底算个乱葬岗,飞禽走兽又多,加之秋风一扫,松涛哗然,更是阴寒透骨,叫人望而生畏,等闲不敢靠近。殷广祺却已顾不到这些,他发疯似的在山间游荡,拨开一丛丛灌木、搬开一块块岩石,试图寻找某张熟悉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逐渐变得暗沉,黑云浓浓地压下来,风中已夹杂着潮湿气息。殷广祺仍在山间找寻着,原本秀雅的脸庞竟泪痕狼藉,且苍白得骇人,眸中也刻满血丝,双唇不断翕张,反反复复地念叨:“仲徽……仲徽……仲徽……”

他鬓发散乱,衣袍沾满尘土,手掌上也多出数道擦伤与划痕。鲜血缓缓渗出,在木石表面留下数道绯色印迹,泥土和汗水混进伤口,带来阵阵刺痛。时间久了,双手已变得麻木,体力开始透支,他搜寻的动作却愈发癫狂,凌乱的步伐一次次碾过掉落的松枝,于山野间留下绝望的回响。

说话间,孙石头恰巧也来买蒸饼。小六子不管不顾地拽着他问:“石头哥,他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先生肯定没死!你快告诉我,先生他没死!!”

孙石头愣了愣,摇着头道:“那血都要流成河了,人怎么可能没死呢……我那天正好当值,看见他们把钟先生拿草席一卷,抬出去了,边走还边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血,半张席子都是鲜红鲜红的。后来知府大人叫我们拿水洗地,洗了整整一天,还是弄不干净,现在还留着红印子呢……”

秋风裹挟着寒意,扫过每一张不忍卒闻的面孔。小六子埋在吕郎中肩头放声痛哭,他带来的那位贵公子则踉跄了半步,手捂心口,似是疼痛难忍。身后两名家丁打扮的男子连忙上前扶住,却见那公子深深喘息了几下,抬起赤红的双目望向孙石头,颤声问:“他葬在哪?”

那位公子语气急促,似乎比小六子还关心钟先生的死活。

“已经……没了……”

小六子顿时泪流满面。“不可能!老二你瞎说!”

吕郎中也顾不上买什么蒸饼了,转身就要往城门口赶,却见一行人匆匆而来,小六子跑在最前面,正笑着朝他们招手。

“我找到能救先生的人了!我找到了!!”

众人惊异地望着小六子身后那位清贵公子,全部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吕郎中摸了摸小六子吊在胸前的右臂,皱着眉问:“这怎么弄的?”

殷广祜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了看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缓缓道:“广祺,我知道你性善心软,但是你得明白,不该管的事,别管。”

“皇兄……”

“不必慌张,我只是随口给你提个醒。况且何进昨日还禀告说,朝中有些臣子对我颇为不满,正私下里密谋另立新君,还有一堆乌七八糟的事儿,乱得很。你呀,最好什么也别管,安安心心地养病,多进宫来陪我聊聊,什么都别操心……话说回来,既然眼下出不去,你就留在宫里用午膳吧。皇后这段日子小月,那些嫔妃又都跟木头似的不知趣,竟找不到个陪我用膳的人……”

“城门口来了好体面一辆马车,又有几个好体面的人,而且六子就跟在他们身边,还……”

“你说谁?”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吴老大的讲述。“六子?!”

“对对,真的是六子。老吕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城门口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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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钟敲到五更天,常婶今日的第一笼蒸饼也出锅了。吴老二打着哈欠跑来,迷迷瞪瞪地掏出铜板,却说不清要买几个蒸饼。

“就你这,还念书呢!”常婶数落道:“数都算不清,书全念狗肚子里去了?”

……

小六子绝望的抽噎声将殷广祺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看着不断拭泪的男孩,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

“连皇帝都不管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孟纯甫悲凉地望了他一眼,叹息着道:“事已至此,无计可施。那阉竖罗织出数项莫须有之罪,令兄却连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百官在内宫门口从早跪到晚,为首的几位老大人全部晕倒!可曾有半个冤字传到了令兄耳边?”

“……的确不曾。”

二人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孟纯甫先开口:“秦师弟若还在乎仲徽,孟某可否拜托贤弟一件事?”

侍卫们迅速爬起,却见殷广祺也已挣扎着起身,还要冲向野狗群,只得再度将他向后拖拽。三人僵持之际,冷雨倾盆而落,洞内野狗叼起骨头,奔向岩穴深处。殷广祺看到这幕,登时悲鸣一声,以手拊心,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王爷!!!”

两名侍卫沉默地跟在殷广祺身后,既没法劝,又拦不住,只好帮忙一起找。然而,他们从早晨寻到现在,莫说尸身,连块骨头都没瞧见。眼看着天要落雨,二人正打算把殷广祺劝回去,却见他脚下一顿,随后猛地向前疾冲。两名侍卫急忙跟上,眼前竟现出个山洞,几条野狗聚集在那里,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着一块白骨,洞口处碎石遍地,散落着几片破碎不堪的草席。

“仲徽!”

殷广祺不管不顾地朝着野狗群飞奔而去,侍卫慌忙上前阻拦,恳切地劝道:“王爷您清醒点!那儿不能过去啊!”

“……出城五十里有座秃山,没人管的尸体一般都放在那儿。”

公子闻言,猛地转身要走。孙石头忙喊道:“可是那山上野狼野狗多,还有一窝熊瞎子,这都多少天过去了,肯定早就……唉,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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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吴老大也来帮腔。

吕郎中替小六子擦着眼泪,无奈地点点头。

常婶叹道:“唉,孙石头亲眼瞧见的,还说当时淌了一地的血。造孽啊……”

“先甭管这个。救先生要紧!”

吴老二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地道:“那个……六子哥,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可千万别急啊。钟先生……先生他已经……已经……”

“他怎么了?”

殷广祺强撑笑脸,食不知味地用了午膳,直挨到黄昏时分才出宫。从车驾内望出去,但见街市上人影渐稀,店铺也纷纷打烊。街角那家药铺正欲关门,忽有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匆匆而来,好像是急着买药。殷广祜认出那人,连忙叫停车驾,只说自己想下来散散,顺势把何进安插的眼线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两名亲信侍卫,又特意兜了个圈子,从后街绕进那家药铺。

“孟师兄。”

正在埋头挑药材的孟纯甫闻言抬眸,见到来人却愣住了。殷广祺向他比了个手势,孟纯甫会意,勉强笑道:“秦师弟,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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