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眸,答:“喝多了。”
“昨天几点回来的,我都不知道。”蒋襄嘱咐道:“能少喝就少喝点吧,年轻人也不能这么糟害身体啊。”
他随口敷衍了几句,简单收拾了一下,饭也没吃,就上班去了。
这里还是她的家,她还会回来的,不必什么都带走。
还会回来吗?寒寒。
他喃喃着。
身上烟酒气太重,她会不喜欢,别弄脏了她的房间。
蒋鹤声只穿内裤,光脚走去她房里的卫生间。
花洒里的水好凉,沐浴露怎么搓也不起沫,蒋鹤声拿起来一看,是身体乳。
她前天就走了,走之后没有讲一句话,甚至离开他的时候都是用跑的。蒋鹤声闲下来会一遍遍翻她的朋友圈,看她以前发的那些暗戳戳秀恩爱的东西。每一条下面,蒋鹤声都会评论一个玫瑰的表情。
寒寒宝贝,你在干嘛呢?也想我了吗?
他在对话框里打上这一行字,又慢慢删掉。
不是见她的背影,也不是望她的窗户,更不是梦中她模糊的脸,是真真切切地面对面,可以说话,又或许可以拥抱。
蒋鹤声最近睡眠好一些了,但也没有那么好,等待的过程中,竟然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却也没有睡得那么实,他能听见有说话的声音,有人笑有人喊,有校车停下来,有保安骑着电动车鸣笛被学生骂。
在一阵喧闹声中,他醒了过来,懊恼自己怎么睡着了。马上看表,已经四点多了。他四处张望,真的看见了那张梦寐以求的面庞。
“我永远爱你,h。”
h是寒,也是鹤。
这个周末,一定要去接她回来。蒋鹤声想着想着,终于在贤者时间里睡着了。
手机自然被扔在了一旁,所以画面里是一片黑暗,只听得见他吮吸的靡靡声,和她细微的呻吟。后来她醒了,抓着他的头发浪叫释放。
这段十几分钟的视频还没放完,蒋鹤声就射了。
那件事之后,他第一次放纵欲望,想着她的脸、她的身体、她高潮时说的“我爱你”。
坐在交管局里交罚款的时候,小警员趾高气昂地教训他不守规则,连累别人。蒋鹤声心说他不守的规则太多了,他没觉得有什么,但连累别人真不是他的本意。
她连着三个礼拜没有回家。蒋鹤声有时下了饭局,趁着还没门禁的时候溜进学校,站在绿化带旁抽一根烟,从下往上数五层,但他只知道是五零一,却不知道从哪边数才算一。
这一夜没有喝酒,但假装醉了,又摸进她的房间,躺在她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反倒是欲望一点点膨胀。
信号灯变成难看的绿色,蒋鹤声没有动,后车急不可耐地狂摁喇叭。大概是宿醉未醒,他脑袋里一片混沌,索性心一横,急打方向盘,在不该左转的地方左转。
他把车子停在了大学门口,早高峰停车位不好找,还差点跟人吵起来。蒋鹤声拧着眉头,不理会那人的谩骂,随着上课的人群挤进校门。
宿舍路两旁的柳树是新移植的,还不如蒋鹤声的手腕粗,根本挡不住他的身躯。他只好躲在反方向的角落里,等待的时候反复确认,她的课表上今天有早八。
蒋鹤声又做噩梦了。
醒来时天将破晓,东方翻起鱼肚白。距离他睡着,才过去两个小时。
头疼。
明明比平时早出来了十五分钟,却还是堵在了路口。蒋鹤声的车子在早高峰里龟速移动,他盯着信号灯上鲜红的倒计时,心想:有些事情总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脱。
他变成了路口的第一个,红灯再变个颜色,他就可以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可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早晨,有些千丝万缕的东西在阳光里疯狂滋长,把他缠绕得喘不过气。
他需要在十几秒里强按下那些念头,或者,做个放任自流的赌徒。
还是睡不着。
她不在,怎么都睡不着。
睁眼到天光大亮,他走出房间,蒋襄正在准备早饭,诧异道:“鹤声啊,怎么睡到寒寒的房间了?”
她好喜欢这个味道的,玫瑰花的妖冶清甜,和她本人一样,闻起来就让他着迷。
怎么没带走呢?
蒋鹤声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趴在她的床上,想明白了刚才那个问题。
她在睡觉,她肯定在好好睡觉。
他安慰自己,总不能两个人都睡不好吧。
蒋鹤声强撑起身体,脚步虚浮,坐在床边沉沉地喘气。心绪不宁,想去她房间里呆一会儿,走到门口又停住,开始脱衣服。
她被一个背吉他的男生搭着手臂,不知道在说什么,太远了听不清。和他一样在窥探的还有季滢。他们聊了几句,季滢走过去揽住了她的脖子。
幸好季滢是个嗓门大的,蒋鹤声勉强听见几句,前后猜测一番,就能知道个大概。
睡不睡都一样,反正梦里也是她。
周五下午,他有种学生时期隔很久见到异地恋女朋友的激动心情,手头还有些工作,索性丢到下周再做。他直接请了几个小时的假,急匆匆地抄最近的路赶到x城大学。
她今天下午是有一堂课的,三点十分下课,走回来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也就是说,差不多三点半就能见到她了。
她讲那句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多在肉体极致欢愉的时候才讲。她这人轻易不讲爱恨,若是讲了,大约也是朝着“永远”去的吧。
说到“永远”,蒋鹤声又想,她似乎从没有说过“我永远爱你”之类的话。爱只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生效,保质期是很短暂的。蒋鹤声开始后悔:他自己怎么也没有讲过“永远”呢?
他划开手机,不知道该把这句话往什么地方发,想来想去,改成了微信签名。
蒋鹤声干脆坐起来,靠在床头,手机调出来一段录像,是他偷拍的。
是一次云雨过后,她睡得很沉,睡裙卷到胸口往上,没有穿内裤。蒋鹤声起来上厕所,回来后见她娇媚模样,忍不住按开了床头灯,细细观赏之余仍觉不够,想永远留住这个瞬间。
于是点击录像,录着录着又情不自禁摸上去。她哼哼唧唧地转过来,无意识地配合他,他看见她粉嫩水滑的下身,不知不觉间嘴巴就凑上去。
现在是七点二十五分,她应该起床洗漱了,然后会去食堂。在这条路上,她看不见他,而他能看见她的背影。
蒋鹤声算错了,七点五十分时她瘦弱的身影才慢悠悠地晃出来,也没有去吃饭,而是朝他这个方向径直走过来。他慌不择路,一脚踏进草坪,做贼一样缩在雕塑后面。
她打着哈欠走过去了,像个迷茫无助的游魂,轻飘飘的似乎马上就要飞走了。他觉得不对劲,不只是她的精神状态,她连上衣都穿反了。
前一晚在酒局上推杯换盏,饮至深夜,一个人挣扎到家,倒头就睡,连鞋都没脱。
他往身旁摸了一把,空的。
要是她在就好了,现在他会干干净净地睡在温柔的怀抱里,也不会被恐惧包围,梦中惊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