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晏歌若有所思,随口应了。
任枫生辰当天,叶忘奕果然又准备了一桌宴席。那当然不是承谏长老亲自做的,但也有不少是玄元宗的伙房无法做出,需亲自去凡间定制的菜品。
任枫非常开心,宇文甫送的是堪比大能一击的真雷符,他耗尽了灵力才做出这么一张,大概有一个月没力气做别的了。就连沈晏歌也送了她一颗千年灵果,他平常可没送过她任何东西。
属于师尊那盏长生灯的灯火,明亮而温暖地燃着。
乱了的心跳慢慢平复下来。沈晏歌握紧汗湿手心,忽生失而复得的庆幸。
公仪弘懿先向长生灯已灭的几个牌位行了礼,宇文甫与沈晏歌跟着照做。接着掌门一指叶忘奕牌位,道:“承谏的生辰八字都在这儿了,你们要在意别人的,也可一并几下。”
幸而有幻玉在身,得以重来一遍。沈晏歌站在完好的祠堂门口,一时竟不敢进去。
上辈子叶忘奕从未入过他的梦,但他那盏熄灭的长生灯,却时常残忍地出现在梦里每一个角落,让他骤然惊醒,从此长夜难眠。
宇文甫见他犹豫,用手肘撞了撞他,“愣着作甚?”
他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气运,但若非必要,平日里他也不会特意凝神细看,是以几乎将叶忘奕是天选之子的事忘却。
磅礴的金色如无边雾海一般以后者为中心缓缓旋转,他出伸手,那气运并未受到干扰,温柔地将他一并包裹。
它们没有因为他产生丝毫波动。
到最后都没人拦下他。
本该是大仇已报、大肆宣扬实力之事,魔修们却看到自家主上神情莫测,染了血愈发妖冶的眼中水雾绰绰,有什么压抑得过了头,理智欲将倾覆。
此时的沈晏歌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山雨欲来的气压镇得属下无人敢开口。
沈晏歌实在没有忍住,嘴唇贴上叶忘奕侧颈。叶忘奕的肌肤在他唇下轻轻颤抖,沈晏歌得寸进尺,侧过师尊的脸含住他两瓣柔软,又熟练地探舌深入,片刻便让叶忘奕乱了呼吸。亲着亲着,他的脑袋往下移去,师尊的衣服也变得凌乱不堪。房间内响起令人面赤耳热的靡靡之声。
他有些理解宇文甫了。
能够为喜爱之人准备礼物,真的可以这般高兴。
沈晏歌上辈子波折一生,就像这枚玉人一样,功败垂成,到最后也没有一个好结果。
但如今他至少可以让师尊知道,他为了他努力过。
承谏长老目光毒辣敏锐,只一眼就看出雕刻之人在这块玉上花了多少心思,甚至还划伤了手指,玉人衣摆沾了红;又将其雪藏许久,小人发间落了灰。他知道沈晏歌定然对送他这份礼物抱着极深的期许,他目光柔和接过玉人握在手心,眼中含笑:“为师很喜欢。”
当然雕不出来。雕材如何珍贵都是死的,而叶忘奕的一颦一笑都鲜明生动。
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代替师尊。
那时的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只一次次为自己雕不出满意的师尊而气馁。一年前他在下山历练中有幸得到这块晶莹玉石,没有比它更好的材料了,他便又试着雕了一次。
他真正想要的,便只有那么少。
“一直想送给师尊,只是我每次都送不出手。”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枚通体晶莹的玉人。那玉人身着玄元宗道袍,神态凌厉端庄,惟妙惟肖,只雕工略显稚嫩,甚至有一处还有拼接的痕迹。
若非宇文甫提起,沈晏歌都忘了有这个玉人的存在。
沈晏歌自身后将他拥住时,叶忘奕身体自发泛起热度,久经浇灌的穴肉几乎立时翕动颤抖,为即将被填满而做好准备。他顿了顿,咽下口中轻喘才开口:“我还未沐浴……”
“不是的,师尊。”沈晏歌也喝了点酒,到底知道如今酒量深浅,没像之前那样喝醉,只呼出的气息比以往更烫一些,“我也有东西……要赠与你。”
“给我的?”叶忘奕有些惊讶,又为自己会错弟子意思而羞恼。他怎会在弟子面前产生那般龌龊念头?他掩饰地加快语速道,“为何平白赠我东西?”
染血的剑尖劈翻牌位,祠堂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火花溅上打翻的灯油,整座祠堂化为火海。
沈晏歌站在烈火中,对周身焦灼浑然不觉。他眼含戾气看着这方破败空间,忽然瞳孔骤缩!
牌位下方,静静躺着属于叶忘奕的神武无妄,和一盒骨灰。
整晚气氛都很好,任枫终于能饮酒,和沈晏歌那时一样喝得多了些,嫣然小脸因微醺而酡红,宇文甫眼睛都要看直了。最后是他扶着小师妹回房休息。
两人离开后,沈晏歌跟着叶忘奕进了师尊寝房。
他这些时日几乎每晚都睡在师尊榻上,因而叶忘奕也没觉得大弟子跟在自己身后有什么奇怪。
“谢掌门。”
到底祠堂清净之地,不宜久待,他们记下师尊生辰便离开了。
“师尊生辰还有大半年。”走远了,宇文甫才开口,“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眼下还是先操心师妹的生辰礼物吧。”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进入。
不用看,他都知道叶忘奕的牌位在哪个位置。
他僵硬地将脑袋转向那个方向。
他怀中揣着那盒骨灰,发誓要找出吸魂的办法。
他不信叶忘奕这么轻易就死了;师尊死了也必须是他的鬼,他非得要亲口质问他殁去的真相。
他努力了很久,尝试了各种邪门歪道,还真让他碰触到些许打破阴阳两隔的禁忌之法,眼看能召回师尊片缕神魂,却在最终关头走火入魔、魂飞魄散。
沈晏歌接触过很多次小世界中天选之子的气运,也知道气运不同的状态意味着什么。
凉意慢慢自指尖传遍沈晏歌全身。
师尊他……他没有对他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动心。
若未下山历练,在玄元宗每日夜晚进入师尊卧房似乎成了顺理成章的事,叶忘奕的蛊毒根本没有发作的机会。
肏得多了,沈晏歌才终于不像个刚开荤的毛头小子只知埋头挺进,学会慢慢品味师尊身体的滋味了。他最喜爱看叶忘奕濒临高潮时双眉蹙起、眼中泛起水雾的模样,他知道如何能让师尊在几分钟内就达到绝顶,满脸失控的茫然;也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无限吊起对方的情潮却始终离释放只差一线,潮湿的视线看着他渴求放过。
他将因高潮而失神的师尊拥在怀里,被怨恨充斥的心间日趋平静,觉得日子就这么持续下去也挺好。这般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袖中幻石蓦地发烫,他眼前显现出叶忘奕的气运金光。
师尊没有嫌弃它!
沈晏歌呼吸有些急促,怎么都难掩嘴角上弯的弧度:“师尊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雕别的。”
叶忘奕知道沈晏歌雕刻一件成品要花多少心思,本想拒绝,让弟子不要误了修炼,他已经在自己身上耗费了太多时间;但他听出沈晏歌语中欣喜,出口的话便成了:“好,我很期待。”
这是距离他心目中的师尊最接近的一次。只是在临近完工时,僵硬太久的手指一时脱力,让玉石脱了手滑落在地,碎了。
沈晏歌黝黑眸光看着地上碎裂的玉人许久,默默将其捡起藏于屉中,从此再没有雕过任何东西,他也一度将雕过玉人这件事忘记。
重来一世,他打开记忆中的屉奁,碎裂的玉雕依旧安静躺在原位。
被叶忘奕收为弟子后,他也想过送师尊什么东西。但承谏长老什么都不缺,年幼的他能送什么呢?
师尊在他心中,一直是举世无双、天下最好看的人。这般顶顶好看的人,唯有顶顶好看的玉雕才能配得上他。他想着:那就雕一个师尊模样的玉人送给他吧。到底只有师尊才是最好看的。
他雕了很久,材料也从一开始的树根逐渐换成玉石。但他永远雕不出心中仙人的模样。
以往弟子生辰,只有叶忘奕会当面赠予物品;任枫生日时破天荒收到了师兄们的礼物,叶忘奕也不过觉得是师兄们对小师妹的照拂。
“不是无缘无故。”沈晏歌难得有这么安静不带情欲抱着师尊的时候,他忍不住在叶忘奕颈间蹭了蹭,入鼻是师尊发间的清凛气息。印象中永远需要仰望、仿佛笔直巨松的师尊,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他一般高了。
像这般能够静静抱着他,感受到怀中的温热体温,已是上辈子做梦都求不来的幸福。
他疯了一般不顾烈火将骨灰盒捧在手中,再也无法欺骗自己,口中生生喷出血水!
待他回过神,玄元宗已无一处净地,血水浸入土壤,每一步都带着泥泞。
昔日名门大宗一片寂静,再也不会有人出言嘲弄他的魔道血脉,对他斩尽杀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