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难道没听说过这样的传言么?据说永乐殿中有一名侍卫,身上时常带有一股经久不衰的异香。”
“异香?”陈皇后一听,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而一旁的绿珠却是脸色骤变。
周欢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檀木盒,打开之后从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香囊。
绿珠支支吾吾,百口莫辩。
“皇后娘娘!绿珠真的没有说谎骗您,真的!还有,方才绿珠听到周欢说什么他不会袖手旁观,皇上……皇上还说娘娘您是疯女人!”
“还真是张口就来啊。”周欢终于放开萧晗,从容不迫地向这边走来,“绿珠,你有胆血口喷人,最起码得拿出点靠谱的证据来不是?”
“呜呜呜……周欢,你这混蛋!你绝对是故意的!!啊——!!!”
周欢双手合十,飞快地在萧晗的背部来回拍打,一边抬起头来,对陈皇后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
“怎么?皇后娘娘?莫非,您也想来试试?”
怀竹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扑到周欢怀中,抽抽噎噎地道:“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学的!?如今眼看着就快熬出头了,你竟然说走就走,还一走就是三个月!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周欢忙抱住怀竹,一脸尴尬。萧昱和薛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爆笑出声。就连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的薛冰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与亲友们一一话别之后,周欢一人一马,简装上路。
周欢亲热地搂住薛炎的肩膀:“兄弟,我相信你!”
薛冰一道冷冷的视线扫射过来。
周欢连忙松开薛炎,赔笑道:“……当然,还有阿冰弟弟!”
周欢笑道:“太子殿下,您不是还有炎哥哥,阿冰,还有怀竹么?”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啊。这哪能混为一谈呢!”萧昱噘着嘴道。
“不过太子殿下,等我走了以后,你可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周欢握住萧昱的手,语重心长地拍了拍。
只见萧晗赤裸着上半身趴在软榻上,手里抱着软软的枕头,腰间垫着一块白绸子。而周欢却衣衫齐整地跪在萧晗身边,双手抵在萧晗的背上,做出揉捏的姿势。
“你们……在干什么……?”绿珠也看得瞠目结舌,一头雾水。
“皇后娘娘!”周欢吭哧吭哧地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手抬起来,煞有介事地在空中呼呼舞了几下,“这是奴才最近从西域学来的新式推拿手法,对于腰酸背痛,经脉淤塞有奇效。方才皇上说他肩膀痛,想试试传说中的西域推拿,所以奴才就献丑了!”
“你做的决定,朕还需要一一过问为什么吗?”萧晗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既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话题一样。
萧晗只丢下这么一句,便静静地转身离去。
周欢出发的那一天,他在宫中结交的那一批以太子萧昱为首的亲友们都来为他送行,一直将周欢送到通化门前。
周欢站起身来,兴奋得摩拳擦掌道:“奴才什么时候可以动身?明天吗??还是后天!?”
陈皇后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这孩子,就这么心急?放心吧,本宫早就替你安排好了一切交接事宜,宫里的事,你无需操心。三天后你就可以出发了。”
“谢皇后娘娘!”周欢再次跪下,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这一日,陈皇后突然把周欢叫到跟前。
“到兖州监军?”周欢睁大眼睛。
“没错。”陈皇后摇着扇子,掩着嘴角观察他的表情,“兖州是齐王的地盘,那一带近年来天灾频发,流民遍地,乱军蜂拥四起。齐王曾经多次上奏,请求朝廷支援。周欢,本宫看你头脑明晰,思路缜密,定是个不可多得的谋略之才,只是缺乏实战历练,本宫这次派你监军兖州,也是为了给你一个积累经验,建立战功的机会。如何,这么好的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最终,陈皇后恨恨地一拂袖,转身快步离开。
绿珠捉奸不成反被周欢将了一军,第二天就被打入了冷宫,那名叫做轩儿的侍从也销声匿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听到过他们的消息。
但是这并不等于周欢就洗脱了嫌疑。陈皇后是个疑心病极重之人,一旦对某个人起了疑心,就不会再轻易信任。
周欢摇着手中的香囊,好整以暇地叹息道:“身为一个中宫宫女,却背着皇后娘娘三天两头地往永乐殿跑。难怪我进宫的那一天,你明明可以跟着皇后娘娘一起进永乐殿,却把食盒推给了我。也不知你独自一人守在永乐殿外,到底在做什么呢?”
绿珠吓得涕泪纵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皇后娘娘饶命!绿珠不敢对皇后娘娘有一丝异心!若有谎言,天诛地灭!”
侍奉中宫的人都知道,陈皇后手下曾经出过一名宫女,与永乐殿的侍卫暗通款曲。永乐殿上下恨陈皇后恨得牙痒痒,都想除之而后快,那名侍卫也不例外。于是宫女和侍卫私下密谋,欲将熟睡中的陈皇后勒死在床上,再谎称急病而亡。
陈皇后带着绿珠气势汹汹地杀到永乐殿前之时,永乐殿大门紧闭,殿内正传来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声。
“皇上,是这儿吗?”
“没错,嗯……就是这儿……对!用力……”
“这东西是我从一个名叫轩儿的侍从身上搜出来的,想必皇后娘娘一定不会陌生吧?”
“国色天香!?”陈皇后大吃一惊,“这是西域特使进贡给本宫的奇香……”说到这儿,陈皇后突然明白过来,她转过头盯着绿珠,怒道,“绿珠!你竟敢把本宫赏赐给你的东西送给永乐殿的侍卫!?”
绿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啊!!”
绿珠被周欢逼得步步后退,颤声道:“要、要什么证据!我听到就是证据!”
“哦?你听到就算证据?那是不是我听到了什么,也可以作为证据呢?”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绿珠怒斥道。
“呃……本、本宫就不必了……”陈皇后不安地后退一步,凑到绿珠耳边,低声骂道,“怎么回事!?说好的捉奸在床呢!?”
绿珠急得满头大汗:“这……奴婢方才真的听到他们在偷情啊!”
“就这?”陈皇后指着在周欢身下嗷嗷大叫,痛得直锤床板的萧晗,“你管这叫偷情!?”
说着,周欢抓住萧晗的脚踝,嘎吱一声往上一掰,萧晗的膝盖一弯,小腿便高高地向上翘起,痛得他嗷嗷直叫。
“痛痛痛——!周欢,你轻点……轻点……”
“奴才该死!不过皇上,痛就说明您此处经脉不通,痛一痛,这经脉才能通。”
时间一晃而过,回想起自己进宫的这段时光,真是发生了太多太多意想不到的事,虽然过程中险象环生,甚至有好几次差点丢了小命,但是最终他都靠着自己的机智和狗屎运化险为夷,转危为机。不仅从一介寂寂无名的草民,爬到了中宫第一人的地位,还结交了这样一群仗义交心的好友,也算是不枉来这皇宫一遭了。
若要说有什么遗憾,也许就是自从那一日永乐殿一别之后,直到今天出发前往兖州,周欢都没能再与萧晗见上一面。
“哼!”薛冰鼻孔朝天,赏了周欢一个白眼。
“周长秋……”怀竹站在一旁,抬起红肿的眼睛,悄悄地伸出食指勾住他的手,“到了那边,要记得时不时给我们写信。”
周欢笑道:“哟,我们的小怀竹现在都会写字了?老父亲我真是感激涕零啊!”
“你这话里有话啊……周欢,莫非你收到了什么内部消息?”薛炎好奇地凑上来。
“只是直觉而已。不过你可别小看我的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说到这儿,周欢压低了声音,在薛炎耳边悄声道,“我有一种感觉,不出三个月,朝中必将变天。”
薛炎睁大眼睛:“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可得未雨绸缪才行。不过有我和阿冰在,太子殿下一定不会有事,你放心吧。”
“周欢,你这一去,要什么时候才回来?”薛炎问道。
“三个月。”周欢道,“这是皇后的懿旨。”
“三个月??”萧昱落寞地抓着周欢的手道,“太久了,三个月不能见到你,想想就觉得好无聊。”
陈皇后笑吟吟地看着周欢,心中彻底打消了对周欢的疑虑。
其实在更早之前,她也曾经对萧晗做过同样的一番试探,当她将周欢监军兖州的消息告诉萧晗之后,萧晗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皇上不问为什么?”陈皇后盯着萧晗的眼睛道。
周欢一听这话,立刻心领神会,陈皇后此举用意实在太过明显,她故意将周欢打发到兖州去,不过是为了试探周欢的反应。若周欢强烈反对,不愿离开京城,那就说明周欢与萧晗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周欢几乎是想也不想,扑通一声在陈皇后面前跪下,热泪盈眶地道:“皇后娘娘如此器重奴才,奴才无以为报!此去兖州,奴才一定不辜负皇后娘娘的一片苦心,为我大楚的天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陈皇后根本没料到周欢竟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堆起了笑脸,忙将他扶起身来:“好好好,你能理解本宫的一片苦心,那便再好不过。”
自从那一天之后,她便派人暗中盯着周欢,时时刻刻对周欢进行监视。一旦周欢有任何异样,就立刻通知自己。
与此同时,陈皇后也开始疏远怀竹,不管怎么说,怀竹都是周欢推荐给她的。如果周欢有什么问题,那么怀竹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怀竹倒是没什么所谓,不用伺候皇后,他反倒乐得清闲,依然还是雷打不动地在东宫当他的侍读。而周欢也以不变应万变,过着与以往没有什么差别的生活,只是不再私底下与萧晗相见。
然而最终事情败露,陈皇后侥幸躲过一死。得知真相后的陈皇后勃然大怒,下令将那名宫女和侍卫抓起来,凌迟处死。
从那以后,陈皇后就非常忌讳自己的手下与永乐殿侍从来往,一旦发现,轻则打入冷宫,重则乱棍打死也不足为奇。
“你……你这个贱人!”陈皇后指着绿珠,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候的她早已将周欢与萧晗之事抛到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那一晚自己差点被人活活勒死在床上的惊险一幕。
绿珠得意洋洋,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而陈皇后却是气得肩膀发抖,她大跨步冲上前去,一脚踹开大门。
“周欢!你这个……!!”
她话没说完,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