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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章(第2页)

叶明樱依偎在母亲怀里,想到这些天离奇的遭遇,恍若一场梦一般,司马青侯虽待他非常好,他却总觉得里面透着一种古怪,哪怕司马青侯对他再亲切,他心底的不安也总是无法消除,只是在司马青侯和风细雨的态度下被掩盖了而已。现在回到母亲身边,他才终于觉得安全了,不由得呜咽啜泣了起来。

沈眉君见儿子哭泣,更加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委屈,连忙不住地安慰着。

曼殊在一旁笑道:“瞧公子哭得梨花带雨,倒更标致了,若是王爷见了,不知要怎么心疼呢!夫人不要担心,公子在王府里,我们可是小心伺候着的,连王爷都不肯让公子受半点委屈。现在好好地给您送了回来,一根头发丝儿也没少,您就不用再埋怨了。”

司马睿摇头道:“就知道你是个不肯罢休的,肉还没吃到,怎么肯就这样放过了?不过对叶家要客气一些,毕竟叶平湖一生忠贞,颇得丹荣人敬重,我们不好太为难他的亲人,这次别弄得沈眉君跑到宫门外哭诉。其实你也是奇怪,你还缺了美人不成?那叶明樱相貌也只是十分清秀而已,怎么偏偏对他这么上心?若是是因为他一直不肯依从,激发了你的性子,你却又不是那样的人,一向是软硬不吃的,真不知他到底哪里碰对了你的心思。”

司马青侯笑道:“就像皇兄说的,其实也不知他到底好在哪里,却偏偏不能放手。既然皇兄答应了,我这就回去准备,风风光光娶他进门。”

望着司马青侯的背影,司马青炎笑着说:“青侯府中虽有不少美姬娈童,但都是些没名份的,这次居然肯给叶明樱一个名分,虽然是侧室,但也难得了。”

叶明樱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母亲的话吓得他浑身哆嗦,难怪司马青侯对自己那么好,原来他是藏着这样邪恶的 心思,叶明樱原本就怕他,现在更是连刚刚生出的一点好感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恐惧和厌憎。

他一把抱住母亲,哀求道:“娘亲,我要做男人,我不要嫁人,更不要和他在一起,他很可怕的,他杀了很多人!”

沈眉君搂住儿子,心中酸楚痛苦,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着道:“若是丹荣不亡国,你父亲也还在,我们今日定不会落到这种境地,但现在却实在说不得了。”

司马青炎扑哧一乐,道:“人在你府里关了一个月,一点消息也没有,还不让人家母子二人见面,能怪人家母亲着急吗?虽然我们是亲兄弟,但说话也要讲良心。”

司马青侯笑道:“二王兄,你怎么也跟着瞎起哄?叶明樱在我府中住得好好的,我一直以礼相待,一根头发丝儿也没碰他的,真不知沈夫人急的什么。”

司马青炎好笑地说:“哦?没想到你这次竟这么有耐性,居然君子不欺暗室,忍了一个月还没吃到口里,那叶明樱八成拿你当了大好人吧!”

沈眉君看着儿子这单纯而羞涩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出口,但这话却仍是要说。

她咬咬牙,道:“兰陵王想纳你为妃,她们来就是为了这事。”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一样震得叶明樱目瞪口呆,这些天家里不断有妇人出入,他纵然再清静的性子,也隐约听说是给自己说媒的。他虽发育得比别人迟缓,但一十八岁也已是知人事的年纪,哪个少男不怀春?叶明樱这几天有时便设想着自己与一位美丽温柔的少女四目相对,双手相牵,是多么深情而美好的画面。

但一想到自己的决定,沈眉君的心中便像刀绞一般,就这样呆呆看着。

叶明樱发觉母亲来了,忙放下笔请母亲房里坐。

沈眉君拉着儿子坐在床上,将他一只手握在自己手中摩挲着,平静地说:“明樱,你可知道最近咱家来了这么多人,都是做什么的吗?”

沈眉君展开一看,脑子里立刻“嗡”地一声,身子忍不住一阵颤抖,只见画面上是儿子全身赤裸地跪在地上,只在腰间围了一块薄纱,但下体却仍是若隐若现,反而更加撩人。儿子本是一个男子,但他跪坐的姿态,娇娇怯怯却活脱脱是一个女子,再瞧他粉腮带晕,杏眼含情,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哪是一个弱冠书生?分明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儿。

见自己好端端的儿子被糟蹋成了这个样子,沈眉君气得不住发抖,嘴唇都发白了。

偏偏蒋氏还似毫无所觉地说:“这是王爷亲手画的,早就听说王爷的画功极精妙的,现在画的心上人,定是画得美极了。王爷说了,这幅画只有他和夫人才可以看,夫人真是好福气,可惜妾身却无福一见……”

她打发走了乔婆,回访往床上一躺,好半天没说一句话。

第二天,蒋氏又登门了,现在沈眉君可一点也不敢小瞧这个女人,蒋氏是所有媒人里面最精明厉害的,她若是个男人,定是一名能吏。

蒋氏给沈眉君福了一礼,坐下说道:“夫人,昨日我同您说的话,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沈眉君叹了口气,道:“就算是娶这样一个女子,也比给人家做男妻男妾要强!今天蒋氏的话你没有听见吗?我们实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好走。”

敏儿默然无语,默默地退了出去。

过了一阵,乔婆便来了,一进门便声高调亮地说:“啊呀呀夫人,可是有什么好事来给老婆子?”

回到房中,沈眉君越想越愤怒,同时也伴着深深的心寒。儿子那么清白干净的一个人儿,竟被人说得如此不堪,简直是用污水向儿子身上泼,让儿子今后如何做人?但偏偏蒋氏话虽无情,却句句在理,听上去全是在为叶明樱着想,似乎只有按她说的做,才是对叶明樱最好的安排。

又想到“男妾”的说法,沈眉君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的确,大夏虽然民风开放,不禁男风,但男子却几乎不肯能成为正妻,因为他们不能生儿育女,将来必不能为诞育儿子的夫人所容。若自己的儿子被逼成了男妾,成天挨大夫人的大骂凌辱,自己可真要心疼死了。

沈眉君越想越害怕,抬高声音叫着敏儿。

沈眉君看了看她那有些故作高深的模样,心道还真有几分战国时苏秦张仪舌辩六国的样子,便略带嘲讽地说:“愿闻夫人高论。”

蒋氏拢了拢原本就很整齐的头发,侃侃而谈:“夫人与公子的身世我是知道的,也很钦佩叶家的忠贞高洁,不过叶家既已是大夏之人,便不必再记恨过去了,那时大家各为其主,原也怪不得谁。叶家到了云京,皇上又赏银子又封官的,待夫人一家也算不错。本来你们一家是可以过得好好的,只可惜公子的身体一直不好,一个月倒有半个月躺在床上,这可真够夫人操心的了。

公子这身子不但掏空了家里的底子,而且他这样单薄病弱也根本无法作一个男人,听医馆的先生说,公子的肾经亏得厉害,最好莫接近女色,您还指望他讨老婆生儿子吗?只能在家里养一辈子了。

乔婆喋喋不休地说:“沈夫人啊,这刘家娘子长得可俏呢,浓眉大眼,身板高大结实,能担水能劈柴,房前屋后院里院外的活计样样难不倒她。她已经有过三个丈夫,所以最懂得如何伺候男人了,又生了五个儿女,是个好生养的,将来定能给叶家生儿育女,开枝散叶……”

她得意洋洋地说着,沈眉君却已气得七窍生烟,喝令敏儿将乔婆请了出去,自己回到房中揉了半天的胸口,这才好一点。想想儿子这一关实在不知该如何过,便又伤心难过起来,自言自语道:“平湖,你告诉我,我现在该咱么办?”

第十章

但纵然沈眉君对她们从来不假辞色,这些官媒却像没感觉到似的,如潮水一样来了一拨又一波,大有以唾沫星子将叶家淹没之势。

沈眉君实在不堪其扰,又见那些官媒一个个踌躇满志,志在必得的架势,便知司马青侯是下定决心,非要到手不可,早就知道兰陵王一向说一不二,他看中的人又怎能放了去?偏偏这事对方又不曾强逼,乃是依照程序而来,告都没法告的,楚英这些日子也不在京中,无法商量。

沈眉君左思右想,为今之计只有让儿子快点娶妻,断了司马青侯的念头,使他再没有借口来骚扰叶家。想到这里,沈眉君犹如黑夜中看到一盏明灯,立刻便振奋了起来,忙让王嬷嬷和敏儿出去找媒人为公子说亲。

叶明樱立刻想到司马青侯强哺食物给自己的情景,脸上“腾”地便红了,但这种事怎能对母亲说?却又不好欺骗母亲,于是只能低下头不做声。

沈眉君见儿子这个样子,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事果真不是玩笑,也不是一场幻梦,兰陵王竟果真有这种心思,那么儿子是不是已经吃了大亏?

她仔细看叶明樱,见儿子虽然羞窘,但却不是伤心欲绝的表情,沈眉君了解儿子的个性,若是果真被凌辱,他定然再不想活了,看来儿子还没被强逼凌辱,这样就好。

曼殊白了他们一眼,笑着说:“公子知书识礼,和王爷投缘得不得了,王爷说了要他再多住几日呢。夫人切莫着急,再过几天,王爷一定会送公子回去的。夫人天天这样大热天的跑,若是累病了可怎么办?”

曼殊鬼话连篇巧舌如簧,再加上那愣头青门房不断插诨打科,终于将沈眉君劝了回去。

沈眉君知道自己是无法从兰陵王府要人回来了,她强耐着性子在家里又等了几天,依旧是没有儿子的消息,她实在无法再等下去,最后咬了咬牙,捧着“贞懿夫人”的诰命,一纸诉状将兰陵王告到了大理寺。

进了房间,便见母亲面色阴郁地坐在那里,叶明樱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样子,在他印象中,母亲一直是端庄冷静的,即使当初父亲去世的时候,她也仍未失了沉稳之态,怎么今天却气成这个样子?

叶明樱心中惴惴不安,轻轻开口问道:“娘,您怎么了?什么事情这样生气?刚才我看到一位夫人出去了,他是谁,是她惹您生气了吗?”

沈眉君看着自己的儿子,他是那么柔弱善良,又是那么温驯单纯,若是将他送到那虎狼一般的人身边,不被生吞了才怪。

蒋氏被她推到院子里,偶一回头,忽然发现院子里一个身材纤细匀称的青年公子正惊讶地望着她们。蒋氏一双利目狠狠打量了叶明樱一番,暗道这柔弱模样可真叫人心疼,但也不至于被迷得神魂颠倒,真不知王爷这是怎么了。不过不管王爷是什么打算,只要办成了这件事,总少不得自己的好处。

叶明樱心中奇怪,这妇人头戴妆花狄髻,身着淡紫衣裳,墨绿的褙子,腰间还佩着几件金银饰物,颇有点官家夫人的模样,但身边却无一个从人,还被敏儿推推搡搡赶了出来,不知究竟是什么人。

见敏儿将她推出了大门,又紧紧栓上门,气哼哼地走了回来,叶明樱便走过去,问:“敏儿,那个人是谁?你又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蒋氏闻言更笑得前仰后合,道:“不是姑娘却也不是孀妇,乃是堂堂兰陵王!王爷品性高雅,才貌双全,文韬武略,仁慈宽厚,实在是我大夏数一数二的好男儿,有多少贵官家的小姐盼着嫁给他。可王爷偏偏就看中了您的公子,怜惜公子幽闺寂寞,便让妾身前来说媒,请夫人答应将公子嫁与王爷,王爷定以正妃之礼纳之,绝不会委屈了公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王爷这样的丈夫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蒋氏滔滔不绝地说着,浑没注意沈眉君已经气白了脸。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蒋夫人莫非是来消遣叶家?叶家虽说只剩我们孤儿寡母,又客居异乡,但也绝不容人如此轻侮,我儿子也绝不能任人欺辱!请夫人出去吧!”

沈眉君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发现不认识此人,便不客气地说;“不知你是哪家的夫人,我家又有什么喜事?”

妇人咯咯笑道:“妾身蒋氏,现担着官媒的职事,这次特来为公子提亲,可不是喜事吗?”

沈眉君心中诧异,官媒一向是为皇族宗室、贵族豪门说媒通言的,叶家在大夏毫无根基,又一贫如洗,怎么会有官媒前来走动?莫非是哪家贵族小姐看上了叶明樱?

她最后那句话令沈眉君心中一阵不安,但却又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只得暂且抛开疑虑,领着儿子进了内室,坐在床边慢慢询问。

叶明樱边拭着眼泪边叙说这些天的情形,除了司马青侯第一天用嘴强喂了他吃东西这件事,其他倒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眉君用心听着,心中诧异,依儿子的说法,兰陵王果然待他甚好,即使亲兄弟也没有这么友爱的,但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清楚,只好先将疑虑放在一边,仔细看儿子的脸色模样。见儿子虽仍旧穿的那天被带走时的衣衫,手中的帕子却已换成柔软剔透的鲛绡帕,不再是往日的布帕子,再看儿子的脸色,不但没有憔悴,反而比离开时更红润了一些,皮肤更加细嫩,眼睛也颇有神采,的确不像是受了伤害的样子。

沈眉君淡淡地说:“我也想念姑娘啊!可我来了这么多次,却连姑娘的影儿也未见着。姑娘真是好机巧啊,就这么轻轻松松将人弄了来。”

曼殊只作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反而笑嘻嘻地说:“夫人来了多次了吗?这帮偷懒的家伙竟不让我知道,真是该打!夫人是来探望叶公子的吧,可是公子正和王爷在湖面泛舟赏花,湖又大,船行得又慢,怕是不方便出来呢。我这里有公子平日里写的几幅字,拿给夫人看看,好教夫人放心,公子在这里过得很不错呢!”

沈眉君接过曼殊递过来的几张纸一看,见上面果然是儿子的笔迹,而且笔力饱满了一些,看来身体还不错。

沈眉君淡淡地说:“多谢曼殊姑娘送他回来。他能回来,我们已经谢天谢地,哪敢在抱怨什么。姑娘辛苦了,请到里面歇息一下吧。”

曼殊轻轻一笑,道:“你们母子多日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只怕今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告辞了。”

说完便风摆荷叶般带了人走了。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

第九章

隔了三十几天,沈眉君才终于又见到儿子,几个王府中的婢女侍从将他送进家门的时候,沈眉君一下子便过去将儿子搂在怀里,上下打量,不住摩挲,生怕儿子哪里少了块肉。

司马睿打断了两人的玩笑斗口,道:“好了,这件事情必须尽快解决,青侯,叶明樱无论如何不是罪犯,应该给他该有的尊重和体面,你还是快些将他放回去吧。若实在舍不得,可以想些巧妙的法子,别弄得这样沸沸扬扬的。”

见司马青侯只顾喝茶,不肯回答,司马睿又好气又好笑,笑骂道:“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真是目无兄长,都是父皇母后把你宠坏了!”

司马青侯抬头笑道:“谁说的?两位哥哥也都很疼我啊!好吧,我把叶明樱送回去,回头就差官媒到他家提亲,堂堂正正把他娶进府里来。”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王嬷嬷和敏儿在房外听了二人的谈话,也不由得哭了起来。

哪知现在母亲竟告诉自己,兰陵王要娶自己!

叶明樱都被吓呆了,好一会儿他才惶然地说:“娘亲,这不可以!我是男子,我要娶妻,怎么可以嫁人呢?我不去!”

沈眉君看着儿子那惊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娘怎么舍得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以男儿之身适人?但兰陵王位高权重,势力庞大,我们是拗不过他的。现在他看中了你,纵然你想娶妻,又有哪个女子敢嫁给你?难道你真的要这样终老一生?就算你愿意一个人过一辈子,兰陵王又怎能放过你?下次他若让人扮做强盗将你劫了去,关在王府中服侍他,可连个名分都没了。他这样权势的人,有的是办法让我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娘亲左思右想,实在走投无路,只能让你嫁了。若他是真心对你,我百年之后也能放心了。只可怜叶家从此绝了后。”

叶明樱脸上一红,微微摇了摇头。

沈眉君叹了口气,道:“她们是给你说媒来的。”

叶明樱脸上更红,垂了头不肯说话。

沈眉君气得一把将画轴拍在桌子上,怒道:“兰陵王真是欺人太甚!他害了我丈夫还不够,又来害我的儿子!”

蒋氏故作惊讶地说:“夫人何出此言?王爷对公子一心爱护,怎么会害他呢?夫人一定是误会了,王爷实在是想一生一世照顾公子呢!恕妾身说句不中听的话,公子性情身体都软弱,就像丝萝一样难以自存,必须有个支撑才行,现在是您扶持着他,但若是将来您不在了呢?那时公子将怎样生活?纵然家有忠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还须给公子找个倚靠才是。王爷是天潢贵胄,身份显赫,又十分喜欢公子,不如就将公子托付给王爷,有王爷照顾公子,公子这一生都安然无忧了。请您好好想想吧!”

蒋氏离去后,沈眉君沉思良久,终于硬着心肠下定决心。她慢慢走到儿子的房间,见儿子正专心写字,那清雅秀丽的侧影便像翠竹一样纤秀出尘,多么好的一个少年郎!

沈眉君平和地说:“多承王爷厚爱,但犬子性情淡薄,又无甚才艺,什么烧香点茶,挂画插花都不懂得,实在有些呆板无趣,只怕无法服侍贵人,还请蒋家娘子向王爷说说情,放过明樱吧!王爷的厚爱我们实在无福承受!夫人若肯转圜此事,我们全家都是感激的。”

蒋氏用帕子掩住口,咯咯笑道 :“夫人真是高抬妾身了,妾身是什么身份,哪儿有资格劝王爷啊!不过今儿王爷交给妾身一幅画,要妾身亲手交给夫人。”

蒋氏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画轴递给沈眉君。

沈眉君道:“乔婆,我仔细思量一番,觉得你上次说的那个刘氏还不错,这桩婚事我应下了,麻烦你去跟她家说,两家换了帖子,尽快成亲吧。”

乔婆一愣,仔细觑着沈眉君的脸色,见她不像是在说笑,便干笑了两声,道:“夫人能这样瞧得起那刘氏,可真是她的造化!可惜那女人没这个福气,前两天已经嫁人了,嫁的是个庄户人家,一把子力气,还能进山打些野物,刘寡妇可高兴着呢!您别生气,谁想到她嫁得这么快呢?要不我再给您去找找?”

这一番话直把沈眉君气得哭都哭不出来,没想到自己那从小教养,斯文有礼的儿子竟连个寡妇都娶不到了。

诰命夫人状告当朝王爷一事震动了整个云京,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兰陵王强抢民男的故事,都道兰陵王纵然风流,但多得是主动投怀送抱的人,这般强霸倒是头一次,也不知这叶公子生得怎样闭月羞花。

皇宫之中,司马青侯和赤城王司马青炎分坐在两边,司马睿正仔细看着一张纸,边看边笑,道:“沈夫人的文才真的不错,言辞犀利,一针见血,真有点‘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的味道,将一件强抢良家男子的事件提升到大夏对待降臣的态度上,这就不是件小事了。住在云京的各国旧主降臣和人质有许多,若是处置不当,会引起人心骚动,今后大夏再去征战别的国家,对方君臣也会因此事而心存疑虑,给我们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你说是不是啊,三弟?”

司马青侯啜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我只是请叶公子到府中做客,至于弄得这么严重吗?大惊小怪的!”

敏儿急忙跑了进来,问:“夫人,什么事?”

沈眉君狠了狠心,道:“你去请乔婆过来,就说她说的那个女人,我应下了。”

敏儿惊讶得瞪圆了眼睛,道:“夫人,这怎么可以?公子只有十八岁,她却已经三十六岁,都可以做公子的娘了!又嫁过三个男人,还有一群儿女,如果娶了她,公子也太委屈了!”

既然不能传宗接代,给了王爷又有何妨?虽免不了要侍奉王爷,但王府中的珍贵药材就像萝卜白菜一样不值钱,公子这样好好调理着,说不定还能大好呢,哪像您这家里,吃点鱼肉都要计算着,那些稀奇的补品更加吃不起了,怎么能跟王府里相比呢?王爷是真心疼爱公子,公子过去了定是享不尽的福,不比在这里苦熬日子强得多吗?况且兰陵王身份高贵,也不辱没了公子。

就算您仍是觉得委屈,但现在除了将公子嫁与王爷,还有什么出路给公子呢?公子在王府中住了这么多天,每日里到底做的什么,现在外面可是议论纷纷啊!不过妾身倒是听说,公子每夜是与王爷同榻而眠的,就算公子什么都没有做过,但现在还有谁能相信公子的清白呢?名声早就已经污了。尤其是夫人还到衙门里去告状,更加弄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现在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敢嫁给公子?王爷对公子实在情深义厚,肯纳公子为正妃,若是别个官宦人家,那有男子被立为正妻的?只能做妾室罢了。还请夫人三思啊!“

沈眉君听完了她说的话,脸上不见丝毫喜怒之色,端起茶杯说了声“送客”。

这一天,蒋氏又登门了。

沈眉君冷着脸,道:“你可是又来为兰陵王提亲?那就请免开尊口吧。”

蒋氏微微一笑,道:“今儿妾身不是为了王爷来的,而是为了公子的利害而来。”

哪知平日里那些走街串巷,一听说哪家要说媒,便如蜂集蚁聚一般的媒人,现在却都像躲灾祸一样避而不见,老远的望见了叶家人便跑。

沈眉君又急又气,她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这些媒人都是老于世故、精乖狡猾之人,见兰陵王前来提亲,哪个敢和亲王对着干?自然纷纷躲了。

好不容易来了一位头绾一窝丝,身穿粗布衣的乔婆肯为叶明樱说一房媳妇,哪知她所说之女竟三十有六,已经嫁了三个丈夫,膝下还有五个孩儿。

沈眉君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温柔地说:“孩子,今后你莫要轻易出门,安心在家里读书,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

叶明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母亲不肯告诉他,他却直觉地猜出不是好事,心怀忐忑地回了房,拿起一本闷闷地读了起来。

从此,叶家门上的官媒便没有断过,除了蒋媒,还有潘媒、陈媒、李媒等等一大堆的媒,都是来为兰陵王提亲的,直弄得沈眉君又恨又烦。本欲将大门关了一概不见,怎奈那些妇人都拿了官府的帖子,倒像差官一样,不见不行,每日里只得耐着性子打发。

沈眉君叹了一口气,拉着儿子坐在自己身边,给他理了理鬓边的头发,温和地问:“明樱,兰陵王把你留在府中的那段日子,可曾对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叶明樱想了想司马青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讲究文史,就是说笑话讲故事哄自己开心,再有就是叮嘱自己要如何保养个身体,倒真没说过什么稀奇古怪的话。

见儿子摇头,沈眉君又问:“那么他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越轨的事?”

敏儿看了他一眼,跺了一下脚,道:“公子还是去问夫人吧。”

叶明樱心中更加惊讶,究竟是什么事令一向心性爽直的敏儿都不肯说?

他满腹狐疑地走进后房去找母亲。

说完便转身回了后房。

蒋氏见她走了,着急地连声说:“夫人何必这么固执,能够与王爷结亲是何等荣耀,旁人求也求不来呢!有多少男子尚盼着能得王爷垂怜……”

敏儿在一旁差点气炸了肺,推着她便往外撵,道:“行了行了,我家公子将来要娶妻生子的,别说是王爷,就是玉皇大帝也不成!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快点走吧!”

她心中惊异,脸上却不动声色,平和地问:“不知蒋夫人要说的是哪一家的姑娘?”

蒋氏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不是姑娘,却是一位极尊贵的,等闲人家还高攀不上呢!”

沈眉君皱了皱眉,问:“莫非是适过人的?这却不大好,明樱初次谈及婚事,总要找个姑娘才好。”

沈眉君这才放下心来。儿子好端端地回来了,她心头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之后的几天,兰陵王府不断送来膳食、补汤、果品、衣物,说是给公子压惊,沈眉君余怒未消,全部拒绝了。

她本以为从此应该可以守着儿子过些平静日子,哪知这一天家中却来了一个服饰华丽的妇人,,一进门就给沈眉君道喜:“恭喜恭喜,全家大喜呀沈夫人!”

沈眉君沉吟了一下,道:“曼殊姑娘,小儿已在王府打扰了这许多日子,实在不好继续麻烦你们,还请你同王爷说说,让老身接他回去吧。”

旁边一个愣头愣脑的门房立刻接口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们每天都有赏钱领啊!”

他身后一个头目“啪”地打了他后脑勺一下,训道:“臭小子别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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