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秀方在几日后的元宵节自缢在了佛堂，她身旁一封遗书清楚地写着：王厉图亲启。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将军府再也没有了昔日勃勃生机。

遭受了丧子和丧妻之痛的王厉图向皇帝上书，太平盛世无外敌进犯，自愿交出虎符，辞去官职，竟是对权力无欲无求，打算归隐了。

挥手让丫鬟出去，他开口问：“秀方，最近身子怎么样？”

郭秀方抬起一双迷茫痛苦的眼睛，看着王厉图头发上落雪融化的湿痕和被寒气冻得通红的鼻尖，温顺开口：“一直都好。你呢？”

说着话，伸手从前襟拿了帕子擦掉他头上的小水珠，擦到耳朵的时候顺势抚了抚丈夫的脸颊，“瘦了。”

“二十年前就该给你多抬几位夫人，不能生养？是你不能还是她不能？以前我是看在安宁的份儿上不想过多干涉，现如今你若还是这般死倔，我就要进宫请上皇的旨意了。”

母亲怎么知道的？压下内心的惊诧，听到她都要进宫请旨了，王厉图连忙跪下磕头，“是儿子不对，母亲莫要怪罪。纳侧夫人一事，容儿子想想。”

王母见他跪在自己脚前，目光殷殷看着自己，又瞧门外阴影不再，就伸手将他扶起来，劝道：“总归是要有个孩子继承将军府的，你心里也明白。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来跟我说。”

延章帝喜滋滋收回兵力的同时，百般劝阻下仍给他保留了大将军头衔。只是不再带兵打仗，也不参与朝廷党派纷争，对王厉图来说大将军或小将军都无所谓了。

现下，他有非常棘手的事情缠身。

“都好利索了，放宽心吧。”拉下妻子的手，他斟酌了一下，“我有事情想跟你说，你答应我不要太激动。”

郭秀方点点头，顺手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这次谈话是一场悲剧，他心里刚从悲痛中生出一芽欢喜的叶片，就被狂风骤雨连根拔起了。

王厉图低着头没说话。

见他不出声，王母的眼皮一掀一垂，扯了扯嘴角，就起步往内屋走去，进去后丢下一句“回吧”，然后就关上了门。

王厉图回屋的时候，意外看到了郭秀方，她正神情恍惚地坐着发呆。母亲刚才的一席话还萦绕在耳，他心里觉得愧对妻子，此刻就百般温柔地坐在她身侧，这些年郭秀方一直在佛堂念经，自他回府更是没有出过佛堂的门儿，二人鲜少有独处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