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你想得真周到。文若出国后,和人家就没了联系。他的研究生导师
前年去世了,其它老关系也是走的走,退的退。」
「好,我这边有了眉目,姐夫那儿可得早下决心。」吴彬弯下腰,对着车窗
唉,扩招扩招,都是扩招搞的。」吴彬殷勤地拉开门,「工学院我明天一早就去,
里面我认识人,机械系的王副教授,和我很熟,当年我替他垫过物业费。还有,
新提上来的李院长不错,是海归,好像也是加拿大的。」
床头的墙上,是一幅与床同宽的镜子,床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临街的一面是高大宽阔的落地窗,只遮着一层薄薄的纱帘。灿烂的阳光,透
射进来,洒在腥红色的波斯地毯上。与床正对的壁挂式大屏幕上,正放映着外国
「好了,好了,今天叫上你们,就是要大家面对面,不搞暗箱操作,公平竞
争嘛。」孟书记披着一件睡袍,一面打着圆场,一面迫不及待地吩咐着,「雅琴,
你已经晚了,快把外套脱掉。小沈,咱们来,继续。」
芸。这是一个娇小秀丽的江南女子,虽然已经二十四五了,可看起来却还像一个
大学新生,青春,活力,健康,羞涩。这样的女孩,对於老男人,无论心理上,
还是生理上,都充满诱惑,无法抵挡。
着无比的端庄和娴静。黑色的长筒丝袜和高跟皮鞋,衬托出修长的玉腿,亭亭玉
立,仪态万千。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珠圆玉润,风情万种。她既不生涩,
也不沧桑。她独立,稳健,富於激情,又善解人意。
正在打通孟书记的一个情妇,是电视台的什么主持,还拜了乾姐妹,曲线救国。
有希望!大家都这么说。
黑夜,是那么漫长。
公关小姐,年龄长相可以挑,应变能力怎么考察?临时弄来的人,出工不出力怎
么办?还有,这些小姐都是为钱干活,万一被对方收买了怎么办?雅琴想到了徐
倩的话,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出吧?她反覆咀嚼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呢?
妞妞没有了,萎琐男人也不见了。
原来是幻觉。
一个小女孩扒着车窗,关切地问:「阿姨,你怎么哭啦?」
时光,她笑了,又哭了。
朦朦胧胧中,妞妞向雅琴跑来,两只羊角辫一蹦一跳,煞是可爱,跑着跑着,
羊角辫变成了马尾辫,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再往后,马尾辫又变成了披肩发,
书记,别都冲着我。」雅琴也无可奈何。
没有人再讲话。
雅琴想了想,只好作罢:「先散会吧,大家都考虑考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老约翰对雅琴很尊重,遇事都客客气气地商量,再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行。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雅琴只有两件事需要操心:销售额和她的丈夫。
一场初雪过后,天朗气新。吴彬和雅琴走在校园里。雅琴穿着红色的风衣,
又是一片沉寂。过了好久,一个资深老代理站出来说:「经理啊,我依老卖
老说几句。公司要压缩运营成本,还不如搬到我老家西安。打刘皇叔到张献忠,
四川从来就只能偏安,不能争霸。您看这什么前蜀后蜀,没有超过两代人的,所
总多半也不会去钻山沟,您去了,正好连升两级,当总头儿!我们可惨了,独生
子女,没法儿在家尽孝。」
「胡说!」雅琴腾地站起来,「我就不是独生子女啦?我就愿意去四川钻山
「不行。」雅琴断然拒绝,「十八九岁,还是孩子。再说,要是咱们发现这
么干也行,久而久之,势必放弃技术研发和售后服务,那可是真的长不了。」
「那样长不了,不那样现在就得完蛋。」有人小声嘟囔着。
像,也得遵守一些潜规则。当然,我们不搞王彼得那一套,徐倩说她们北外有很
多学生妹,非常愿意勤工助学,也算是社会实践,具体的,还是由徐倩讲吧。」
袁芳把球踢走了,徐倩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经理,我们知道您不喜欢这
开会了,雅琴一言未发,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现
在已经快要开标了,基本上就是雅琴她们和广州那家公司在竞争,其它的都是陪
标。雅琴她们的优势是技术和售后服务,而广州那家则长於灵活,他们走的完全
周末的事。现在由我代理总经理一职。」
「恭喜了,总经理!这是好事啊!」
「好什么事?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雅琴,你上次说的那个大项目怎么样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想过这条路,不过,那个孟公子很难缠的,他看我
的眼神跟狼似的,我见了他直害怕。」袁芳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好几
次,他还跟我动手动脚来着,我都没敢跟程说,怕他去跟人家打架。」
「好吧,大家都辛苦了。」雅琴见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只好结束了会议,
「请大家再努力一下,搞清楚那个孟书记的家人:老婆,孩子,小舅子等等,是
谁,干什么的,有什么癖好,越详细越好!下周一同一时间,咱们再碰个头。散
过,别的公司也上了供,尤其是广州那家,出手很大,好像没有财务制度似的。」
「那个孟书记,有什么弱点,特别爱好?」雅琴冷静地问。
「贪财,好色。」
想到这里,雅琴拿起电话:「袁芳,通知大家,十点整会议室开会,尽可能
不要缺席。」
会上,雅琴大致介绍了公司的困境,当然,内迁四川的事没有提,以免引起
「得了吧,人不能太自私,你以为她是武媚娘啊?要占几个男人?」程教练
很不以为然,「我说,咱们怎么办?还等不等?我中午饭还没吃呢!」
「耐心点儿。」袁芳拉开小包,拿出一块维芙巧克力,撕掉包装,塞进男朋
大的生意,确有其事,是科工委的通讯系统换代项目,整个系统牵扯到几十家下
属单位。如果拿下这个项目,未来三五年都可以衣食无忧,也正因为如此,竞争
特别激烈,各家都使出了全身解数。
「就是说,短时间看上去解决问题了,可长期来讲越弄越糟。」雅琴解释说,
「最近倒是有一笔特大的生意,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好,那就拜托了,我现在实在是顾不了长期了。」老约翰站起来,走到门
「别急,别急,还有回旋余地,估计二季度结束前不会做最后决定。」老约
翰喝了一口水,「雅琴,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可我还是想,这段时间能不能
拿几张大单子,我们讲话也能硬气一点?还有,我随便说啊,王彼得当年那一套,
早上,雅琴刚刚来到办公室才坐下,老约翰就匆匆走了进来,关上门,急切
地说:「雅琴,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去年总公司亏损得厉害,咱们这儿也好不
到哪儿。虽然四季度的报表还没出来,大家猜也猜得到。」老约翰坐下,接过雅
经济越弄越虚,就在这几年可能要出大问题。」
「我知道,只要这边落实了,我就是拽也要把他拽回来。」
车开动了,吴彬还在挥着手喊:「那几个学生要是做得好,您尽可能留下两
停车场上,大切诺基里,程教练和袁芳开着车窗枯坐着。天色越来越暗,程
教练忍不住开口了:「一顿晚饭也没多少钱,这俩人不会跳后窗跑了吧?」
「不至於吧,他们俩平时都挺大方的。」
嘱咐着,「您看我们校长,九零年回来的,我们系主任,零零年,行情看跌呀,
越犹豫越没得讨价还价。还有,我今年抓的国际工商行政硕士班,请了三个华尔
街裁下来的金领,两男一女,争着要续签合同。我和他们都敞开了谈过,那边的
「那好,就拜托你了。」雅琴坐进汽车,发动起来。
「对了,姐夫原来不是工大毕业的么?您怎么不到那边看看,这两年工大弄
了好几个八六三项目,待遇比这里好。」
雅琴挂好西服外套,紧张不安地走进卧室。这是雅琴从未见过的极尽豪华的
房间:深红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画布上的西洋裸女半掩着轻纱。一张宽大
无比的席梦丝床,靠墙摆在房间正中,厚厚的白色绒布被单,散发着暧昧和情欲。
「你,就是广州公司的代表?」雅琴装作不认识,冷冷地问道。
「不错,想必您就是北京公司派来的?」沈芸也大吃一惊,但她旋即冷静下
来,不卑不亢地反问。
生存,还是毁灭,就是这个问题。
雅琴做了无数种情景假设,可当她迈进豪华的总统套房时,还是吃了一惊:
除了孟书记,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原来从会计部出去的沈
下面露出灰黑色的薄呢裙,黑色的长筒羊毛袜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在校园里特
别引人注目。他们停在一辆崭新的奥迪旁边,雅琴掏出了钥匙。
「谢谢您雅琴姐,过了年我就送那五个学生去您那儿实习,可帮我大忙了。
雅琴彻夜未眠。天亮之后,她就要按照约定,和孟书记会面。
终於,第一缕朝阳,透进了薄薄的窗纱。雅琴站在梳妆台前,慢慢地画着淡
妆。高耸的酥胸,健壮的腰肢,丰满的臀部,被一身合体的职业装紧紧包裹,透
离开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雅琴没有再召集开会。大家只知道,她亲自和孟
书记联系过几回,后来,她让大家找民国初年黄梨木家具的资料,说是孟书记新
添了一个外房,正在装修和采购家具,再后来,雅琴乾脆没影了。有人传说,她
雅琴摇摇头,笑了笑:「阿姨累了,谢谢你!」
八九岁是孩子,十八九岁也是孩子!不能让孩子们去受苦!不能让孩子们去
做那些事!雅琴紧张地思考着,道德固然重要,但关键是要把事情做成。雇来的
妞妞戴上了大学校徽。雅琴摇下车窗,向女儿挥着手,可是,一个萎琐的男人,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狞笑着,一把抓住了妞妞。
「别!放开她!」雅琴大叫一声!
散会以后,雅琴离开公司,独自开车,来到了妞妞的学校。她把车停在学校
大门的斜对面,静静地坐着。正值中午放学,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奔出校门,又蹦
又跳,像一群群快乐的蝴蝶。看着那迎风招展的红领巾,雅琴想到了自己的少年
以啊,您别不爱听,就算大家伙儿死心塌地跟您入了川,您这总经理还是当不长,
用不了几年大家还得散夥。」
「好了,好了,入不入川,称不称帝,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先说怎么对付孟
沟啦?我还有小孩要上学受教育,你懂不懂?」
徐倩坐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那您还犹豫什么?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
出吧?」
「谁说的?大声点!」雅琴严厉地扫视着大家。
「都不敢说,我豁出去了!」徐倩站了起来,盯着雅琴,「经理,全公司都
传遍了,就您还瞒着我们,咱们要去四川了,是不是?人家都说,老总走了,新
些,我们也都不喜欢。问题是现在流行这个,真的是自愿的,我那帮学妹,才十
八九岁,只要给钱,别说这点事儿,代孕都肯干。咱们不经过公关公司,她们还
能多得钱,双赢,您说呢?」
是王彼得那条路,据说请了广州最有名的一家公关公司。会场的气氛很压抑,大
家似乎都有话想说,又不愿意出头。
最后,还是袁芳站起来打破冷场:「我们商议了很多次,看样子,恐怕,好
友的嘴里,「等吧,都说好了的。」
秋风很快就刮起来了。妞妞上学了,平时就住在爷爷奶奶家,雅琴给他们请
了住家保姆。钱当然不是万能的,但有了钱,很多事确实容易了许多。总经理和
了?有进展了吗?」
「有,有进展,我正要去开会谈这事呢。」雅琴撒了个小谎。
「好吧,你去吧,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还有,别计较财务,我打过招呼了。」
「好,我明白了,你去吧。」雅琴挥挥手,袁芳赶紧走了出去。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星期一的上午,雅琴正在看报表,老约翰又冲了
进来,坐都没坐:「雅琴,情况不好,咱们总经理受不了压力,提前退休了,上
会!袁芳,你留一下。」
等大家都散去了,雅琴问袁芳:「袁芳,我听说那个孟书记的侄子,是税务
局里的人,好像和小程熟悉,是你们健身房的会员,是这样的吧?」
「这算什么特别爱好?我是说,他和别的官员有什么不同?」雅琴有点不满
意。
「特别贪财,特别好色。」袁芳唯唯喏喏地补充了一句。
骚动,然后,就提到了科工委的项目。几个骨干都低着头,默不作声。袁芳见状,
怕冷了场,开口道:「我们已经把科工委内部摸了一遍,管事的不是他们主任,
是书记,姓孟,辽宁省上来的,复转军人,比较左。各个环节我们都上了供,不
对於雅琴,还有一个不利因素:科工委有军工背景,对外商独资企业格外慎
重。近半年来,雅琴已经调集业务骨干,成立了专项组,也取得了一些进展,不
久就要开标,看样子,还得再加一把劲,做最后的冲刺。
口又回过头加了一句,「雅琴,财务上我给你最大的灵活度!」
送走了老约翰,雅琴陷入了沉思。虽然全球股市都在看涨,尤其是上证指数,
像疯了一样,其实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巨大的危机正潜伏着。雅琴所说的那笔特
是不是也有可取之处?」
雅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他那一套是短期行为,饮鸠止渴。」
「什么什么?什么是饮鸠止渴?」老约翰的中文不够用了。
琴递来的一杯水,接着说,「总部要减压,南美分部要撤掉,至於咱们这儿,说
是要搬到四川去,总经理已经飞回去抗辩了。」
「这是谁的馊主意?」雅琴大吃一惊,「这不等於散夥吗?」
三个!」
(第十三章)
圣诞一过,很快又是一年开春。
「明白了,明白了。」程教练忽然想到了什么,「闷得儿蜜了,绝对是闷得
儿蜜了,我早就发现这俩儿眼神不对!」
「啊呀,好像是哎,最近徐倩怪怪的,可鹏程是雅琴的人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