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一次响起了士兵们下流的骂声。文炳心想,一定又是不知从哪里拖来了女尸。
他趴在窗口一看,这一次却不是女尸,而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女人被捆着押了来。
那女人虽然不算年轻,却是丰韵尤存,脸上光光的,白白净净。穿着一件青布旗袍,脚上是黑布鞋,五花大绑着,背后插着个木牌子,文炳知道,那是被抓后经过审讯的犯人,有名有姓而且应该是有职务的。一早晨了,这还是第一个在码头上杀的有名有姓的人。
「娘的,这两个小娘们跟母老虎似的,杀了咱们那么多弟兄,不能轻饶了她们。」有人在说。
「对,把她们大卸八块。」
于是,两个已经被凌辱着的女尸被单独拖了出来,当兵的用刺刀把她们的乳房割了下来,扔在地上,又把她们的头割下来,再把身子拦腰切断,用绳子拴住手腕和脚踝,把她们的身子捆在码头的骑楼柱上。
「漂亮好哇,那才有人看呢。」另外的人说道。
「说得是,这样咱们也没白把她们从大堤上拉出这么远。」
「别废话,快点儿干吧。」一个悬官比比划划地说道。
「那好吧。来呀,帮帮她,活着玩儿才有味儿呢。」悬官一摆手,几个当兵的便扑上去,其中一个已经拾了根树枝过来。
「别碰我!」女学生像躲避瘟疫一样向后退着,双手已经离开了自己要紧的地方,准备把靠近她的
(五)
女学生们在士兵们挟持下尖声叫骂着,伴着那叫骂的是士兵们的下流淫笑和裂帛之声。一件件白上衣被撕裂,一条条黑布裙被扯落,数分钟之后,女学生们已经只剩下一丝不挂的玉体。她们瑟缩着,用手捂住自己刚刚发育成熟的乳房,捂住自己失去遮挡的下体,互相挤在一起,泪水流满她们美丽的脸颊。
那当官的贪婪地看着一个个赤裸的玉体,然后,拉出其中一个,用手枪指着她:「把手拿开,让老子们看看。」
才到甲字码头街口,便又被一阵人流堵了回来,几个荷枪实弹的兵一路把人推搡着赶到路边,文炳又被挤回到码头上。再往后,便看到一群兵押着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走过来,他们都是学生打扮,七、八个女的穿着白衫黑裙,留着短发,一路走,他们一路向人群诉说着:「我们都是学生,我们是好人。」
来到码头,看到地上的尸体,学生们明白了,立刻高声喊起来:「打倒资本家!工人万岁……」
当兵的听见,一边骂着不让他们喊,一边用枪托殴打他们。
「死就死呗,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文炳道。
「胡说,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贪生,说什么死呀死的,拿着!」
文炳无耐,接过条子放在口袋里,顺手拎过一个小竹篮子,转身走出门去。
文炳重新躺下,把头蒙在被子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阵子,师娘在下面喊他吃早饭,他也推说吃不下,没下楼。
外面已大亮了,又听到外面人声鼎沸,还夹杂着男人下流的叫骂和淫笑声。
文炳又趴在窗口一看,这一次却不是杀人,只见一大群兵用两辆大车拉着七、八具尸体,那些尸体身材瘦小,虽然看不清脸,却看得出都是女人,文炳猜到大概是昨晚东大堤上死的那些女兵,别的尸都推到河里了,不知她们被拉到这里作什么。
「文炳,文炳。」师娘在下面喊。
「哎。」文炳赶忙下了楼:「什么事?」
「家里没菜了,去买些菜来。」平时这也是文炳的事,所以文炳接过钱来,转身便走。
文炳「啊」地一声,嘴巴张得老大,那是他第一次看见人头从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脖子上掉落。
那个军官走过去,抓着头发把女人被砍落的头拾起来看了看,然后交给一个士兵拿去挂在旁边的树上,自己又来到女尸的身边,用穿着大皮靴的脚踩在那女人圆白的屁股上前后蹬了几蹬,把那女人的光身子蹬得左右晃了几晃,然后又从她的腰旁用力踹了一脚。
那女人的身子软软地翻了过去,略为侧弯着仰倒在那里。悬官又走到她的脚边,左一脚右一脚把女人的两条腿向两边踢开,这才挥挥手,领着手下离去,那女尸的身边立刻围上了一大群人。
脱光的女人被放回地上,仍然由那个士兵夹住头,两腿呈八字形分开坐在地上,乳房被男人抓在手里。悬官蹲在她的面前,手顺着她的两条大腿内侧摸进去。女人扭动着,两条腿在地上乱蹬,也无济于事。
一个士兵从附近的树上用刺刀砍了一根树枝下来,又削成一尺来长的一根木棍,走过去递在悬官手里。悬官接过来,让那士兵把女人被夹住的头放开,女人挣扎着想站起身,才站了一半,就被士兵们重新按倒,分着两腿直挺挺地跪着。悬官把那木棍伸在女人裆里,由下向上一捅,那女人的身子向上一挺,木棍便少了一半在外面。
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声。
女人也看到了地上的情景,马上拼命挣扎起来,愤怒的叫骂已经变了声音。
女人被推到女尸旁边,这一次是面向人群按倒下去。她扭动着身体,尽其所能地反抗着,但手被捆着,又有两个士兵按住,她无法防止耻辱的发生。
她跪坐在地上,一个士兵走到她的背后,把她的头向后扳过,夹在自己的裆下,迫使她的身子向后弯成一个弓形。大兵们淫笑着,由那夹着她头的大兵从上面向下伸出手去,一把便把她的旗袍撕开了,又几把扯碎了里面的小白背心儿,露出两只沉甸甸的乳房。当兵的把她的乳房抓在手里握着,揉得变了形。女人还在骂,当兵的把从她身上扯下的背心儿塞进她的嘴里,便再听不到她的声音。
〈着拿刀的人过来,那女人又大声喊了些什么,然后便转回身去跪好,士兵过去,把她的头按着向前略低下去,现出细长的脖子来。
当兵的向后撤了一步,把刀在手中端平了,文炳的心悚地抽了起来。
忽然,那拿刀的人把刀放下,扭着头向旁边看去,接着所有的人也都一齐向那边看。文炳起初不知道是为什么,等看见看热闹的人闪出一条通道,所有当兵的都顺着那通道看过去的时候,文炳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哎!老子们打了一天仗,都他妈饿坏了,快给老子们弄点儿吃的。」悬官坐在堂屋里,师娘不敢得罪他们,急忙拉着文炳去到后院,让文炳帮着烧火,赶了些粗面条子。
当兵的也真饿了,倒也没挑没拣,呼噜呼噜吃了,这才扬长而去,临走那悬官写了个条子,盖上个红戳儿,回头递给师娘道:「看在你们管老子们一餐饭的份儿上,老子给你们写个条子,明天无论谁上街的时候带上,当兵的拦你们就拿给他们看看,保你们没事儿。不过要当心,身上别带着红色的东西,到时候被人家当成红带客,那谁的条子都不管用,小命可就要完了。」
文炳躺在被窝儿里,一直睡不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又听到街上一阵吵吵着和叫骂声。
那女人昂着头,毫无惧色地走着,不时向四下看热闹的人大声说着什么,此时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都是些半大不小的孩子和一些衣着光鲜的富家子,听到女人的话,不时发出一阵阵的喝彩。后面押送她的士兵下流地地骂着,不时用手中的枪托砸她的屁股,把她打得一阵一阵地踉跄,引起她更加愤怒的诅咒。
当她被押到甲字码头的平台上的时候,士兵们让她停下来,背朝人群,面向河面站着,然后按着她跪下,那女人挣扎着站起来,扭回身继续喊着什么。
一个戴着大盖帽的军官站在旁边,指挥着一个拿大刀的士兵准备行刑。
文炳气愤得差一点不顾一切地冲出去,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还记得那几个年轻的女孩子们,还记得那个被分尸的女兵在大堤上所进行的英勇抵抗,他咬着牙,把拳头攥得「咯嘣咯嘣」地响。
外面又响起了枪声,不知又有多少「红带客」被士兵们枪杀,文炳每次都扒在窗户上看,他要把那些被害着的音容笑貌都记住,他要把军队的罪行都记在脑子里。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早晚有一天他要跟上「红带客」,替那些被资本家杀死的男男女女报仇。
文炳现在开始不再哭泣了,他的心里都是恨意,他爬起来,下楼随便啃了两口,便又回到阁楼上,他一个一个地数着在码头上被杀的人,他要把这一切都在心里。
毕竟那是年轻的女尸,街上的几个零星的行人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当兵的想干什么。
当兵的拿着刺刀,呼啦呼啦几下子,便把那些女兵们的衣裳和裤子从脖领子直豁到裤裆,向两边一扒,便露出了雪白的身体,一对对乳房朝天挺着,黑茸茸的私处也暴露无遗。文炳气得牙咬得「咯咯」响,真想下去把那些当兵的都给宰了,可惜自己昨晚拾来的枪不知被师父扔到了哪里,他现在唯一能作的就只能是攥上拳头,独自挥舞。
当兵的很快便把姑娘们的衣服剥干净了,白花花的躺了一排,他们又把她们的两脚像青蛙一样分开,在四下寻了些木棍来,狠狠地从女兵们的两腿间插了进去。
才想着,当兵的已经把那些女尸从车上抬下来,成一排放在码头的平台上,又用钢盔从河里舀了水来,给她们把脸上的泥和血都洗了,露出白净净的一张张脸来。
(三)
「娘的,这些妹子们还真都挺漂亮。」有当兵的看着那些刚刚被洗净脸的女尸说道。
「……」那女孩子流着泪,把头厌恶地扭在一边。
「自己把手拿开,让老子们看清楚了,老子给你死个痛快,不然的话,就先叫拿什么东西在你的小屄眼子里插,让你出够了丑才杀你,你信不信?」
「……」那女学生还是没有回答,但显然有些犹豫。
队伍在离河岸一丈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个当官的指挥着,把十几个男学生推推搡搡地赶到岸边,然后在每人的脑后打了一枪。只见空气中爆开十几朵红色的血花,那些学生们向前一扑,便径直扑到河中,落在已经从河中露出老高的尸堆上。
当兵的看到码头上的女尸,一个个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眼睛瞪得像铃铛一般贪婪地看着,然后转向那些女学生。女学生们知道等待她们的是什么,见士兵们向她们走进,一齐骂起来,多数女学生的眼中都流出了羞愤的泪水。
但丘八们都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哪管得了那么多,呼啦一下子便围上去,把女孩子们扭住了。
卖菜的地方不远,顺着正对甲字码头的甲字码头街走过去便是。文炳不愿看到那些尸体,更不愿像街上那些人一样争先恐后地去参观那几个女人赤条条的裸尸,但甲字码头是必经之地,他只能十分不情愿地来到码头边。
在这里,空气中满是血的腥味儿,间或还有人粪尿的臭味儿,被枪杀的人都被推在河里,只有那几个被砍头的,还有女人们的尸体依然躺在码头上,女人们都精赤着下体,暴露着女人最隐秘的地方,大小不等的木棍树枝塞在她们的阴户中,直撅撅地露出半截儿。
文炳只看了一眼,便感到一阵阵的撕心裂肺,扭过了头,想赶紧躲开这地狱一样的地方。
「等等,把这个带上,别让人家当红带客抓了去。」师娘把那悬官给写的条子递过来。
「我不要。」文炳厌恶地说。
「混小子,没这个,叫人家拉去嘎崩一下就完了。」师父骂道。
文炳气呼呼地坐在自己的床上,眼睛看着窗户,心里的痛苦无以言表,只是不停地握拳、挥拳,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些当兵的打跑似的。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批插着亡命牌的犯人被押到甲字码头来砍头,大约四、五个,都是男的。接着便是两批用绳子串着押来枪毙的,加起来总有三十几个。
整个早晨,码头上枪声不断,成批成批的人被捆了来枪杀,人太多了,滚到河里都冲不走,从河底堆起来,又从水面上露了出来,一直到日头升起老高,成片的枪声才渐渐平静起来。
女人被拎起来,转过身按倒,但她只能直直地跪着,因为两腿间插着木棍,她已经无法跪坐在地上了。
拿刀的士兵再次来到她的身后。这一次她不再挣扎,静静地把自己的脖子尽量伸长,等待着那最后的时刻。
钢刀像雪片一样闪着寒光,快速地掠过她的颈项,那颗挽着乌黑发髻的头忽然之间向前掉落下去,与此同时,白花花的光身子猛然向前跃起,伸得直直的跌落在地上便不再动。
那悬官走过去,指挥两个原本按住她肩膀的士兵架住她的两腋,又叫另两个兵抓住她的脚,扒下鞋袜,然后把她的身子抬起来,自己则亲自动手将她的内裤脱了下去。
码头上,看热闹的人都不再喊叫了,静静地看着,只有士兵们还在无耻地笑着,骂着,羞辱着这个已经被剥光的牺牲者。
(四)
原来,那女人被押来的时候,由于街上的人都围过去看热闹,挡住了士兵们的视线,所以他们虽然离那几具女兵尸体很近,却没有看到,这个时候不知是偶然发现,还是有人提醒,他们才注意到旁边地上原来还躺着几个女尸。
文炳的心立刻又紧张起来,看来那里又将发生无耻下流的一幕了。
果然,发现了女兵尸体的士兵们骚动起来,好几个人都走过去看那赤裸的女尸,然后是那个当官的。在看过之后,只见那当官的向那边摆了一下手,两个士兵立刻把那女人架起来推向那几具女尸。
文柄急忙趴到阁楼小窗户上往下一看,只见有上百个当兵的押着几十个带红领带的人顺着大街走来。被押着的人反绑着,愤怒地叫骂着,喊着口号,当兵的则用枪托从后面打他们的腰和腿。
到了甲字码头,当兵从那些被捕者中拖出十几个,推到岸边,面对河面站成一排,然后对着他们的后脑开了枪,立刻脑浆迸裂,尸倒如山。看着一个个「红带客」倒下去,顺着河堤的斜坡滚入河中,河水中泛起了大片的红色,文炳的眼睛里再次流出了眼泪。
才刚刚过去没一盏茶的功夫,外面的人声再次响起,文炳一看,又是十几个被捕者在码头被枪杀。城里四处都响起了零星的枪声,文炳知道别处大概也在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