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张手,扑进大狼怀里,抱着大狼肩膀:“外面冷嘛。”
温暖炙热的手掌抚上他大腿,再摸到更加温暖炙热的鼠蹊处,“不生气了?”许致问。
“我....”柳昭揪他脸皮,“你怎么架也吵不起来?”
“许致....!”他翻身起来,使对方落空,“你怎么一点没个当爹样?”
什么是当爹的样子?他俩明明都没有经历过有父亲能正确给予关怀的正常成长。
“你太年轻了,你不会带小孩.....你干嘛?”他为突来的亲密接触惊奇,害羞地捂住脸上被亲吻的位置。
许致快手捂住她:“妈妈这是关心你,不是凶....”
“哇——!!”她脸上两处小花洒吱吱呀呀地运作起来了,两位大人、一间屋子、乃至整个世界都瞬间着哭声淹没。
柳昭拿她没办法,想去哄,孩子又怕他,一靠近哭得更凶,拼命朝爸爸怀里钻。他心里郁闷,转身走开,哭声果然弱了,许致趁机哄她,小孩都是哭了就累,累了就睡的,闹过哭过反而更好入眠,看来今晚可以顺利让许思蔓睡小床,而不用跟她爸抢床位。
他着饿狼两手扑倒:“现在就睡,现在就睡!”
“等....啊——啾!啊啾——!”他急得挠人后背:“我感冒了!我——啊啾!”
“老公焐焐,老公来焐焐你就好了...”
“不行!就现在!”小狼有些着急。
“好好......”柳昭坐正,举起一点银辉闪烁的左手:“我柳昭——从今天开始!就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问心无愧地吃许致的,喝许致的,睡许致睡的床,穿许致穿的衣服!花他的钱!喝他的酒!要他....你笑什么?”
许致急忙压住嘴角:“老婆,这就是你自己想的誓词?”
“什么未来?”
“和我在一起的未来。”
“哪个未.....”他手指脱失抓力,胡乱一扬,拂到许致后脑,立刻抓住了,男孩才打理过的头发整齐得像小草坪,有些扎手,但摸着又很舒服。
他往化妆镜前一凑,好家伙,上唇位置亮晶晶,透明鼻涕直流,像扑了高光粉。
柳昭有仪式恐惧症,他认定一切美好都该水到渠成,自由生长,何必多此一举,和许致在一起是、和许致一起养小孩是、让许致明白自己爱他也是。但他的退却无故留出了许多供另一半自由发挥的空白,致使柳昭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惊喜还是惊吓更多,直到那天晚上,他也保持着僵硬的语调和姿势,许致抱他像抱一根木棍。
老婆,理理我呀,老婆、老婆......
“你想要、我承诺的未来,”他拿出内口袋里的提词卡,“你能半小时背誓词吗?”
柳昭花了五秒才聚焦视线,等到第五点九秒,意识到许致手里拿的是结婚誓词,他当场清醒。要是还多半分力气,柳昭都会毫不犹豫地开门逃走:“......你准备就让我讲这个致辞?”
“不,我打算把这当作结尾,”许致试着用目光安慰他,“老师,我们还差个婚礼,不是吗?”
回奶什么的下次再说吧!大狼心一横,发誓非剥了这只惑乱人心的小妖精不可,而一下手,烫得跟火炬似的小人就鬼嚎,许致听闻柳声细语夹带的浓厚鼻音,咬牙将自己解开的纽扣一颗颗扣回去。
“嗯.....许致.......?”柳昭难受得有些神智不清,好在许致选择不勉强。
“老婆,忍一忍,我回去一定帮你吸。”等你病好了一定。
“等、等下....”
“你不是想吃奶吗?”
像是突然强光直射,西装革履、人模人样的大狼一瞬有些动摇了。
柳昭点点头,但烧得通红的脸颊显然给予了否定回答,他一下飞机就被泠冽北风刮走体温,当场病倒了。
“要不今天先....”
“不行,”他抓着许致一根手指,态度坚定:“这么重要的事不能耽搁,我可以的。”虽然说话有些接不上气,使他的逞强难立脚,但为了使许致相信,柳昭拉他手掌摸自己脸颊。
许思蔓害怕地往爸爸身上爬,手脚乱动。许致搂着她:“老婆,你吓到蔓蔓了.....”
“什么时候买的?”柳昭语气凌然。
许致不自主咽了咽口水:“回来的时候我不去加油嘛!那店员扫码机坏了,我去便利店店里付的...”
临近元旦节时夫妻二人回去了一趟,或许缘于妈妈带她半途而废的航行经历,许思蔓出乎意料地轻松就适应了飞行,柳昭说你这飞机上空姐还都挺养眼,估计这小孩注意力光用来盯美女去了。许致反驳说小孩哪儿想这些,分明是我家蔓蔓身体健康.....哎?不能抓姐姐!看爸爸!别看姐姐!
跨年那晚上,国家元首依例须发表新年致辞,朝着几台摄像机,通过信息处理技术、电视广播与互联网,面向全国甚至是全世界。西阴是为数不多历经立宪制改革后,发展和现代化程度依然跻身世界前列的国家,不止是新王身份加持,许致一上台就万众瞩目,他精简机构、斩马官员,将政坛肃清得干练清白,故而这位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国王,将会在致辞上带来怎样的消息?全球舆论都在猜测他是否会宣布皇室将重揽国家政权?
而首席秘书现在关心的只是一座宴会上提前融化的冰雕,哪一位蠢蛋议员把冰雕当作礼品送到暖气盛开的宴会厅来的?
“跟她傻爹一个德行!”
许致怵了几秒,悄悄问:“老婆,你说的是我吧?”
柳昭白他一眼,冷哼,懒得回答。
许致长嗟一声,把老婆裤子提起来,还得拴个死结,“乖,先吃饭饭。”他往柳昭愤愤不满的脸上吧唧两口,“会感冒冒,”他解释道,“不然就给我穿秋裤裤。”
柳昭想起入冬以来每每看见许致遵循北方传统——穿着羊毛贴身球衣秋裤,踩着拖鞋满屋子乱走的情景,心里就百感交集、不寒而栗,身下就没精神,他几乎是哭着求许致别穿这身和他上床,对方耸耸肩,从羊毛裤的开裆处掏出庞然大棒:你这儿屋又没暖气,屁股翘高点!
后来他也适应了,仔细想想,也不能排除是自己越发随意(或称一种变态的随意)的可能性。
“要老公!”
“老公先带你吃饭。”许致安放人在座椅上,转身进屋抱许思蔓,才走到餐厅边,立马将许思蔓捂住眼睛放回去,还好她仍在打咕噜。
他走回来,朝着两瓣白嫩屁股打下去——“啪啪!”
他只得活动活动脖颈,往老公嘴上咂了咂,“吃这个。”他明亮眼睛一闪一闪,想来,许思蔓虽然禀赋着生父的眸色,但却继承了母亲的漂亮眉眼,许致望着这双眼睛,心里暖河河水漫溢,无边无际。
他的手掌重新回到爱人腰与背,一提力,将人横抱起来,“咣咚”跳下床,柳昭忙不迭抓稳了他。
“干嘛呀!”柳昭惊呼。
许致刚准备抱许思蔓起来挡枪,柳昭秀眉一皱:“许致,你是不是悄悄放屁了?”
“啊?”许致茫然,“我放屁从不‘悄悄’!”
确实,他有回故意将柳昭蒙在被子里闻他屁味,被小猫一拳揍得鼻子鲜血直流。要知道拳头能碰着他面部的人可数不出几位,后柳昭解释自己仅仅伸手掀被子罢了,是他非要把脸搁那儿憨笑,不知死活。
“可能因为你好像.....太喜欢我了?”大手一下窜进裤裆里,柳昭慌张夹腿,叫着:耗子!抓耗子!
小耗子不就在这儿嘛!许致握紧他,叫声一会儿就变成绵柔娇吟了。
“到底想吃饭还是想吃老公?”许致故作严肃,审囚犯似的,把他锢得死紧,手臂也动不起来,将柳昭身上身下都套牢了。
“就像这样,”许致收回舌头,擦掉柳昭眼角下方自己的口水,他品尝同冰雪一色的肌肤时,味道微咸,也很温暖,并不像冰雪,“蔓蔓只是这样舔了一下雪糕,就冻得不行,跟喂她芥末那回一样.....当时只想让她知道‘苦’是什么味儿,她现在会用这个字了,她还说冰棍儿苦呢,”他回忆女儿强烈味觉刺激下的反应,竭力还原表情,“那支雪糕我一口就吃掉了,她还跟我闹脾气......老婆,是不是受凉了?”
“....没有,”柳昭摇摇头,尖尖发梢刮过身旁人鼻梁,“我肚子饿....”
许致安心一笑:“怎么不出来吃饭?”
小孩哄得了,许致还需哄大小孩,柳昭也倒在床上,许致叫了几声,小心把他翻过来,稍稍吃惊:“老婆,你自己把自己凶哭了?”
柳昭抬肘给他一拐子,蔓蔓对自己的恐惧使他烦恼,他心里正烦着呢,这人非得跑过来火上浇油。
许致捂着腹部,“老婆....好痛哦....”他将人一搂,“帮我揉揉?”
“你焐别脱我裤子呀!许——啊啾啊啾!”
“那不然呢?”
“没、没....你继续。”
柳昭毫不顾忌地擤鼻涕,丢掉纸巾,顶着通红破皮的鼻头、湿润清亮的双眸:“我要他天天陪我睡觉,夜夜陪我睡觉,白天也睡,晚上也睡.....”
银色婚戒在黑色小草丛中闪烁着,另一枚戴在不同的手上,与他耳后软韧的黑发缠绵。
许致结束了吻,却没放开他的脸,“老师,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柳昭猛地转头,等待一个似响未响、欲言又止的喷嚏出场,但鼻腔发痒,存心耍坏,要把他半辈子的眼泪都憋出来了,“....要不先等我病好了再....”
“你带她去了?”
“是....我抱她进去的,”男孩唯唯诺诺,“她指着冰柜就不放手,我这看她太想吃了,就给她拿了.....但、但是店员尽夸她可爱!那冰棍儿没要我付钱都——老婆,你看你多会生啊!小万人迷啊这!”
“麻麻....”许思蔓皱起张小苦瓜脸,想看又不敢看,“麻麻凶....”
这个白痴!多少台设备怼着,自己感冒多严重——一听到那句“你现在可以吻新娘了。”他有本事说亲嘴就亲嘴,柳昭暗骂,白痴白痴白痴!
“到底是什么未来?”他拎着小狼耳朵问。
“有你的未来。”
所以才让他穿白色礼服吗?柳昭内心震惊不可估量,震撼难以言表,醒来时房间的花束,出门后车上的花束,宴会厅里的花束,连收音器杆儿都系上彩结,以上种种。明明都无比具有指向性,像屋子里四处堆积的地雷,现在成吨爆炸。
聚光灯将证婚人光秃秃的天灵盖照得油光水滑,其光后,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同时落在两位新人的肩上,像场大雪,这种浪漫却老套的招式他怎么想到的?柳昭僵硬极了,诺大背景下他渺小得像蚂蚁,找不到身为主角的真实感,也无法不僵硬。他磕磕巴巴念完致辞,誓词部分就更糟糕了,证婚人是谁?他又没记住,但对方秃顶脑袋景吸引了自己的全部注意,被许致捏了捏手心,他才回神,惶恐不安地丢出那句:我....我愿意。
直播结束后,演播厅响起巨大的欢呼和掌声,礼炮轰鸣,木塞弹出香槟酒瓶,柳昭顶着漫天彩屑挣脱爱人怀抱,逃似地跑下场,问助理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不自然?助理连忙摇头,给他递纸巾,笑着说很好呀,很漂亮呀。上次拍完结婚证照片,柳昭问她同样的问题,她也是这么回答的。
“许致.....呜.....我头好晕.....”
“别哭,别哭,”他捧着柳昭脸蛋,一揉揉出好多泪水来,柳昭每每感冒都要泪腺决堤,时常眼眶潮湿,无法自控地掉水珠,“老婆,我们马上就要走到未来去了,你别泄气。”
“.....什么未来?”
“老公,这些奶水没人吃,我好涨......”柳昭一边委屈抱怨,一边观察许致神情变化,在勾引小男孩这方面他势在必得,从未失手,即使发了高烧,也只会渲染气氛,徒增于意志的摧毁力。
“你得等回奶啊!马上就成功了,老婆,咱可不能.....”猫鼻已快蹭上他嘴唇了!谁还有心思听他唠叨,连他自己的小弟弟都不情愿听!而柳昭漂亮脸蛋之下、俏丽可人的小下巴之下,衬衫领仍高高裹拢精巧脖颈,如最后一层糖纸,抑或礼品盒上伸出的那截彩绸,总之最上方优雅的银领针正在递邀请函呢。
发信人伸来手臂,轻声提醒:“等会儿别扯坏了,今天的奶水都是你的,慢慢吃....”
许致着实被滚烫触感吓了一跳,怕柳昭担心,他保持着语气中的镇定:“....的确好多了。”
“许致,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被男人掬挤两边脸庞,握成张小猪脸,嘟囔着一蹙眉,就更像了。
“不是不是,老婆,你饿不饿?反正这半小时也没事,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让他吃药,乖乖回家躺着等退烧,结果两只猫爪突袭他胸口枪驳领,空气里暗香浮动,许致霎那间动了恻隐之心,让小猫一头子冲上脸了。
许致听完他的汇报后,看了眼时间,其实还早,但秘书的焦虑症治疗应该提上日程了。先腾半小时出清理宴会厅,相应地,推后半小时开席,致辞时间调整到九点。他吩咐着,往轿车方向走回,“放心,只要准备充分,任何事情一到点了,一切都会立刻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头发已梳好、皮鞋锃亮,礼服贴衬着他修长身材——正在调整袖扣的国王朝秘书眨了下左眼,关上车门。
秘书发了会儿呆,红着脸疾步走掉了。
“老婆,感觉好点了吗?”
许致追击:“老婆,你看蔓蔓都长牙了,该断奶了吧?”瞧见柳昭蹙眉,他又说:“放心,老婆剩余的奶水.....”
一筷子敲响他额头,柳昭冷冷道:“做梦!”他还在为丈夫方才的拒绝置气。
可恶!许致悔不当初,怎么他哄得许思蔓就很受用,搁柳昭身上一点儿行不通?
柳昭乖乖洗手落座,许思蔓又得以抱出来,她倒是很不记仇,坐在儿童椅上,被妈妈吹着小勺喂牛奶粥,白白胖胖,乐呵呵蠢乎乎的,柳昭手指上沾了点南瓜泥,小嘴速度跟上,抓着妈妈细白指节就啃,可惜狮口里才冒出两小颗门牙。
她妈妈任她与手指厮斗,毫不避讳:“这傻小孩。”
她爸急忙挡着她耳朵:“怎么能这么说.....”
柳昭当即飙几颗眼泪出来:“老公?!”
他老公即刻会意,母狮子提小崽那样提他,“你什么物种,冬天也发春?”
“我想要嘛....”他无辜撅嘴,一见到、一想到许致学着照顾女儿、顾及家庭,逐渐将父亲的角色被摆正在这个大男孩儿身上时,柳昭便心生悸动,破茧的小虫簌簌往外攀爬,诱使他做许多愚蠢动作,但做时往往浑然不觉的。
“喂媳妇吃饭!”
“不要!”
“那要什么?”
“可.....”两人一齐朝下望,许思蔓也醒来,正躺在爸爸腹肌上偷窥。
柳昭困惑,就着铺在客厅地板上的防摔垫,光着脚丫跨过许致,揭开垃圾桶桶盖,很快锁定了其中新添的雪糕包装,他挑起干干净净一根长方形圆头小木棍,猛地回头,视线凌厉,许致一个寒颤,连忙把许思蔓抱紧了。
“——许——致!”母猫怒号,“大冬天你给她吃雪糕?!她才一岁啊!!现在是十二月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