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他勉勉强强睡了十来分钟，精神头倒是还好，只是眼里的情绪叠叠摞摞，看不真切。

希洛又来探望，说稍后还有来客。

景枢只当又是斯图尔特秘书长，不甚在意，继续靠着出神。

现任家主，他的叔爷向他提过好几回家族长辈们的规划，他大多只拣那句‘为帝国鞠躬尽瘁’听了，旁的一概不听不理。

尤其是结婚。

而现在，曾经答应过不强制安排他私生活、他从小到大最是尊敬和推崇的皇帝陛下，亲自将他推进这个一向使他厌烦和逃避的领域。

“景枢将军能接受吗？”

皇帝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可基于对方的性格，又的确是他会说出的话，遂回道：“他接受与否，不影响我们的决定。”

大臣想了想，不再提及，转了话头报告起自己这几天巡视的结果。

家主离开没多久，外出巡视的国务大臣归来，被侍官们簇拥着入殿。

皇帝望见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扬起灿烂笑容，向他伸出手，大臣快步上前，与之交握。

侍官长适时带离手下退到殿外候命，留他们独处。

“今天感觉怎么样？”他问。

“墨菲随行。”

希洛有些感伤地补上这句，很快又恢复常色，盘算着时间，起身去门外等候。

几分钟后，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在外头响起，景枢听着，不由得松快了无意识皱紧的眉头。

“目前没有然后。”希洛说，“但现有数据表明，只要个体处于安定状态，这些未知元素也会同样镇静。”

说话间，希洛的手环重重振了两下，这个频次来自内部通讯，他第一时间查看并回复。

“另一位访客正在靠近。”他说。

“直说吧，我没什么听不了的。”

“艾勒里上将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只是不光信息素，连他体内都出现多种未知元素，我们现在无法完全判定那究竟是好是坏。”

景枢抬眼看他。

“我没有资格生气。”

希洛道：“有个好消息，你想听吗？”

景枢没有作答。

于是当时的皇帝与众大臣商议之后，推出这个法条，一定程度抑制三大性别在几个重要时期出现的弊端。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他们实际上在开会时提过多个可行方案，但都因这段影像发觉到更剧烈的不可行因素，商讨到最后，只能选择联姻这个说不清道不明好坏的方法。

“能为帝国献身，是星骑士的荣耀。”皇帝说。

“你还好吗？”希洛问。

景枢回他，“不知道。”

“你在生气吗？”

虽然，这个决定很大程度还是基于星际稳定得出，可他还是难以接受。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下去，下午转阴，天色也随之深沉了些，从窗子外笼罩而入，将同样沉寂着的身影包裹起来，只留下一层浅浅薄薄的朦胧影像。

景枢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一整夜。

*

客用靠背椅与小沙发已经凉透，可景枢还是没从震惊和茫然中抽离。

在他的人生规划里，从未存在婚姻板块，他不想，也不愿。

“累吗？”皇帝柔声问。

“我回来时偶遇了他的星车。”大臣说，“是为了小枢的事而来吗？”

“我强迫他打破了景家多年以来守护的规则。但为了帝国，我不得不下这个决定。”

那步伐从外至内，停在床边。

“叔爷。”景枢恭敬唤道。

家主在所长亲自驱使过来的靠背椅上坐下，慈爱地注视景枢。

“是谁？”

希洛摇头，“是所长负责接待的，你觉得会是谁？”

“元帅吗？不对，他今天要出差，已经出发一段时间了。”

“未知元素？”

“其中有几种与你之前探望过的变异将士们体内检测到的相同，我们合理推测是来自虫族。”

“然后呢？”

希洛顾自开口，“墨菲说联邦那边会拨款赔偿我们的损失。”

“嗯，意料之中。”

“还有……”希洛注意着他的脸色，“算了，不说了。”

家主凝视上位者许久，缓缓抬起右手，握拳定在心口处。

“为了帝国！”

坚定的话语却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