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什么都不敢想，只求不要生儿育女算了。

那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至少，禽兽不会这样残害它们的同类。

她一吩咐下去，这些人就兽性大发。

他们用各种利器，各种折磨人的方法，全都用在场中三个男子的身上，就连那给喉管放血但仍会感觉苦痛即将咽气的帅秀锋，也一样不放过。

这时候，他们所发出来的痛苦呻吟、混杂着那些兽性发泄的呼叫，以及利刃钝器打击、割削在人体肌肤骨髓的恐怖声音，只要是一个人——一个正常的人听了，也会以为是身在以血肉为磨坊的炼狱里。

也不只是因为这房子太脏。

而是在这黑暗暗的房子里，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污秽霉气、龌龊感觉，使得龙舌兰难以忍受。

甚至连她的轻身功夫也几乎打了个折扣。

龙舌兰偷偷地潜了进去，这才想起，刚才她在外面听到的狼嗥狗吠声，不一定是在深山里有狼有犬，而是这人在吠。

——就像是在这儿已吠了多时，降了多年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上了一个：夜夜狂吠的男人。

还吠得十分忘情，很是陶醉。

当然，那不是一只真的蜘蛛，而是一个很像“蜘蛛”的人。

他的吠声不算太大、太尖、太高拔，但的确在吠，而且，吠得来已十分习惯，相当娴熟，就像是在呼吸一般的自然。

而是人。

人吠。

人在吠。

房子珠吩咐道：“剩下还有口活气的，就交给你们了。记住，姑奶奶我要你们好好玩个痛快才给他们死。——男的要割一百刀才准死，少一刀都不可以。女的至少要给十个人轮着干，干完了才了结，少干一个都不可以。”

她这话既是咐嘱，也是下令。

这些跟随她的人，谁都知道不听“洞房之珠”的意旨之下场。

因为这“蜘蛛房”里住的应该是“蜘蛛”，而不是狗。

狗才会吠。

蜘蛛不吠。

是吠。

黑黝黝的空间，阴森森的地方，暗漆漆的屋里、湿漉漉的房中，暗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霉味、腥味、臭味和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像妇女经血带长久没清洗搁在那儿已一大段时间了，而且还不止一人、一次、一块，而是一大堆黏在一起的污秽，又闷又糗又攻鼻。

龙舌兰几乎忍不住要作呕。

何况，房子珠正要进行“大阴谋”，她大可也趁此擒贼先擒王，万一擒不住、斗不过，她也可以把房子珠和查叫天的阴谋，通知詹奏文，先让他们来个窝里反、鬼打鬼。

她马上作了决定。

她决定了这样做。

但现在已暮深，深山多树影，加上人多声杂，加上受伤的人嚎叫、遭凌辱、折磨的人呻吟和一干兽性的人在大呼小叫，马嘶驴嗥，远处还隐约有狼吠月，龙舌兰善于利用这些形势，很快且无声地躲进了月影之中。

况且，房子珠的“命令”提省了她一个去向。

插有“蜘蛛旗”的那间屋宇。

她就是要搞破坏。

她当然也听说过：两国开战，有些“兽兵”，在攻占别人国土的时候，居然公然**烧杀，劫夺掳掠，而负责的将领主帅，竟然默许甚至下令他们部下横行，无法无天，以强奸妇女为恣，还让他们强迫无辜百姓互杀亲子父母，甚至母子父女互奸，而又让部属毫无忌惮的作杀害无辜平民比赛为乐，并且可以此邀功。

是有这样的战争。

尽管她已出了手，至少阻止了那干人的兽行，败坏了他们的兴头，但她还是不可能以一人去面对这么多可怕的敌人。

她决定要避其锋。

不撄其锐。

“把人找出来。”

这是房子珠的命令。

“不要惊动大当家，这是小事。”

“恐怕敌人不只一个。”

“——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会不会是自己人、窝里反！？”

也就是说：暗器出手的一刹，她已离开了发射的地方，待目标着了暗器，场中的人纷纷戒备，而其中警觉性强的高手立即自暗器射来方向寻觅来源之时，她已完全离开了“危险地带”。

一时间，场中大乱，只听七嘴七舌的在呼吆：“什么人！？”

“小心暗算！”

他们都中了暗器。

龙舌兰用的是箭。

小矢。

帅秀锋本待要说，但吴中奇一俯身，刀锋在他右颈轻轻一捺，他的血水便涌溅而出，要说的话，全都成了“咕噜咕噜，咕哝哈哝”的声响了。

他原是当年“七帮八会九联盟”中“虎盟”的一员大将，英伟俊朗，雄姿英发，但后因房子珠加入“虎盟”，嫁与盟主叶帅儿，又暗底里联同他背叛叶帅儿，后来事发联袂逃亡，到了这儿，房子珠得势之后，他不甘心受她冷落，房子珠早一步看出他的趋势居心，便先把他和他的人捉拿用刑，折磨得奄奄一息。

而今，他觅着了一个机会，逃了出来，却已给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身武功，也荡然无存了。

她明知道敌众我寡，她就算出手，也救不了那些人……但她还是要出手。

不能不出手。

不可不动手。

她明知孤掌难鸣，不能出手，但她还是不管一切。

她出了手。

她明知道不宜打草惊蛇。

没有。

还有一个。

她还活着。

——假如还有香的白的人，就会成为众矢所的。

就像现在正饱受折磨、凌辱的人一样。

假如朝廷不好，国家就会这样子。假如风气不好，社会就是这样子。假如政府不好，人民就会这样子。

他们只当女人是他们泄欲的工具，而不是女人，更不是人。

他们更有的是三个一齐“上”：总之女人有“洞”的地方，他们便不放过表演他们的兽性。

发泄他们的兽欲。

但身受重伤的帅秀锋已声嘶力竭，睚眦尽裂，呛声呼道：“——这娟妇只是在利用你们！她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今天，这yin妇会跟你们睡觉，有一天，就会把你们……”

话未说完，他已遭重重一击。

出手的是辛不老。

更可怕也更不堪的是，那些“兽兵”呜哗大叫，扯下他们自己的裤子，争着要去骑辱那两个趴在地上的女人，而不理她们的挣扎、哭号、呼叫、哀告、求饶。

他们扯下的是他们自己的裤子，对她们的衣服，则是猛撕。

——连皮带肉一齐撕下来。

他们也是人。

他们也有父母。

如果生他们、育他们的父母，眼见他们这样受惨烈的折磨，或是看到他们子女如此没有人性的折腾同类——他们又会有什么感想？

事实上，逃出来的人，至少有一半是曾与她同事的，到这地步，还有谁不知道她的个性和手段。

所以，还有谁敢不听她的命令。

而且，这于人的作风和作为，也与禽兽无异——这样一班人在一起，长期的**烧杀，掠劫掳夺，加上有这样的领导人，这些人若有天良未泯的，也早就不能生存了，还能在“流氓军”里混的，早已天良丧尽，全是冷血残酷的兽。

不过，她还是屏住了息，忍住了气。

她一“滑”进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找对了匿藏之地了。

这男人像一只黑色的大蜘蛛，多于像一个人。

龙舌兰一进这屋子里，又起了跟刚才目睹有人施暴有人施虐使她想呕吐的情形。

不是因为这屋子大暗。

甚至就像是在练一种奇功，必须要配合这种吠声，这才可以吸收、培养、化解和成形。

——这是什么人？

——他练的是什么功？

什么人在吠。

——一只大蜘蛛在吠。

狂吠。

——尽管那是只穷凶极恶的“大蜘蛛”，也不会吠。

可是，她现在听到的，的确是吠声。

但不是狗吠。

但她还没呕得出来，就听到一种异声。

吠声。

——这声音原本就不该在这里、这时候和这种情形下听到的。

决定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如果影响命运最大的是个人的性情，那么，决定就是命运的关键。

——龙舌兰已作了决定，下了抉择，她要面对和将面对是什么？

——“不要惊动大当家，这是小事。”

既然如此，躲在那儿最“安全”。

——因为那是这儿最危险的地方。

是有这种事实。

她身形掠动，已换了六七个隐蔽的位置。

——要是在平时，或许，她的形迹还是会给发现。

此际，他颈喉大动脉已给割断，只听到咕噜咕噜血液猛涌的声音，双眼翻白，话已说不出来了。

房子珠瞪了吴中奇一眼，道：“那也犯不着让他这么快就收声断气。姑奶奶还要拿他来耍呢。我本来就是个夜夜狂欢的女子，是你耍不过我，就得给姑奶奶我耍。来人呀——！”

众里一声吆喝。

可是她可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出手。

——那是一定要出手的。

哪怕是杀一下风景，败坏一下他们的yin兴也好。

这一句是“洞房之珠”附加的。

意简言赅，在这时候很有力切要。

龙舌兰知道现在她得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家伙大搜索了。

在这些乱七杂八，房子珠镇定、粗嘎的语音兀自传来：“不要乱。”

这是她第一句话：“打起火把。”

一下子，至少有十七八支火炬同时燃着，把附近照个通亮。

“快把敌人翻出来。”

“姑奶奶小心。”

“先护着姑奶奶要紧。”

她最恨的就是这些人。

——简直是旧恨新仇。

她一发出了暗器，人就趁暮色离开了原位。

因为她是人。

是人就不可以忍受这等兽行。

“哎哟”连声，那些趴在姑娘身上的汉子立即有两三人踏倒于地。

她明知道这些人比猛兽更兽性。

她明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明知道自己不可暴露行藏。

她还在这里。

她出了手。

她早已看不过眼、听不下去、忍无可忍了。

在这样子沆瀣龌龊、污秽卑鄙的时局下，好人、正义者都不会再存在了。

——就算存在过，也一定死干死净了。

不。

——也许，他们之所以如许卖力，如此不留余地，为的不只是宣泄，还要“表现”给他们的领袖看看，他们的确“听话”，他们的确是“畜生”，他们不愧为“畜生兵”。

没办法。

“流氓军”就是个染缸，再白的人，掉进去后，也是黑的；再香的人，跌进去后，也是臭的。

房子珠瞪了他一眼，辛不老忿忿地骂道：“你死到临头，满口胡言，还来挑拨离间，破坏我们姑奶奶的清誉，当真怕迟一步见阎王遇着牛头马脸不成。”

帅秀锋的额头已破了一个大洞，汩汩的流出血来，喷涌不止，一时间当然说不出话来了。

房子珠却依然气定神闲地笑道：“给他说嘛，姑奶奶我这千年修养横行半生还抖他这几句黄口小儿尿话语不成！你说呀，你有种就给我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