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那些因白家而受牵连的人。”
燕非冰沉默。
顾凌波叹息道:“百里,那些对于朝廷来说是乱党,是余孽,我们无能为力,对不起。”
“你的意思是……”
“滴水穿心的毒素混合之后,只有下毒之人才知道破解方法,是因为毒素很难分辨得开,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道解药。但是很,如果给我十年,我一定可以解开尊上身上这道蛊毒。”
“哈哈!”顾凌波笑得有些张扬:“春风公子,真是谢谢你啊,不过十年后我真的不需要了,留给需要的人吧。”她自认为自己最后一句中肯得令人感动啊。
“我不信,”顾凌波凉凉地说道,“滴水穿心可是苗疆奇毒之一,到了后期就是华佗在世也解不了,别费劲儿……”
“你闭嘴!”燕非冰让顾凌波气个半死,他理解顾凌波不想拖累他的心思,可是用得着说得这么自豪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滴水穿心”又不是她研制的!
“白戎,从现在开始顾凌波说的每句话你都可以当废话,继续说便是,如果真如你所说,你的条件我绝对会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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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
如果这一切到头来都是一场梦多好。
也许一觉醒来,她只是一个小村落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姑娘,睁开眼,有付薇姐姐温柔地对她说:阿月,起床了,非冰等你上私塾呢……
有温热的气息扑抚到睫毛上,凝出闪烁的冰晶。
“顾、凌、波,你给我适可而止。”在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顾凌波下意识心虚地后退了半步:“哈,功臣回来了,怎么都不先招呼一声?”人吓人,吓死人啊!
“非冰,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坚持不住,那下辈子,我还来找你吧。”顾凌波觉得头也有些晕沉沉,不知是不是吹了太久冷风的缘故。
燕非冰笑道:“终于发现我的好了?”
“臭美,我是看你可怜……”顾凌波想了想,继续说道,“下辈子,我要做一个傻妞,你嘛……还像现在这样就行了,两个都傻的话会被人欺负……”
“这一仗结束时,皇兄说过任何请求都答应我。”
“你在玩弄他的信任。”这一请,从此他们兄弟间很可能有裂痕。
“放心吧,这次之后,我会彻底退出朝堂,功高震主也不见得是好事。”燕非冰握住顾凌波有些发红的手,“今后的日子,我只愿我们都能放下一切,傻一点过日子,别再做什么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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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必说了,白戎,我答应你。”燕非冰斩钉截铁地道,“明日我便回宫将此事说与皇兄,不计代价也会放出白家老小,但你所说过的话,也要记住。”
“多谢。”百里春风拱手。
姐夫年纪也大了,他会有这个想法很正常,更说明他信任燕非冰,没有对这个出色的臣弟起疑,这正是她所乐于见到的啊。
“凌波……我们已经错过了很久了。”
顾凌波突然无话可说。
“你疯了!燕非冰,皇帝是你兄长,不是你!你去跟他说,放了那些叛党吧,我要拿他们帮当初那个杀出皇宫的重犯顾凌波换解药,你是脑子坏了,不要命了,你这个王爷也不要当了!”
“我早就不当了!”
这下,不只是顾凌波,连百里春风都怔在一旁。
一是滴水穿心之毒无解,就是百里春风乃当世第一神医,她也不相信他有通天的本事。苗疆蛊咒历史悠久,今天被这个解了,明天被那个破了,那还叫什么毒,震慑力何在啊?有些东西的权威性,是不需要考证的,对于这点,她早就死了心。
而其二嘛,百里春风……不,白戎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帮她?燕非冰可是他的仇人呢。
“我当然也是有条件的。”
“……不见得。”
顾凌波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面向燕非冰,拔高了一个声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燕非冰道:“白家如今已经只剩一个白戎,其他人死得死,散得散,如今狱里这些,都是一些老弱妇孺,能有什么作为?放了又怎样?”
燕非冰却不理会顾凌波,认真地道:“白戎,你是说你可以将这毒再压制十年?你有几成把握?”他知道这毒发作时十分痛苦,每次顾凌波都过得生不如死,他真的怕有一天他自己会先看不下去。
“五成。”百里春风如实相告。
“那你的条件是?”
百里春风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其实尊上说得每错,滴水穿心确实无解。”不过——“
“不过?”
“不过那是在现在。”
“信王殿下到得刚刚好,要考虑在下的条件么?”
燕非冰一身风尘仆仆,看得出是快马加鞭赶来的,只是一双眸子在听闻百里春风说到“解毒”时候却迸发出难以抑制的光彩。
“那要看你是否真的如你所说那么有本事。”
于是睡眼朦胧地坐在学堂,隔壁的燕家小子踢她一脚:笨蛋,别睡了,姬老师脸都绿了……
咦?
怎么那老师又姓姬啊……<!--PAGE 6-->
“不要,我这么聪明娶个傻妞会被姬大少笑话死的。”
“下辈子才不要他当老师呢,什么正经东西也不……”
“可不是,”燕非冰突然笑道,“不过他遇到我们两个,也怪倒霉……凌波?”燕非冰皱眉,伸手一探,靠在他肩上的顾凌波竟已气息微弱。
这话,大哥也说过呢。
顾凌波听着,竟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呵呵,三个月不见,你倒越发会哄人了,说得我一句也反驳不来。”
那个皇宫里,什么都有,却独独没有他想要的,对于他来说,便等于什么都没有。
“……我只谢你的五成。”
百里春风踏雪而去,望云亭只余顾凌波与燕非冰。
“你真的决定了?”顾凌波始终不希望如此,这一去,皇上很可能不谅解他。
“你不要老是做自己想的,好好听我说,”燕非冰拉着她坐下,沉沉地道,“我以前,总以为无论多久,只要你我都活着,一切总会好的。可是,那次在废墟我就知道,有些事不能等了,也等不起了。就是今天白戎不来,我也已经决定了。一旦我当上了摄政王,至少十年之内便再也没有时间离开皇宫。凌波,你告诉我,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十年,而你呢,你还又多少日子可以等我?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后悔,还是说,你也想让我与南宫卓然一般?”
那一头白发,诉说得是一世寂寞,一生得不得解脱。
百里春风不由也感叹:“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说什么都没有立场,但是,尊上,你该想想的,如果你所以为的付出并不是别人想要的,再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当然……你也可以把我的话相像成说服信王的借口。”<!--PAGE 5-->
“……你说什么?”半晌,顾凌波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非冰叹息:“本来不想告诉你的。皇兄早有退位之心,奈何阿昭年幼,缺人辅佐,正好想借此次论功行赏封我为摄政王辅佐新帝,可是……我拒绝了。”
“理由?”
“那还是算了,”顾凌波却是听也不想听的摇头,“我还是那句老话,顾凌波一个盲女除了江湖朋友给点面子别的什么也没有,跟宫里的人没有牵扯,跟什么信王也不熟,白公子的忙,凌波帮不了。”突然,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顾凌波下意识地回身。
百里春风严重却是笑意渐浓:“有的人似乎不这么想呢。”
顾凌波耳尖地注意到雪地里多出的脚步声正在朝自己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