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老板满眼放光凑热闹走上前来,口中自言自语:“哎呀,这真是条好狗呀,你看这浑身黑得发亮没有一根杂毛,看着狗的样子恐怕也就六七个月,体量虽然不大,但耳朵已经完全竖起来了,嗯嗯……这是一条黑狼犬,纯种的黑狼犬,没错!”卢用没好气的嗤了一声,低声嘲弄道:“你也懂狗?!”胖老板起脸,一本正经道:“我怎么不懂?!想当年……”沈浪忙伸手打断他的话,道:“行了行了,您别再想当年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说这么多,你该不会连这条狗爷想顺走吧?”胖老板涨红了脸干笑两声:“不是,这怎么能说顺呢?这确实是条好狗啊,你看着皮毛,看这身型、四肢……”沈浪再次举手示意让他闭嘴,现在不是贪小便宜的时候,更不是听他继续唠叨的时候。
当下将自己刚才探查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胖老板听完抱着手,摸着下巴,疑惑道:“嘶……这么说来,他们那一水黑也着了道了?!那这事是不是就表示跟他们没有关系?”
沈浪不太同意他的看法,摇头道:“不见得!依我看,这事就算不是他们干的,但也必定与他们这些人脱不了关系,或者说,这杀人梦境可能根本就是冲着这些人来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又是如何做到的,现在还不清楚……”
看来这杀人梦境不仅对人有效,甚至连动物也有着同样的效果,只是不知道狗子梦到的是不是也是无数双眼睛?而那些眼睛是狗的,还是人的呢?
沈浪素来心软,不能眼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从自己眼前消失;带回去,恐怕也就意味着暴露了三人的行踪。左右为难,思揣了再三,终于还是良心战胜了担忧,轻轻将那条狗横抱在怀里,一路谨慎的慢慢退了回去……
包厢里,胖老板和卢用早就等得着急了。哑毛这会儿正准备外出寻找沈浪,胖老板则死死抱住了他的腿不让他出去。两人正争执间,忽见厢门一开,沈浪轻轻侧身闪了进来。怀里还抱着个事物,来到床前一股脑兜放在**。再定睛一看,抱回来的却是条半大不小的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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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缓得两步,忽然,脚尖一软,似乎举步间碰到了什么衣物之类的东西,心头一惊!身子连忙翻身后滚,退开两步,跟伏低了身子不敢妄动。等了一会儿……黑暗中依然静寂无声,于是大着胆子往前摸索过去……触手摸到一件衣服的衣角,再往前试着探了探,这是一件穿在人身上的衣服,衣服的主人就倒在地上。手指触及那人身子,一种冷冰冰、硬邦邦的从指尖传来,想来这人恐怕也跟哑毛和胖老板一样着了道!顺着那人的身子一路摸了上去,待摸到脖子这里,又在口鼻处探了探……吓得沈浪连忙把手缩了回来。这人没有他两幸运,显然已经死了,一丁点脉搏和呼吸都完全探查不到。
这时正好火车经过一处岔道,借着扳道口处明亮的灯光从窗外往内这么一晃,沈浪瞧得清楚!只见那人圆睁着双眼,仰面躺在车厢地板上,死亡那一刻所经历的恐惧永远的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胖老板经沈浪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身子缩做一团不断往床角挤了挤,颤抖着声音问道:“现…现在怎么办?”好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续道:“你们说,会…会不会是那帮人干的!”
沈浪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车上那帮一水黑的人干的,不过目前最大的嫌疑也便是那帮人!转头对卢用打了个招呼,让他和胖老板待在包厢里不准出来,自外出打探一下对方虚实。
回头又叮嘱道:“还有!打起精神来,千万不能再睡了!要是那梦境真的拥有某种无形的力量,能将人扼杀在睡梦之中,那这个敌人就实在太可怕了!”甚至连这一切实如何发生,是如何做到的,都完全没有丝毫头绪……
胖老板后怕,吓得身子一软,咕咚一声滚落在地,双腿酥麻,站也站不起来。连滚带爬,远远的逃到沈浪与卢用身后躲避。一张胖脸更是水白,没有半点血色,命悬一线,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
沈浪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熄灭手中打火机的光焰,喃喃自语道:“这次恐怕是惹了大麻烦了……”
外面车厢的黑暗之中,一阵淡紫色的烟雾正在车厢中无孔不入的四处蔓延……
正想开口说两句,耳里忽听沈浪一声急促短喝:“趴下!”
现在对他的话,胖老板已是惟命是从,慌忙蜷缩着身子使劲往下伏低。与此同时,沈浪手中的弓弦也已开满,“噼啪”一声,松手离弦响过,跟着“呼”的一下,一颗石子从胖老板头顶呼啸而过,再接着“嘭”的一声,已将车厢上的复合木板打了一个黑洞,石子深深的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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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弹弓,三人分了三个角复又坐下,继续打起精神,继续熬着漫长的夜。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胖老板已有些熬不住了,眼皮沉得就像装满了沙子,正想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还没吭声,车厢顶上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有无数的小虫正在哪里不断爬动。
胖老板这回也听得明白,忙死死卷住被单抱在身前,胖大的身子蜷缩作一团,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看。
卢用也将一口气息缓缓提到胸腹之间,手脚暗自运足了劲力,随时准备发作临敌!
胖老板害怕的又缩回床角,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东看看、西看看,顿时觉得看什么都可疑,看什么都觉得可怕……如果要一直清醒,聊天或许是个好办法!但转眼看看卢用,紧紧抿着一张嘴,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又看看沈浪,正在低头检查那只捡会来的狗子,看看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伤痕之类的可疑之处,似乎根本就没打算与自己闲聊。想开口起个话头,但现在这情形,还是别自讨没趣的好……不过说起来,平时还真看不出来这两小子这么有能耐,在公司里哪里都不招人待见,现在遇到危难,处理事情到还有模有样。自己要想安全的活着回去,只怕还真得靠着他两才行!现在,是万万不能、也不敢得罪了他们。只好独自蜷缩起来,努力的睁大了双眼,强打精神使让自己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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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表,现在才夜里两点多钟,正是寒意渐盛的时候,身上早已有些发冷,又将垫在下面的床单拉起来一些盖在身上,尽可能的让自己暖和一点。
那两人静静的看着沈浪独自想了半天,最后胖老板忍不住问道:“小沈,怎…怎么了?有什么你到是说出来,可别这么吓我……”
沈浪摇了摇头,将目光抬起,缓缓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一点,为什么我也做了和你们极其相似的噩梦……”
胖老板插嘴道:“嗨…做梦不是很正常么?没什么大不了,我天天做梦,有时候一天晚上能做好几个……”
卢用面色如水,问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沈浪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应付,遇上这种事情,可能真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答道:“随机应变!还是那句话:千万不要睡着!不然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卢用摸摸自己还在有点僵硬酸疼的下巴,一言不发默默走到旁边坐下。既然沈浪这么讲,对于他来说照做就是了。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时刻警惕着周围可能发生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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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用一脸诧异,道:“你疯了?出去探风而已,怎么把人家的狗都给抱了回来?”
沈浪无奈的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道:“兴许我是疯了……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去死吧?毕竟也是条生命……”狗和人肯定不同,总不能故技重施扇狗子耳光把它叫醒;但既然疼痛能够唤醒梦魇,半路上沈浪便试着用力掐它的耳朵和鼻尖,这时候看来,它似乎已经从梦境中苏醒;只是仍然低垂着脑袋,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估计是陷入得太深,即使醒转,也一时不能完全恢复意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至少它现在只会耷拉着眼眉,静静躺在**半睡半醒的一动不动,也不叫唤出声。
但令沈浪真正感到意外的地方却是他的衣着!只见他浑身上下穿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不论是款式还是质地,都与白天上车那帮人一样无二。看来眼前这人便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这人的尸体出现在这里,似乎也间接的说明,之前三人的猜测可能是错误的。毕竟那帮一水黑总不至于疯到连自己人都杀的地步,而且是以这么一种诡异的方式……
这人倒下的地方正是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连接处,料想应是出来守夜放哨之类。结果却被那无形的梦靥给夺去了性命!想到此处,已没有必须、马上继续往前观察他们的必要。轻轻退了两步,正待转身回去,脚后跟又碰到一物;黑暗里试着伸手去摸了摸,手感毛耸耸的竟还有些温度。沈浪急忙又将手缩了回来。念头一转,是了,他们既然留了人在这里放哨,那些狗必定也有分派,狗的嗅觉和听觉都远胜于人类;而且动物本能通常睡眠都会很浅,这种本能的警惕性用来放哨,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选择。犹豫了一下,又再次伸手去试探:只觉那狗的身子还在轻微的呼哧呼哧…快速、短促、努力的保持呼吸。心里有个念头似乎在告诉自己:这狗说不定还有救……当然若是就这么把它留在这里,则结果定是必死无疑的!
自己轻轻打开车厢门,露出一条足够人通过的缝隙,俯身探头向两边查看了两眼,无声无息的没入外面的黑暗之中。
论贴身近战、硬桥硬马的功夫,沈浪绝对不如哑毛。但跟着古老爷子这些年却学了另外一套轻身的功法,悄无声息的潜行探查这方面要比哑毛擅长得多。潜行飞跃不在话下,步行无声更令人难以察觉。这套功法习练之初时,便用红线系上两个小小的银铃挂在腰间,日后随着不断的练习、感受和摸索不断的调整自己的身段和步法,等什么时候奔跑起来银铃都不响动了,这轻声的功夫便也算是成了。更因为贪玩,自己摸索了一套弹弓瞄射的准头,十步之内飞花可落。
这会儿借着周围的环境,整个人隐藏去了自身的气息,完全的融入在了整个车厢当中。火车不断的行驶,沈浪辨明方位,悄悄往这帮人所在的那节车厢摸索了过去。到得临近,心里正发愁:人还好办,那些狗却该如何应付才能不被发现?
就在三人还在对这事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已经渐渐展开了,捕猎,即将正式开始……
千万别睡着!睡着,很有可能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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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点燃打火机,闪动的火焰下,只见一条三四十厘米长,硕大无比的蜈蚣被拦腰嵌在车厢板上!全身几十对步足齐刷刷还在不停抖动,上半身高高扬起作势下扑,前腭口中两枚毒螯,上面还挂着一滴晶莹剔透将将渗出的毒液。
刚才就差半步,胖老板就会被它咬中!
这么大的蜈蚣!三人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更别提被它咬上一口会是什么后果!
沈浪则轻轻的把一颗石子无声无息的搭在弹弓皮兜之上,稳稳握在手里,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精光,紧紧盯着那声音的每一次移动。
就在这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却突然停了,好像完全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胖老板耽了半晌,大气也不敢喘一个,耳朵里还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心脏兀自狂跳不止,想了个借口来安慰自己:这莫不只是个老鼠吧?对对,就是老鼠,看把你们吓的……
沈浪其实并没有真的想摆弄面前这只捡来的狗子,无非是不想和胖老板在这种时候聊天,尤其是不想继续听他讲述自己那些“辉煌”的过往罢了。这会儿胖子刚刚将床单拉起,卢用眼尖,借着月色,斜眼瞟见床角似乎有一个暗红色的东西微微蠕动了两下。
于此同时,沈浪也看到了,对面相隔不远,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反手一把抽出自制的弹弓,两指夹住手心里扣着的一颗石子稳稳搭在皮兜之上,前后手往两边同时用力一拉一放,耳听“啪”的一声,还没等胖老板反应过来,已经将那蠕动的东西钉在了床板之上!动作干净利索,从拉弓到出手一气呵成。这点距离打中那样一个物体,对于他来说其实根本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齐齐跳下床来,掏出打火机照亮,闪动的光线下,只见一只小小的蜈蚣还在不停扭动身躯使劲挣扎。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前虽然是条小虫,但也不能直接用手触碰;别看这蜈蚣虽小,如果有毒,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倒转了弹弓手柄,轻轻拨弄查看,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想来那杀人梦境也不会和这条小虫扯上什么关系,毕竟众人以及那狗子的身上都没有被毒虫蛰咬或是中毒的痕迹。看来是虚惊一场。
沈浪冲他一摆手,示意住嘴,冷冷续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做梦虽然再正常不过,但古人对梦境却十分重视,周公解梦相信大家也都听说过。”顿了顿,又道:“我虽然不擅长解梦,但我觉得,今天我们三人的梦境也根本无需要解。真正应该值得我们在意的是,为什么我们三人的梦境都有这么相似的地方?”胖老板和卢用都竖起了耳朵等着他说下去,沈浪便又接道:“眼睛、成百上千双眼睛、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盯得自己要发狂!发疯!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么?”胖老板和卢用连连点头,想来好像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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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做梦本来没有什么,甚至动物也同样会做梦,而且即使做了噩梦也没有什么,有美梦当然就会有噩梦的存在。但是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时做了噩梦,这就有些巧合了!更离奇的是,三个人不但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时做了噩梦,而且梦里竟然都有非常相似的情节——眼睛,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让人发狂、发疯的眼睛!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而且从刚才的情形来看,梦中的人似乎根本没法自己醒来,必须借助外力才能苏醒,沈浪是因为身体条件反射恰巧撞在车厢板上才清醒过来;卢用是因为沈浪的掌掴产生的疼痛才清醒过来;胖老板就不用说了,没有卢用那勤奋的几十个巴掌,他根本不可能自己清醒!而且从卢用和胖老板在睡梦中,身体在现实当中的实际反应来看,完全是一种自杀式的表现,一种正常人无法做到的自身身体机能应激的自杀式表现!刚才只要再晚上几分钟唤醒二人,他们都将面临着就此一睡不醒丢了性命的危险!梦境,杀人的梦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