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长舒一口气,笑笑说:
“下次吧。”
然后,整个人消散在风中。
我看见了,还有一滴眼泪落在地上。
四篇故事读完,唐糖捧着书愣了好久。
“没想到连活的也能变换。”
我将那张图页夹在夜行图中收好。
正当我们以为事情结束时,整座别墅的墙壁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房子一点点化作细腻的飞灰,飘散在空中,连带房中的一切事物。
我忙从地上站起,来到唐陆身边。
稍微安抚受惊的心绪,我问道:“这是什么?”
“象水。”
“儿子,我好想你——”
说罢,老人的脸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金色的阳光中。
三
却见变成鸟嘴怪物的唐陆丝毫不慌张,找准机会向老人的后颈来一记手刀,老头顿时昏死过去。
我并不知道唐陆要做什么,只知道这场闹剧再不结束,我就要顶不住了,我挥舞黑竹简四处乱砍,一个不留神,被那团黑发抓住脚腕,猛地被拽翻在地,登时,那些蠕动的羽毛顺着我的衣服缝隙钻进来。
“唐陆救我!”
“啊?我来?”
唐陆转身向老人扑去。
他试图按住老人躁动的身体,但是那老家伙莫名生出一股怪力,唐陆竟没办法将他制服。
“还有怪物!还有怪物!那么多怪物!”
老人眼角撕裂,两行血泪顺着眼角淌下来,嘴巴哆哆嗦嗦不断淌出暗黄的涎液,他朝天花板胡乱挥舞着双手,宛如一个临死的疯子。
老人话音未停,从墙体的文玩字画中生出更多奇形怪状的妖魔来,吐出八条长舌用来走路的猪头,一团如泥浆般涌动的黑色长发,几十片长着蛇尾疯狂蠕动的彩色羽毛,从头到肚撕裂成两半的妖人……
那怪物摇摇晃晃竟然没倒下去,尾巴扫了两下,那圆形的鼓包破裂开来,里面包裹的是另一颗黑色蛇头!
尾巴上长出来的蛇头张开大口猛地朝我袭来。
我一个踉跄躲闪不及,被蛇身缠绕,胸膛被挤得几乎爆炸。
然而还没待我们冷静下来,老人又高声尖叫,“蛇!有蛇!”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从半人高的一只瓷瓶口中,爬出一条黝黑发亮的蟒蛇。
蟒蛇身长一米有余,待到身子爬出到后半段时,我们才发现,那家伙竟然长着两条粗壮的后腿。
我俩顺势回头望去,只见墙上的一幅画色彩扭曲,从画面中竟然缓缓凸出一只脸盆大的人眼球!
那硕大的眼球啪唧一声掉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后从眼球两边竟生长出六只人手撑地,迅速朝我们爬来。
我看着那怪异的家伙,胃里一阵翻涌。
“老爷子最近遇到过什么怪事吗?”唐陆开口问。
“怪事?”老人撑起半个身子,睁大了眼睛道,“有,有,我这两天总是看到一个长着蚂蚁脑袋的男人在我家乱晃!”
“这两天?”我和唐陆面面相觑。
我顿时心生疑惑,时间过去了三四十年,为什么老人的女儿一点没有变老的痕迹?按时间推算,女儿最少应该五十岁了。难道只是单纯有钱人保养得好吗?
我带着不解和唐陆来到老人床前。
老人躺在**,抱怨女儿为什么出去了大半天不回来,还带回来两个陌生男人,看上去很是不满。
“很奇怪,我在它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妖气或者邪气,就是跟死人无异。或者说,就是很普通的动物尸体。”
唐陆不解,“在处理尸体前可以先带我们了解一下你父亲的情况吗?”
“可以,我爸的卧房就在一楼,我带你们去。”
唐陆拔出竹简,蚁人的伤口流出一股腥臭的黑血。
我和唐陆俯下身仔细观察,这蚂蚁脑袋竟然是严丝合缝长在人形身体上的,也就是说,这怪物天生就长这样!
我和唐陆一下没了头绪,这样奇怪的异形,到底是怎么跑到别墅内的?还是说山里的妖怪成了精跑到房子里来?
“这不是我儿子。”
一分钟很快过去一半,玻璃中的人脸再逐渐褪去形状。
马上他的灵魂就要从人间消散了。
我在心中感叹。
下了车,唐陆将黑竹简抄在手里,跟随女孩跑进别墅内,来到厨房门口。
“你俩退后。”唐陆侧着身子,左手探出去开门。
“啊?那你爸爸呢?他去哪儿了?”
“我爸爸已经八十多了,身体非常不好,一直在**由我照顾,前两天还在医院查出来有老年痴呆的征兆。”
“那也就是说你父亲还在家里。”唐陆问。
“路上说。”唐陆叫我一起去。
我们叫了辆车,往女孩乡下的家开去。
“早上我起来做饭,看到厨房杂物间里有一个男人的背影,好像在箱子里翻找什么东西。我家只有我和我爸住,没有第三个人,所以我当时就很害怕,从厨房拿起菜刀来问那个人是谁,它并不说话,只是低头忙活,”女孩咽了口唾沫,谈论起来眼神中仍惊魂未定,“我又大声喊了一句,它才扭过头来,啊——它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长着蚂蚁脑袋的人形怪物!”
唐陆为鬼童撑开伞。
鬼童借着伞的阴影,跳到楼房的荫凉下,蹦跳几步,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四
我和唐陆见事情已经结束,打算动身离开,忽然又想起那个鬼童。
鬼童送走了鬼婴,自己转身离开,顺着房檐下的阴影离开。
“应该是孤儿的鬼魂吧,自己没有父母,死后要帮别的小孩找回父母。”
“这是他母亲么。”我惊道。
男人终于从痛苦中缓过神来,他躺在地上啜泣,捧起妻子的照片,轻轻吻了上去。
女人怀中抱着孩子,匍在他身边,轻轻吻男人的额头。
而鬼童还只是在门口看着。
我们已经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下体渗出一滩血液,而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弱,这样下去,不等鬼婴钻入他体内,他就要死了。
最后一刻,男人用尽力气,从桌上拿下妻子的相片,紧紧搂在怀里。
那鬼婴爬到男人的裆部,把头直对着男人下体塞去。
男人疼得大声哀嚎。
唐陆眼见再不出手,男人顷刻就会毙命,于是咬破食指在掌心画一道符,一掌击在鬼婴背上。
“要进来了。”唐陆把手揣进百宝囊中,却迟迟没有伸出来。
门板应声倒地。
鬼童鬼婴赫然出现在门口,身上的皮肉被阳光直射,迸开一道道血色的裂缝。
原来,男人两年前和妻子进城务工,原本打算好好工作,买个房子,再生个胖娃娃,人生就此圆满。
就在去年,妻子临产,难产,性命危在旦夕,男人变卖所有家产,只为保住大人和孩子。
但最后,一大一小都没能保住。
“我想让老人再见儿子一面。”
唐陆施法前,我买了一棵核桃树的树苗,种在自己家里。
“开始施法吧。”
“那俩小鬼会被晒死吗?”我问唐陆。
“缓兵之计。”
“那这道门呢?”
没多久,我们来到市区边界的平房区。
男人住在一间被遗弃的破烂一居室内。
我们来到院子里,唐陆示意我去开门,他忽然把伞撤下。
拾荒者被小鬼坠得半身疼,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力地摆摆手,挤出两个字,“没钱。”
“我们不收钱,收钱就不是走江湖的郎中了。”
我和唐陆把他加起来,撑着伞前进,那两只小鬼依旧坠着男人,而只要我们假装看不见他俩,他们就不和我俩纠缠。
拾荒者很是惊诧,身体怎么忽然不听使唤,该不会是摔出毛病了。
而只有跟在他身后的我和唐陆看得一清二楚,那个鬼童拽着拾荒者的左手,鬼婴就趴在他脚面上。
两只鬼几乎把男人坠得寸步难行。
可是它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和唐陆往人多的地方追去,街上行人不多,打伞的走路中间,没打伞的贴着墙边的阴凉走。
追了没多远,街角一个拾荒者突然倒在地上,行人围了一圈,有好心人把他扶起来。
“咱们跟上去看看它们要搞什么名堂,最好能把它们送到深山老林没人的地方去。”
唐陆和我迅速追出去。
此时的天已经很热了,太阳刺眼又毒辣,唐陆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把黑伞撑开。
他盯着客厅中央皱皱巴巴的婴儿,笑得很开心,他走上前,一把抱起那鬼婴,咯咯笑着出了我的门。
“你刚刚怎么不动手?”
唐陆摇头,“能不动就不动。”
在我的客厅正中,果然有个鬼。
它趴在地上,如同一团粉红的烂肉,依稀可以辨认出四肢,还有一截小尾巴,脸上五官几乎就是几条肉缝,胡乱堆砌。
“嘶——”我纳罕道,“我早上看见的不是这个啊——”
“出去了?”我问。
由于鬼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如果它突袭我们,我俩根本反应不过来。
唐陆轻轻掩上门,把我们关在厨房里。
来到家门口,唐陆从百宝囊中掏出画有符咒的黑竹简,一只手轻轻推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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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依旧保持着早晨时的样貌,我指了指厨房,压低了嗓子道,“就在那里面。”
既然没有办法挽救,哪怕能完成他的心愿也是一种慰藉。
可是那棵树苗也已经死了。
我沉思半晌,“你还有办法给他续一点命吗?哪怕一分钟也行。”
我拖着终于能活动的左手急忙逃出家门,朝唐陆家奔去。
“唐陆!有鬼!”我撞开唐陆家的门,喘着粗气道。
“嗯?”唐陆嘴里哼着,身体立马从沙发上蹦起来,抬手抄起百宝囊。
我站在镜子前,右手捧起左手,仔细观察,手腕处一圈皮肉微微下陷,好像什么无形的东西捆住了我的手腕。
正疑惑时,耳边再次传来昨天听到的孩童嬉笑声。
再一转眼,镜子中竟然出现一个浑身**,眼球灰白的男童,他一手攥着我的手腕,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发出咯咯的笑声。
原来自己的左手被侧着压在身下一整晚。
“怪不得。”
但是从**坐起来好一会儿,左臂还是不听使唤,如同断了一样,沉甸甸的挂在肩膀上毫无知觉。
我四处打量,热浪腾腾的巷道里空无一人。
难不成大白天见鬼了。
不远处,一个小孩骑着山地车,嘴里叼着一袋冰雪莲,飞速驶过。
果然,二十分钟不到,蛋液就凝固了,散发出鸡蛋的腥味。
虽然我什么也没做,但光是站在阴凉下一会儿,已经汗流浃背。
我步履匆匆往家赶,心里想着我的空调和冰冻荔枝。
临走前,我将树苗上的红丝带扯下。
来到唐陆家,我跟他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知道,老人死了以后灵魂还在人间,被昨晚的雷电封在你家玻璃中了。”唐陆解释道。
今年夏天格外炎热,听说下水道井盖上都可以煎鸡蛋了。
我决定出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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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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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尴尬得手心一直冒汗,生怕唐糖会觉得我这种行为让她感到被冒犯。
好久,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地问:
“什么时候把我也写进故事里?”
房顶很快被微风吹散,在夕阳的映照下,橘红色的飞灰散了漫天,如同身处野外的一片火烧云中。
“爸爸!”女孩跑过来,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她忽然愣在原地,望着自己化作尘灰的双手。
唐陆对着手心的象水画一道符,那东西便化作夜行图的一张图页。
“是夜行图里的怪物?”我惊诧不已。
“嗯,附着在人的眼球上,可以让你想到的东西化作眼前的实物。”
我绝望地大喊。
唐陆并未转回身来助我脱困,反而谨慎地扒开老人的眼皮,食指如扣隐形眼镜一样从老人的眼球上取出一摊软黏透明的**。
**被取下来,那些怪物瞬时站立不动,身体开始崩碎化作飞灰。
“鸟人!鸟人!长着鸟嘴的人要来吃我啦!”老人面露极为惊恐之色。
然而,唐陆的嘴巴缓缓突起变换,真得变成了又粗又长的黄色鸟喙!
我终于反应过来,不是这些怪物主动来找老人,而是老人拥有将脑海中所想之物变成实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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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越聚越多,凭唐陆一个人根本杀不完,我和唐陆不住向老人的床边退缩。
唐陆忽然把黑竹简交到我手里,“你先顶一会儿。”
唐陆见状忙出手又往这颗蛇头上补了一刀。
那双头双腿的蛇怪才终于倒地。
我浑身被捆得生疼,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长腿蛇一跃到地面,尾巴鼓着一个圆形的肉包。它摇晃着细长条的脑袋,吐着信子,朝唐陆袭去。
唐陆忙向后两步,然后趁蛇妖不注意, 猛地杀个回马枪,一脚踹在蛇头上,这样做是免得近距离搏斗被巨蟒缠身。
随后右手黑竹简再往蛇头上补一刀。
“不,这就是您儿子。”
我抱着玻璃,带他来到绑着红丝带的枝杈前。
“嗯。”
唐陆紧上前两步,一脚把眼球踢到半空,抬头将黑竹简插进眼球中,一股浑浊粘稠的黄色**顿时迸射出来。
眼球落地,如同破了的水球,迅速发瘪,那几只人手抽搐几下,亦没了动作。
“这怪物的模样怎么越来越离谱了?”看着地上过于光怪陆离的东西,我身上一阵发毛。
看来蚁人蛰伏在别墅里有几天了,只是女儿今天才发现……
正当唐陆整理盘问的思路时,老人突然满面惊恐,哆嗦着抬起一只手,指向我们身后的那面墙。
“眼睛!眼睛!有一只好大的人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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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他们是我找来的很厉害的风水先生,给咱家驱邪的。”
“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老人家的卧室十分宽敞阔气。
屋内铺着软毯,三面墙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收藏品,整间屋子书画瓷器,中外摆件数不胜数,只是凌乱不堪且毫无系统可言,因此我推测这老头子就是个暴发户,根本不懂欣赏只是摆在家里装装样子。
在书架的正中央位置,摆着一张女孩的老相片,正是老人的女儿。相片右下角还写着拍摄日期,1986.06.04。
“这怪物要怎么处理?”女孩捂着鼻子,满脸嫌弃。
“等下去山里挖个坑埋了吧。”唐陆说。
“就这么当条死狗处理了?不会有后患吗?”我问。
谁成想那蚁人就在门后,见门开了,忙冲撞出来,呲着两瓣巨大的口器,朝唐陆扑来。
唐陆略微侧身,脚下使个绊子,将蚁人撂倒在地,手里的黑竹简随即向它脖颈刺去。
怪物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再没了动静。
“嗯,所以,”女孩伸着脖子说,“麻烦师傅再开快一点。”
一个小时出头,我们便来到乡下一处十分豪华的别墅,靠山近水,人烟稀少,实在是颐养天年的风水宝地。
看来这个老头很有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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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女孩的描述,我也被吓得一怔,什么样的鬼我都见过,却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妖怪。
“它朝我扑过来,我不敢还手,连忙跑到厨房外边反锁了门,然后赶紧打车来找唐先生。”
今天下午,从门外慌里慌张跑进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喘着粗气,脸上一片红晕。
“唐先生,能麻烦您跟我回趟家吗?我家里有怪物!”
“哦?”唐陆话音未落,已经起身穿好衣服,把百宝囊背起。
“哦,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鬼童在越来越窄的阴影中行走,直到阴影狭窄到已经无法让他继续通过了。
“嘭”。
唐陆掐诀念咒,玻璃窗上的人脸重新苏醒。
“大爷,快睁开眼看看你儿子。”我对他道。
老人勉强把眼睛睁开,打量着那棵树苗。
下一秒,女鬼抱着鬼婴消失无踪。
原来,鬼婴一直在找妈妈,而男人身上有和妈妈相似的气味,于是错把男人当成了母亲,却险些让自己还在人间的生父丧了命。
“那个鬼童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们以为他死定了的时候,屋子里又冒出来一个女鬼。
她和相片里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张了张嘴,那鬼婴便停下来,女鬼上前把婴儿抱到怀中。
鬼婴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急着往男人下体里钻,很快整个头没入他身子里。
唐陆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血红色,再到紫红色,很显然他被鬼婴的阴气反噬了。
再不收回,整条胳膊都要废,我急忙把他拉回。
鬼婴绕开唐陆,直奔男人而去,他用手一抓男人的裤腿,他霎时如触电一般倒地不起。
唐陆迟迟不肯动手,原来他出来得急,百宝囊里已经没有法器可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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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满怀希望到一无所有,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
男人心灰意冷,只留下了妻子的一张相框,从此在城市中流浪拾荒。
“这么说,那个小孩子和婴儿是?”我话未说完,屋外有东西开始撞门,一下猛过一下。
“也只能顶一会儿。”
唐陆说罢,回头打听起男人的身世。
那小鬼追着他不放,必然有什么原由。
暴露在阳光直射下的小鬼,浑身泛起阵阵黑气,顿时皮开肉绽,疼得满地打滚。不由得撒开男人。
“快进屋。”
三人进屋,反手关门,唐陆用黑竹简做门闩,把门插上,又咬破手指在门板上画了一道符。
“您家在哪儿?”唐陆问。
“就在不远。”男人的嘴唇已经疼得发白了。
可是这俩小鬼为什么要缠上他呢。
男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泛起泪花。
“跟上去。”唐陆对我说。
“您好,您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我们是江湖郎中,来给你看病的。”唐陆都这时候了还在抖机灵。
那个拾荒者衣服破烂,头发胡子乱如鸟窝,眼眶深邃,他似乎是中暑,双手合十不住感谢把他搀起来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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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当他要继续前行的时候,左手却不听使唤了,左脚也一瘸一拐,没办法抬起来,只能在地上一点点的蹭。
“有是有,不过需要交换,用活人一天寿命可以换一分钟苟延残喘。”
“好,就用我的,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我无所谓。”
“你这又是何苦呢。”
“虽然那俩小鬼不怕白天,但是也没办法被太阳直射,一般都会顺着阴凉走,你昨天是不是在阴凉里把这它们带回来的?”
我略作回想,“是的。”
那俩小鬼行动速度应该不快,我们紧跑两步能追上,况且我们擦了橄榄叶,可以远远看到那俩鬼。
“你打不过吗?”
“阴间百鬼,唯数鬼童鬼婴最是难缠。一般的鬼,会受到人性之中七情六欲影响,鬼气衰弱,而鬼童鬼婴往往心底单纯,因此怨气也是最重,不是我打不过,而是打倒了,也没办法处理,杀不死它们,因此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哦——可是,能在白天出现的鬼,你确定不会给路人招来危险吗?”
“不是这个?”唐陆眉头微蹙,看这微妙的神情我就知道这个小鬼似乎不好对付。
我们正疑惑时,门口再次传来我熟悉的嬉笑声。
正是我纠缠了我一夜的那个男童。
“一般如果你不主动招惹鬼,鬼也不会招惹你,”话音未落,他又从百宝囊中拽出两片风干的橄榄叶,“用橄榄叶沾水擦眼皮可以看见鬼。”
他打开水龙头,用叶片沾了水,分给我一片。
我们擦过眼睛后,再次把厨房 推开一条缝。
唐陆在前,我在后,十分谨慎地摸进厨房里。
他手中的竹简忽然开始颤动,“后退——”唐陆一手把我揽到墙边,右手顺势摊开,让竹简平躺手心。
竹简的尖端左右晃动,最终指向了客厅。
左臂中血液流通,酸麻传遍全身,好像身体里有无数只蚂蚁细细簌簌撕咬我的皮肉想要冒出来。“就,就在我,家里——”
我已经麻到说不出话来。
唐陆待我手臂恢复如初,又同我匆忙赶回那间闹鬼的破屋。
我失声高叫,不住地向后退,而那左手被男童看似轻易地握住,我用尽力气却扳不动半分。
那小鬼逐渐转过头望向我,原本笑着的嘴角竟然咧到了耳朵边上,用一双无神的灰白色眼球死死盯住我。
“呵呵呵呵——”他的笑声忽然变得尖锐,撒开我的手,径直跑到我的厨房中。
我开始慌了,以前听说过有人长时间盘腿坐很久导致血液不流通最后双腿截肢的,我可不想成为第二个。
费力从**爬起来打算赶紧去医院。
来到全身镜前,我瞥了一眼自己,左手手腕有一圈通红的印记,如同戴了一条腕带。
我摇摇头,自嘲道,“疑神疑鬼的,还有这小崽子,大热天出来买冰袋,在家吹空调不好么。”
当晚梦中,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使劲拽我的左手,整条胳膊酸麻不已。我拼命想要翻身,身体却不听使唤,梦里,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冲出来一条凶猛的鳄鱼,张嘴咬住我的左臂,开始死亡翻转。
我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
忽然,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我一个踉跄跌出去两三步。
“什么也没有啊?”难道我快中暑了?
正纳闷时,耳边好像听到一声小孩的嬉笑声。
“那还有办法送他去超生吗?”我摸了摸玻璃上老人的脸,“他这样还有救不?”
唐陆摇摇头,“被困在里面就没办法了,就像燃烧的蜡烛一样,他现在马上就要燃尽,魂飞魄散了。”
我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