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女孩儿不等表舅说完,急着打断他。
“医生说我活不过二十岁,我现在十九了。我马上就快死了。”表舅神色黯淡。
“你现在死了吗?”女孩儿问了他一句废话。
“好阴险的怪物!”我痛骂道。
那怪物不依不饶,一招落空,嗷呜地嚎叫着,攀上卧室的墙,三两扑便跟到客厅。
客厅里还剩下表舅父母、几个亲戚和开宠物店的女人,他们听到卧室里的动静,都仰着脖子试图往里面看,直到我和唐陆趴着跌倒在卧室门口,他们才 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纷纷往门口退了几步。
此时只见那怪物跳下床来,两只爪子一挥,随即四脚着地,屁股抬得老高,一条白骨尾巴在空中摇摆。
猫妖没给唐陆还手的机会,白骨巨尾笔直地向我们戳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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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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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女孩儿对表舅说。
一声闷响过后,火焰伴着绒毛烧焦的气味炸开一道灼热的气浪,再看那怪物,竟然分毫未伤,白骨利爪被烧成了黑色。但是猫妖的本体并没有被伤到。 这一招余波未平,那妖怪便猛然冲了上来,并且让出它一直隐藏着的右手,那拳头竟然在黄色绒毛的包裹之下,变成了沙包一样大,原来这家伙一直不出这只手,是因为他在偷偷地蓄力,然后打算趁唐陆不注意搞偷袭!
唐陆也没料到这长毛畜生竟然会这么多幺蛾子,他左手举起黑竹简,毛尖刺绵的毛笔头贴在黑竹简的末端,两件法器叠在一起,一同对抗这怪物的拳头。
黑竹简与拳头碰在一起,那怪物手上的绒毛被烫掉了一层,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怪物的攻势,只因为怪物发的这一招,全不是靠妖气发动攻击,而是凭借完完全全的力气!
紧接着唐陆右手的血色短剑才刺向猫妖的小腹。
猫妖也不傻,右手并没有使用,而是静静地垂在身侧,他身上的绒毛听从猫妖的使唤,挡在小腹前,互相交织缠绕,包裹住剑刃,不让它伤到自己的身子。
唐陆嘴角**,不过并未难住他。唐陆念动口诀,右手握着长剑一转,剑刃便化作无形,然后迅速燃起一团赤红色的火焰,火焰将怪物身前的一小团黄毛燃烧得劈啪作响,烧焦的味道十分难闻。
那些绒毛还在飞速变化,变硬变粗,而且越来越长,在身上飞舞飘扬。
唐陆不再干看着,他迅速掏出家伙,左手黑竹简,右手毛尖刺绵,上步进攻,就在他攻上前的同时,毛尖刺绵的针尖将左手虎口刺破,随后毛笔尖在伤口上一蘸,血液染透了毛笔,另一端的针头瞬间幻化出一柄一尺长的血红短剑。
唐陆挥舞短剑攻向表舅。
我和唐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低头望向表舅时,他如同散碎骨架一般的身体竟然自己扭动起来,原本歪曲错位的骨骼发出咔咔的怪响,他竟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唐陆随即甩掉线头,上步挡在我面前,口中低声道:“快走!”
他此时意识到事情十分不对头,神情高度紧张,我也发现情况不妙,因为腰间的唐刀冰红在十分剧烈地颤抖,这抖动的频率之快和力度之强,我以前从未遇见过!
只见表舅的正头顶,有一段一指长的白线头。
“这是什么东西?你见过吗?”我问唐陆。
唐陆表示没见过,不过这很有可能是封印源头所在。他用手指拽住绳头,轻轻地拎起来,只见那段白色线头一直没入表舅的头皮。“你要把他拔出来吗?”我问唐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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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陆说完,又去检查我表舅的身体,我怔在原地 一时语塞,虽说我没有打算做一名真正的驱魔师,但是听唐陆这么一说,我以后都没有机会了,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沮丧,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你也别担心,你有宝刀护身, 一般的鬼怪也奈何不了你,只是你时刻记住,不要做恶事就好。”
唐陆迷续在我表舅全身上下搜寻着什么,看到不看我随口答道:“你的修为,如果专门跟着我学,或者跟着陈第安学,至少也得有个一两年的修为了, 但是你两家都学,两股内力就在你体内冲突紊乱,互相抵消了不少,这也就是你为什么用术法没有威力的原因。”
“哦——原来如此,管不得我上次用你的术法杀干尸,那家伙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恍然大悟。
“那你看我再学多久,能独当一面?”我边说边用手比划各种手势,好像自己也如唐陆一般厉害。
“我也不好说,恐怕,不是很好对付,就算一只小猫小狗,潜心修炼四五十年,我也未必能贏它。”
“怎么,看修为多少年就能对比实力多少吗?”我还没听唐陆讲过这个说法。
“那倒也不是,人的灵性比一般生灵要强,修炼起来更容易一些,但是生活在社会里,幹扰就更多,只有静下心来修炼才能有效,如果要较真地算,我其实一年修为不够。”
“你看着像是什么时候被封起来的?跟我表舅闹的这场急病有关系吗?”我有种预感,外面那个被绑着的人可能脱不了关系。
“你是不是在想外面那个老头?”看来唐陆也想到了,不等我回答,他继续道,“如果这股妖气在你表舅体内好端端地待了几十年都没问题,那就没理由突然变成这样,很有可能是受到外界有意的干扰,然后有人把妖气又暂时封印在你表舅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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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唐陆万分不解,正常人体内无法承受过多妖气,如果妖气在体内存留得过久,那么人体机能就会受到損傷,最终全身潰爛,满身长满黄斑,流膿而死,十分痛苦。
成年人都无法承受过量的妖氣超过一个月,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怎么可能帶有如此过量的妖气,还活了四十多年,这超出了唐陆的认知。“而且从現在这个状态看,他的灵魂不在其位,所以会昏迷过去,身体也在产生異變,但是 —”
“但是什么?”
“不可能的。”表舅一万个不同意,他现在心里只有生或者死,或者什么时候死,哪里有心情再逗猫逗狗。
但是每天女孩儿都来表舅家门外骚扰他,表舅也没辙了,只好在一个阳光刺眼的下午坦白。
他父亲早早地把自己推出门去。
我起身向表舅的父亲说明情况:“姥爷,让没事儿的人都赶紧回家,这里的情况不简单,怕一会儿事态没办法控制,还有,这间屋子里不要留人,你们都出去回避一下,我和唐陆会尽量治好表舅的。”
表舅父亲此时虽不忍心离开儿子,但是为了他的生命安全,也只好听我和唐陸的安排,让人搀扶几乎哭到昏死的表舅母亲,连带其他人一同离开内屋。唐陆已然处理好了伤口,从头到尾再次检查表舅。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见所有人都出去了,再询问唐陆。
“我记得从闫超小时候一出生就有。”
唐陆眼中充满疑惑,“一出生就有?不可能。”
我这时通过他的脸色已经知道情况不简单,唐陆似乎能根据文块黄色的瘢痕发现不同寻常的东西。
唐陆撒手,那长纸从表舅的头上缓缓飄下。
一直****悠悠地飄到表舅小腿高度,犹如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贴在表舅的小腿上。
唐陆按住黃纸,随后缓缓掀开表舅的褲腿,他黝黑瘦弱的小腿骨上,有一处黄色的不规则胎记。
“人气?什么人气?”我不解,这个词儿还没听唐陆说過。
“就是体臭。”唐陆俯到我耳边轻声道。
确实,表舅在这个破轮椅上坐了幾十年,糟腐的味道已经深深刻在他和轮椅上了,就算在屋里放个屁也能被这闷湿的糟腐臭味盖过去。
唐陆不待有人回话,径直分人群走到表舅面前。
他从包里掏出黑竹简,在手中握着,他蹲在表舅轮椅前,用黑竹简拨弄表舅的脸,细细端详。
“能看出来怎么回事吗?”我也蹲下来問唐陆。
结果那个老头看见表舅父亲不理自己,现在从地上直立起来,他摇头晃脑,眼中冒金光,似乎有什么很着急的事,又好像他不服自己被邦起来,周围人见老头子站起来了,伸腿往老头子的腿窩一绊,把老头撂倒。
老头后脑勺撞在墙面上,险些被磕晕过去,躺在墙角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表舅父亲心里只有儿子的安危,哪里管那个老头。
老头头发胡子花白,身穿一身带着泥的长袍,很是邋遢,此刻他被五花大绑,手背在身后,脚边放着一个和他衣服一样髒的破布口袋,看形状猜不出里 面装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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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的嘴巴被布绳紧紧地勒着,他哼哼唧唧,来回乱踢,听不清他说什么。
人们本来就是过来看热闹的,一听这话,吸烟的都到外面去,谁还吸烟?于是纷纷把烟头掐灭了。
表舅父亲上前两步握住我的手,不等他开口,我介绍道:“姥爷,这位是我的朋友,唐陆,他很会驱魔。”
“啊?啊,那就好,快,快点进来吧。”老爷把我们让进屋。
我本来说要买票坐高铁回去,但妈妈又打过电话来,说表舅家里人已经给我们找好车了。
“这么急吗?”唐陆疑惑地看着我。“没事,随机应变吧。”我安慰道。
表舅的堂哥开车来城里接我们,路上来回就要四个小时,到表舅家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钟了。
“要是平常生病我能叫你吗,你那个朋友唐陆,有没有时间,你带着他到你姥姥家来一趟。”
我一猜就是,出事就要我找唐陆。具体什么事儿我妈没说,只道我们去了再细聊。
“又是去了再聊?”唐陆问。
“你到底愿不愿意来我的超市。”
“不愿意,我不去。”表舅面无表情地回答。
他现在心里只有等死,任何一件别的事都没有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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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我回姥姥家还看到他们俩了,他们感情很好,但是并没有结婚,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关系。
可以说他们看着我从小长到大,两个人都很喜欢和我聊天。上次去的时候俩人在阳光下笑着和我妈聊了很久。
“我也不知道,在那里陪着我和猫猫狗狗吧。”
表舅已经做好准备了,什么时候死都可以,他就这样等下去吧。
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一直到现在,表舅还癱在他的破轮椅上。
他全身已经不能动很久了,表舅每天闭着眼等死,直到三百六十后的那天早上,他猛地睁开眼。
他二十岁了!
他还没有死,表舅忽然想通了,只要还没死,就活下去每一天!没人再能定他的生死!
“因为我没心情,我要死了你懂嗎?”
“但是我的狗已经死了。”
“我也要死了。”
“你要听你自己的。”女孩儿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并无心要和表舅争论,但这一句话,深深触动了表舅的心。
“嗯——”表舅眼珠朝下看,“你上我再想想吧,咱们做个约定,如果我过了二十岁没有死,我就去给你的宠物超市。” “二十岁是什么时候?”
“你会数数吗?”表舅问她。
儿子把父母拉到没人的地方说:
“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儿的人很喜欢吃狗肉,我有销路,到时候我养些个肉狗,送到屠狗厂,至于猫的话,就当宠物卖,卖不出去就给妹妹养。”父母觉得儿子这个主意很不错,于是真就放心把这个宠物店开起来了。
女儿每天徘徊在宠物店的猫狗中间,逗逗这个,看看那个,有时候能笑出来,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沉着脸,她看见的猫狗越多,就越想念狗娘,那条大黑狗。
“总之快要死了。我不想做任何事,我只想等死。”
“你为什么要听医生的话。”女孩儿又问。
“我不听医生的,听谁的话?听你的吗?”表舅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死嗎。”表舅说这话的時候没有看她,地上有一片干枯发脆的棕色樹叶,被風吹得在地上亂走。
“知道。就是不活着了。”
“好,我就快死了。”
“快走!关上门!”唐陆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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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拔出唐刀冰红准备迎战,唐陆却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将我一把推出卧室门外,他也紧跟着扑出来。
我倒在地上,却看得见那条白骨巨尾,它从当中分裂开来,变成四条尖利骨尾,像网罩一样刺破地板。
还好唐陆把我推了出来,要是我留在屋子里跟这条尾巴硬刚,不仅我要遭殃,连带身边的唐陆也会处于危险之中。
那是怎样的一股蛮力,唐陆碰到拳头的那一刻,登时向后打个踉跄,然后整个人悬空向后飞了出去!
唐陆身子腾空向后飞出,好在他身后有一把宽厚软和的老板椅挡着,唐陆正坠在椅子上,那把椅子登时被唐陆砸翻。
好在唐陆并没有受多大伤。
唐陆顺势抽出右手的火红剑刃,左手握着黑竹简也变换手势,金色的光芒愈加强烈,唐陆此时双臂交叉,只见他大喝一声,交叉的双臂向两侧打开,金色的光芒和赤红的火焰交织在一处,向那猫妖袭去。
猫妖也意识到这一招十分难挡,向后退了又退,翻着跟头到**,然而那招式仍紧紧跟着自己。
猫妖怪吼一声,他前半身的黄毛全部汇集到左手的白骨利爪上,他用自己的手来硬接这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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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经不合适再叫他表舅了,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只强壮的猫妖,那些黄毛包裹全身,使他的身体看上去又膨胀了不少。猫妖左手一张,五指各自延长出一尺来长的白骨利爪,它顺势像唐陆脸上挥去。
唐陆并未用右手的血红短剑直接格挡,而是让虎口流出的血液淌在黑竹简上,抬手挡在身前,黑竹简上的符咒显出金光,那家伙的白骨利爪打在金光上,竟被控制住无法动弹。
我一手握住剑柄,同时忙向后退, 一直退到门口,准备开门出去,因为这个屋子实在太过窄小,真打斗起来,根本施展不开。
但仅仅是两秒钟的功夫,表舅的身体已然彻底变形,他的骨头变得异常膨胀,身躯登时长高了一半,腰背也蜷曲起来,如同一只强壮的狒狒,但那也仅 仅只是骨架而已,因为表舅身上没有肉,所以看上去还是十分弱小。
不过此刻他身体的变化并没有停止,黝黑的皮肤和面孔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黄色绒毛。
“我也不确定,试试看吧,我怕再这么下去, 一会儿你表舅撑不住了。”
我点头同意,唐陆便用力一提,白线被拎出表舅的头皮,线头末尾还拴着一根银色的雕花针,那根针原本被人插进了表舅的头顶,现在被唐陆一把拔出来。
针尖拔出表舅头皮的那一刻,表舅的眼睛瞬间变成黑色,并且脑袋迅速向后缩去。
听说女孩儿现在每天都会来这儿站一下午,专门等着表舅。
不一会儿,女孩儿过来了,她眼圈很红,似乎有哭过,但是看到表舅的那一刻,随即又没事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你是说赊刀的那事吧,我记着呢。”
“那就好,”唐陆不再理我,专心为表舅检查身体,他想看看那个人究竟如何封住表舅体内的妖气, “你快来看。”
唐陆忽然招手让我过去。
“下辈子吧。”唐陆站起身,望向表舅的头顶。
“你可别开玩笑了,我认真问的。”我对他道,想不到唐陆竟转过身来,神情严肃。
“你这辈子没希望了,我也是认真的,”唐陆面色凝重,接着说,“你身体的脉络已经被两股内力冲撞散了,就算再学什么招数也不会发挥出其威力的五分之一,不过不会影响你身体健康。”
“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那按照你这说法,岂不是什么妖怪都打不过了。”
“那倒不至于,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人的修为和其它生灵不一样,人的修为是可以继承的,我所学的唐家驱魔术,就是继承的唐家先祖几代人的修为成果,这些术法我学会了,即使我没有修为,也会从术法中继承到一部分,要是较真地算,我继承的修为,大概能有二十多年算好的了吧。”
“哇——这么神奇,以前可从没听你说过,你看我的修为能有几年?我感觉自己也学了不少东西了,而且兼容唐家陈家两大门派的修为。”我开玩笑地说。
“那为什么封印以后表舅不像原来那样了?”我摸了摸表舅的身体,发现他的手脚變京了,好在还有心跳,只是那颗大脑袋依然垂在肩膀,让人有些心疼,毕竟他身体情况一直不好,现在一闹这种事,恐怕以后还会更糟。
“妖气一旦被扰动,会难以控制,然后迅速蔓延到你表舅全身,我估计要么是妖气修为太盛,要么是那个施加封印之人的本事不到家,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封印术只是暂时性的困住妖气而已,长久这么下去,人命不但保不住,妖气还会被放出来。”
“这么严重吗。依你看来,这个妖怪的修为怎么样?如果你来对付它,有多少把握?”
“好像有人把妖气的外溢封死了。”
“什么?”我颇感吃惊,“有人把妖气封死在我表舅身体里了?”
“我感觉像,不然这个人可能已经變成半人半妖了。”
“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我也不太理解现在的情况。”
“你看这黄斑,”唐陆接着道,“这个黄斑是人体内妖气过盛时会溢出来的瘢痕,刚才我用自己的血验证了一下,确实是。” 所以唐陆剛才会問表舅的父亲,这个黄斑是什么时候形成的,就能大概了解到表舅什么时候感染上了妖气。
但是表舅的父亲却说这个瘢痕在表舅小时候,甚至一出生就有。
唐陆为了验证自己内心的想法,又掏出毛尖刺帛,拇指按在毛尖刺綿的针尖上,登时戳出一个血洞,唐陆重新把黃纸貼在表舅腿上的瘢痕处。 随后用帶血的拇指按在黄纸上。结果唐陆的指甲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黑。
唐陸急忙把手撤开。他的拇指被黄斑里的毒气浸染,正止不住地抖动。
唐陆意识到情况不对,一边说让所有人都离開这间屋子,随后另一只手沾着拇指上的血在掌心画了一道符咒,接着剑指一递,唐陆拇指伤口处流出黑色的脓血,手指的颜色也逐渐正常。
“这是什么东西?好像和我们平常所见到的胎记不一样。”我问。
唐陆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直接問錶舅的父亲:“这块病跟了他多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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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辦?给他检查检查。”我对唐陆道,他点点头。
随即从腰中掏出一张柔软的黄纸,在表舅额头前晃了两遭。
黄纸上什么也没有写,就是一张柔软的薄纸。
他皱着眉头,嘴唇一动:“反正不简单,不像是生病,我刚一进屋就觉得气味很不寻常。”
“然后呢?”
“那股很古怪的气味被很强烈的人气兒盖住了。”
后来,他干脆整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女孩儿变得更加疯狂,每天晚上都来敲表舅家的门。
表舅的家人实在受不了了,让表舅跟女孩儿交代交代,实在不行就跟女孩儿到宠物店里散散心。
我和唐陆也跟他进屋,随后看到表舅躺在他的轮椅上,眼球快在眼眶里待不住了,幾乎要爆出来,嘴巴长得很大,肿脹发紫的舌头耷拉在嘴角。他那盘曲了四十年的骨架幾乎萎缩變形,今天卻如同腐烂发霉的树枝被零散地摊开,他這幅样子,似乎真撐不了多久了。
身边还趴着表舅的母亲,她老泪纵横,眼睛哭得红肿,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就是陪伴了表舅二十年的女人,她此刻面无表情,站在亲戚们的最外圈,好在女人个子高,能看到表舅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問道。
“姥爷,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那个老头问道。
姥爷瞥了他一眼,随后不屑道:“是个疯子!”
随后着急进屋,姥爷现在并不想提那个人,但我觉得这人和我表舅出事也脱不了关系,于是没顾着多看他。
村里人听说我带回来个驱魔師,纷纷围过来打量唐陆,搞得唐陆有些羞涩,都不敢抬头看周围人。
“我表舅到底怎么了?”我问。
“唉,你们进来看吧。”就在表舅父亲要把我们帶到表舅的卧房时,我的目光却落在墙角——那里蹲坐着一个长胡子老头。准确的说不是蹲坐,是被人绑起来了,旁边还有几个人看着他。
客厅里站了很多人,有几个大叔在吸烟,一挑帘进去,屋顶飘着沉沉的淡蓝烟雾。
唐陆捂着鼻子咳嗽两声,站在正中央的那个满面愁容的大叔,就是表舅的父亲,他见我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除此之外没有不认识的人,便认定这就是我找来的“大师。”
表舅父亲看到唐陆皱眉捂鼻子,立即会意,他大手一挥:“屋里抽烟的都别抽了,太呛了,要不就出去抽。”
“嗯。”我今天没什么事,挂了电话就急忙从楼上下来到宠物店叫唐陆。
“我好歹得准备准备吧。”
“不用,一个村儿里的事能有多大,估计不会是什么难办的事儿,你就拿你平常的那套家伙事儿就行了。”
今天,我妈打电话给我,说表舅闫超出事了。
“出事了?他能出什么事,是身体不行了吗?”我心中还纳闷,表舅整天就是在家里瘫着,除了身体机能下降到难以维持生命了,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况且我家和他家并不是很亲的亲戚,就算表舅有事,也通知不到我家。
如此想来,这事儿倒不像平常事儿。
那个陪在表舅身边的人也从女孩儿熬成了女人。
让两家人都感到高兴的是,表舅活得很健康,女人的自闭症也自己好了。她在二十年的生意经营中,逐渐能和人简单地聊几句,再也不怕到人多的地方,但是她还是最喜欢店里的小猫小狗,和瘫在轮椅上的表舅。
她管表舅叫大黑,也给其余的小猫小狗起了名字。女人的哥哥负责做生意,表舅负责监管猫狗,负责它们的健康,而女人负责照顾。他们俩还是和以前一般,每天下午都在表舅家诊所门口晒太阳。
女孩儿下午便来找表舅了。
“你现在可以去我的宠物店了吗?”女孩儿问。
“可以了。你要我做什么?”
“我聽不懂你在说什么。”女孩儿走了。
女孩儿果然没再要求跟表舅见过面,但她还是每天都会来这儿站一会儿。
日子很快过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表舅一直没有死。
“不会,没上过学。”她迴答。
“你回去上你哥哥给你数着,三百六十天以后,三百六十,记住了吗,每天数一个数,数到三百六十的时候再来见我,这中间不要再来见我了,好吗?”
“为什么不能见你?”女孩儿问。
而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我的表舅闫超。
她一定要把闫超请过来宠物店里。她要每天看着这个大黑狗一样的人。
女孩儿每天下午还是会跑到表舅身边看他一会儿,并且问出那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