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位高权重,通身散发着威压,阿雪几乎都不敢与其对视,狠狠逼迫自己一番,方才使自己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
而后,她听西王母道:“昨日所有人皆知你与月儿发生口角,且又提前离席,对此,你可有话要与本座说?”
阿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前面一切都不过是铺垫,为的只是这一刻。
就是这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而今却被人用利刃划得惨不忍睹,几乎都要辨不出她原本的容貌。
阿雪皱着眉头扫视枯月的遗体一眼,方才道:“不是我杀的。”
此时,她正被那大嗓门天兵以及另一名天兵强行摁在地上,四方帝君、连碧神女以及西王母皆端坐高堂,面无表情地端视着她。
她道了句“我有脚,可以自己走”,便不着痕迹地甩开那天兵的手,不紧不慢地从衣架上拽了件长披风,将自己裹严实了,又用手理顺散乱的发,方才与那些天兵一同走出房间。
而今正值春末夏初,阳光轻柔地洒落在身上,有种奇异的暖。
阿雪亦步亦趋地跟在数名天兵身后,一路上牡丹开得正好,花团锦簇国色天香,纵然有如斯美景呈现在眼前,阿雪却也无暇去观赏,全程屏息敛神,皱着眉头在思索,自己究竟是怎的了。
阿雪身边便大剌剌地围了一圈天兵。
变故来得太快,阿雪一时间有些蒙,只觉脑子不够用,愣了半晌,方才询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了?”
那些天兵哪会与阿雪细细解释,只听先前那个大嗓门又是一声冷斥:“阿雪,你可知罪?!”
直至此时,阿雪方才发觉玄溟的好,登时眉开眼笑。
那上神气到浑身发抖,不知玄溟好端端地跑来搅什么局。
说起来这上神所设的局倒也不错,阿雪并无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从枯月的第一次刁难乃至阿雪的率先离场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唯一算漏的是,阿雪与玄溟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当日玄溟收阿雪为徒既不曾设宴,也不曾将阿雪的名字载入仙籍,也就只有他那几个弟子知道自家师父又收了个徒儿。可玄溟自始至终都未提过要将阿雪的妖籍转为仙籍,他们便以为玄溟当日不过是说着玩玩。
一直盯着屋外的玄溟不知何时将目光收回,正饶有兴致地观看那上神的表情变化。
兴许是觉着这种栽赃嫁祸着实无趣,阿雪忍不住朝上神翻了个白眼,呵欠连连。
那上神见此情景,气到头发都要竖起来,暴跳如雷地指着阿雪直嚷嚷:“来人啊,快把这个贱蹄子给本君拉下去!”
西王母不再言语,未过多久便有一名鬓发霜白的上神以手掩面,在众仙娥的搀扶之下慢慢踱步而来。
阿雪挑挑眉,拧着眉头瞥了那上神一眼,却见他满脸悲愤,几乎就要扑上去撕扯阿雪的脸。
他表情狰狞、五官扭曲,明明站都站不大稳,却还要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伸手指着阿雪的鼻子大骂:“你这心思歹毒的贱人还敢狡辩!昨日所有人都看到你与阿月发生口角,她不过是叫你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你竟心怀怨恨,对其下毒手……”
阿雪几乎一夜未眠,那些逝去的记忆有如一团杂草般在她脑子里疯狂蔓延。
她虽不曾睡着,却愣是赖到日上三竿都未起床。
本以为自己注定要这般天荒地老地赖下去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砸门声,有人在外呼喊,声音浑厚粗犷:“快开门。”
阿雪神色冷峻,沉吟片刻方才道:“我若真对一人起了杀心,才不会做得这般引人注目。即便是真有杀她之意,也须得先忍一忍,待到所有人都忘了我与她的摩擦之时再动手,否则岂不是将自己往刀口上推?”
阿雪这话说得不无道理。
这种事阿雪都能想到,端坐高堂之上的四方天帝与两尊古神又岂会不明白,只是都拿不出证据来洗刷阿雪的嫌疑罢了。
她稍作停顿,又道:“我绝不会做这种蠢事,杀了人还特意留下尸首。”
端坐高堂之上的玄溟神色不明,只轻轻扫视阿雪一眼,便将视线投向了屋外。那里有大片开得正好的牡丹,彩蝶翩跹,与殿内逼得人喘不过气的氛围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
端坐正中央的西王母眼神锐利如剑,目光一寸一寸地在阿雪身上扫。
率先闯入她脑子里的想法是,枯月这货又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
直至抵达昨日举行婚典的大殿,阿雪方才知晓,原来枯月已在昨晚遭人暗杀。
枯月这姑娘心思虽不纯,生得倒是挺不赖的,一张我见犹怜的尖细瓜子脸上嵌了双水汪汪的杏眼,不论是谁见了,都要生出三分怜惜来。
“知罪?知什么罪?”阿雪揉揉脑门,越发一头雾水。
那些天兵却是懒得再与阿雪磨叽,连穿衣服的机会都不给她留,竟直接将其从**拽起,这架势吓得阿雪还以为自己尚在梦里。
被冷言冷语对待这么久的她眉头微颦,显然是有些不悦。
那上神只当阿雪是在点苍山上修炼的无名小仙,于是便设了这么个套给阿雪去钻,眼看胜券在握,却半路杀出个西方大帝,这叫他如何不气!
上神索性完全豁出去,仍摆着一副臭脸与玄溟叫板:“即便您贵为西方帝座,也不能这般包庇自己的人吧!”
玄溟这厮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冷面神君的形象,他声线冰冷,言简意赅:“本座说的都是事实,何来包庇?”
这位上神倒是除却五方帝君与三位古神最有威严的存在,他一语落下,当即便有天兵上前扣押阿雪。
高堂之上诸神表情各异,再怎么说,连碧都算与阿雪有旧情,她正欲开口替阿雪说话,玄溟便悠悠地掀起了眼皮子:“本座还好端端地活着!”
他的语气看似懒散,实则话里内含威压,一语落下,那名欲上前一步扣押阿雪的天兵即刻吐出大口鲜血。
上神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义正词严,仿佛亲眼看见阿雪行凶一般。
阿雪不知这又是演的哪出戏,耐着性子听完那上神的话后,方才知晓,原来枯月如今的身份乃是这名上神府上最得宠的舞姬。
身正不怕影子斜,阿雪从头至尾都不曾露怯,那上神见阿雪这般模样,越发咬牙切齿。
听到这声音,阿雪瞬间清醒,只是她尚未来得及做回应,紧闭着的房门便突然被人从外撞开。阳光霎时涌入不甚明亮的房间,一列身穿重甲的天兵不期然地闯入阿雪视线里,折射着冷光的冰凉铠甲刺得阿雪睁不开眼。
她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犹自躺在**,微微探出一点身体。
此时的她发丝散乱、衣衫不整,那些天兵也不懂得避讳,只听其中一个大嗓门高唱一声:“包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