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枫笑了笑没有回答,酒癫看得出那种笑容里隐藏着另一种含义,可那会是什么呢?仅凭铁枫一个人就想捉到“渡鸦”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天子不会不知道。除非……
除非天子就是希望“渡鸦”抢到玉玺,天子就是希望玉玺落在诚王的手里!
“无论‘渡鸦’是谁的人,”黑无常道,“只要让我找到了他,他就是个死人。”
“你是说,陛下把‘渡鸦’看得比玉玺还要重要?”
“当然不是,”酒癫道,“无论谁找到了玉玺,最终都会落在陛下的手里。像传国玉玺这么重要的东西,陛下不会只派了一个捕快来处理,也许这外面早已备好了千军万马围成的天罗地网,就等着抢到玉玺的人自投罗网。”
“看来什么都逃不过你这醉鬼的眼睛。”
“你也相信宫里的谣传?”
“无风不起浪,谣传能够一直流传,自有他的道理。”
“当初的诚王只是酒后乱性,才招致来今日,与陛下何干?”
“我是一个每日都在盼望天下太平的人,又怎么会希望有人造反?”
“也许你并不希望天下大乱,”酒癫说,“但是你想消除那些隐患,而诚王就是一个隐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希望诚王有造反意图的并不是你,也不是六扇门,而是六扇门背后的那个人。”
“你果真是个酒鬼,竟说些醉话!”铁枫笑了一声说,然后低声道,“诽谤皇帝之罪,可是大罪!”
“和尚!”黑无常冷冷地道,“这里没你的事了。”
“他也是我的仇人!”和尚道,“他杀了清凉寨一家四口人的性命!”
“我本来可以屠掉整个寨子的!”“渡鸦”大笑了几声道,“可你坏了我的好事!”
两人在树林间飞来飞去,快得看不清影踪。等他们看清的时候才明白,“渡鸦”在逃,和尚在追。
“渡鸦”竟然在逃!这是让铁枫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和尚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和尚,“渡鸦”还是那个黑铁面具下的“渡鸦”,可“渡鸦”却一直被和尚追赶。
和尚的“一苇渡江”已经让铁枫大开眼界,可和尚竟然勉强才跟得上“渡鸦”,“渡鸦”的轻功绝对在和尚之上,甚至酒癫的“纵云梯”都未必追的上他。这是他见过的最快的轻功了!
狼人是来自影州的狼人,那么他要试图打开被封印的缺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和尚!他要找到那个奇怪的和尚!那个称自己是佛的和尚。
他绝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和尚,也许他就是狼人,也许他就是“渡鸦”,也或许他两者都是。
“你不妨试试,”黑无常道,“看看赫赫有名的七绝神捕,在我这个废人面前能有几成胜算。”
铁枫不知道黑无常的自信来自哪里,但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装腔作势。铁枫开始怀疑黑无常的身上真的还隐藏了更多的实力,他杀死花有情和大刀会三个死人的功夫,绝对不可小觑。
眼下的问题是如何找到那个神出鬼没的“渡鸦”,他究竟藏在了哪里?
既然“渡鸦”是为了集齐十二道神符,那么他的目的就只有两种,一是为了传说里的祖皇宝藏,二是为了打开被封印的缺口。
第二种是让酒癫最为担心的,缺口一旦打开,中州将生灵涂炭,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但无论是哪一种,十二道神符一旦集齐,对整个中州都将是莫大的威胁。酒癫绝对不能让“渡鸦”的阴谋得逞,所以他要制止“渡鸦”,制止“渡鸦”的最好办法就是杀了他,而要杀一个人,必须先找到那个人。
可到底谁又是“渡鸦”呢?酒癫怀疑过很多人,在这里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渡鸦”,他既然可以伪装成黑无常,就能伪装成别的人。也或许他现在根本就不需要伪装,因为卸掉面具之后的“渡鸦”没有人认得。
“如果这个‘渡鸦’并不是十年前那个刺架的‘渡鸦’,那么你还有胜算,”铁枫道,“但如果是,你断然不是他的对手,哪怕是黑白无常联手也未必敌得过他。”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人么?”
“失去了白无常,就等同于失去了一只手和一条腿,只有一只手和一条腿的黑无常,在‘渡鸦’的面前和废人又有什么区别?”
“喝醉的人眼睛总是模糊的,”酒癫说,“所以我学会了用心去看。”
“但你只看对了一半,”铁枫道,“这外面没有什么天罗地网,来的也只有我一个捕快。什么样的网都有漏洞,再微小的漏洞也难免会让四只眼睛的‘渡鸦’钻了空子而逃脱。”
“天子对你这么有信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酒,让人只喝了一杯便乱了性?”酒癫笑了笑说。
“行了,行了!”铁枫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无论如何,当今的天子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民泰安康,他是个好皇帝。”
“没有人说他不是个好皇帝。”酒癫笑道,“我看得出来,你这次来并不只是为了玉玺,也同样是为了‘渡鸦’而来。更或许,你的首要任务不是找到玉玺,而是捉到‘渡鸦’,陛下希望‘渡鸦’就是诚王的人,这样,当初的刺架和如今的染指玉玺,哪一条都可以让诚王永世不得翻身。”
“真的是诽谤吗?”酒癫喝了口酒说,“诚王有造反的意图,而当今的天子却一直抓不到他意图造反的证据,他早就想除掉诚王,却又一直没有借口,不是吗?如果这次诚王抢到了传国玉玺,那么他要造反的证据就落实了。谁得到了玉玺,谁就是顺应天意,倘若诚王得到了,那么他的反叛就不再是反叛,而是夺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的兴师也就有了堂而皇之的理由。所以,陛下一面希望抓到诚王造反的证据,一面又害怕他得到传国玉玺。”
“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铁枫道,“陛下又怎么会是手足相残之人!”
“无情最是帝王家,诚王当初为何丢了他唾手可得的太子之位,想必你我也都清楚,陛下更清楚。”
“为何要杀他们?”和尚问。
“他们本来就不该活。”
“罗嗦!”黑无常道。
若不是黑无常向前拦截,恐怕这次“渡鸦”又要逃脱了。
“渡鸦”被夹在了黑无常与和尚之间,黑无常的弯刀在手里晃了晃,一股杀气自瞳孔散开。
他追了一年的“渡鸦”就在他的身前,他死死盯着那个杀了他孪生哥哥的人,仇恨像火焰一样灼烧着褐色的瞳仁。
可很快他就明白他的猜测是错的,起码他知道了和尚并不是“渡鸦”。因为他们找到了那个和尚,也找到了“渡鸦”!
“渡鸦”终于出现了!铁枫的手已经握紧了腰间的雁翎刀。
和尚竟然与“渡鸦”打了起来!
在酒癫的眼里,此时的“渡鸦”要远比他起初要找的狼人危险得多,因为狼人只是清凉寨的恐惧,而一旦“渡鸦”集齐了神符,他将是整个世界的恐惧!
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藏!也许他就住在江湖客栈里,只是没有了面具的“渡鸦”,没有人知道他就是“渡鸦”。客栈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渡鸦”,峨眉的杨长风和柳卿岚其中的一个是“渡鸦”,店里的任何一个伙计都有可能是“渡鸦”,甚至掌柜佘美人也有可能是“渡鸦”,因为没有人说“渡鸦”不可能是个女人,况且那还是一个能在无声无息间就杀死了花有情的女人!
酒癫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种可能,他要找的狼人和“渡鸦”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渡鸦”就是狼人,狼人就是“渡鸦”!
“如果‘渡鸦’只是为了神符,那也许他真的不是诚王的人。”酒癫猜测道。
“倒也未必,”铁枫说,“如果诚王相信祖皇宝藏的存在,那么他要集齐神符也是说得通的。造反需要军队和兵甲,而且是很多的军队和兵甲,招募军队和打造兵甲又需要银子诚王最缺的就是银子。”
“我怎么总觉得,你巴不得诚王造反呢?”酒癫笑道,“或者说,你巴不得诚王有造反的意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