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
“也是前几天。”
甘棠点点头,对程氏子弟说:“我去最近的茶楼坐着,你们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又对王胖子说:“具体情况要到夜间看过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或者又想起来什么没说的,和他们说就行。”
“怎么走的?”
“太老了,撑不住了。”
“是喜丧啊?”
从半个多月前开始,他们夜里常能听见女人哭哭啼啼的,等到第二天醒来,家里摆放的东西就会变了位置。有个门生问可有人受伤,王胖子说就是皮外伤没有,但家里婆娘被吓得不轻,自己也夜夜不敢安睡。
王家的家境连普通都算不上,厅堂之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行人来了之后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王胖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叫婆娘来送水。碗自然也是不够的,甘棠便没有叫她端水,只是盯了那女子一会儿。
女子脸色苍白,嘴里絮絮叨叨念着些什么,王胖子觉察到甘棠的视线,说自打夜间有女子啼哭,他家婆娘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继续。”
“还查到王胖子的儿子和母亲死的日子差不多,所以我们猜那老太太是来找孙子的。”
对甘棠身体的担忧,还有这次事件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使程渊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解不开、理不顺。
——*——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说完便要带人离开,王胖子想拦,甘棠说:“等你想清楚再来程府找我。”
出了王家院子,有弟子问甘棠那妖邪明明不难除,为何不助他除了去。
甘棠问:“你们昨夜查到什么了?”
程渊点点头,带着甘棠离开。
树下的小辈们看得太认真,一个个都在思考这究竟是何方妖邪,连二人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
“留夫人一人坐在这里更不合理。”
甘棠刚想再调笑几句,程渊便指着程家的院子:“看。”
只见一白发老妪出现在王家院子,准确来讲,是一只鬼魂。
甘棠没想到程渊接这么一嘴,顿了顿又道:“我都说了来茶楼找我,一下午一个都没盼到,反倒先把程三公子给盼到了。”
“有何不好?”
“好极了。不如我请程三公子吃个饭,不知道程三公子赏不赏小女子这个脸啊?”
程渊“嗯”了一声,接过甘棠递来的茶杯。
“怎么样?”程渊问。
“哪里有什么妖邪。”甘棠摇摇头,又道:“一个酒鬼、一个赌徒,这夫妻俩能把日子过好才是奇怪。”
程渊没想到甘棠是被弟子抬回来的。
得到消息时,程渊正在程澹房中议事。弟子匆匆赶来,说三夫人除妖邪时失了手,昏迷过去,此刻刚刚回府,已派人去请医师,来向宗主、三公子禀报。
程渊惊得将手中的卷宗掉在地上,不等弟子把话说完便跑了出去。
甘棠去到茶楼,叫住小二聊了会儿天,又和张三李四王五的话了会儿家常。
至日落时分,程家子弟没来,程渊倒是来了。
“你忙完了?”
“是、是喜丧。”
甘棠在屋里四处走着,问:“屋里应该还有人吧?”
“有,有的。我和婆娘有个儿子,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在外边吃了什么,郎中没救过来,也去了。”
王胖子说话时嘴角有些抽搐,甘棠淡淡看了他一眼,手轻轻抚上桌角:“这屋里,没别人了吗?”
“我老娘以前也住这里的,前些天走了。”
这时一个门生打了个喷嚏,王胖子突然打了个激灵。
空桑城中有一王姓人家来程府求助,说是自家宅院闹鬼,夜里总有个女人哭哭啼啼的。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程家自有门生去处理,偏偏那人来时被甘棠碰见,又赶上甘棠许久未曾出门除妖邪,手正痒着,便与几个门生一同前去看看。
来人在路上说自己叫王胖子,家中还有一个婆娘。
“作恶的是一只女鬼,死时年纪不小,而且它并无恶意,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说点儿我看不见的。”
“它应当是王胖子的母亲。”
第二日再去王家,甘棠问王胖子还隐瞒了什么,王胖子发誓说没有了,说自己从不和人结仇,就连喝多了酒都只会瘫在路边睡觉,不给别人添麻烦的。
甘棠又问他媳妇可做过什么伤害他人的事,王胖子说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敢。
甘棠点点头:“既如此,恕我们帮不了你。”
那老妪在王家上下翻找着,桌子椅子被移到一旁,大蒜生姜的撒了一地。
她反复翻找着,最后见找不到就开始哭,先是呜咽呜咽的,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甘棠见这一幕,叹了口气:“我们回家吧。”
——*——
夜间,甘棠和程渊在王家附近的一棵树上坐着,程氏的门生弟子们躲在王家的草丛里。
甘棠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大鱼,你不觉得坐在枝杈上很不合礼吗?”
程渊看向甘棠,示意她说下去,甘棠便将捋出的故事讲与他听。
故事说完,甘棠又道:“你家那群孩子太死板,出来打听打听的事情,非要在那儿守着,能守到什么啊。”
“也是你家的。”
老医师把过甘棠左手的脉,捏着胡子思考一会儿;又换到右手把脉,再捋着胡子思考;过会儿又换回了左手,继续号着。
程渊看着医师的动作愈发紧张,双手不自觉握成拳。
老医师的眉头蹙得如包子褶一般,让程渊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