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清楚，在心底，他已经开始厌恶神乐，恨不得将对方挫骨扬灰。

就如刚才她拿白玉糕刺激他一样，果真，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他都憎恨。

可是为何……他又说出这番话呢？

“胡说！”他脸色顿时一变，“玫瑰如何能比得上西番莲？知道西番莲是什么吗？西番莲代表的是圣洁，代表的是高贵，还有无畏。你若是以后再提到什么该死的玫瑰比西番莲好看，休怪本宫手下无情。”

月色下，汮兮的面容惨白无色，眼里有着无法描述的痛苦和悲凄，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

在南疆谁都知道，西番莲代表着有史以来最出名的一位公主殿下，她机智勇敢，容颜倾国倾城，犹如西番莲那样高贵圣洁。

看到这一幕，心脏犹如被一把锥子狠狠刺入，神乐撇过头，默默地转身离开。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他给她送糕点，她何曾这般细心地为小夜做过糕点？

汮兮，是喜欢小夜的吧？她苦涩一笑。

“玫瑰玉糕？”

神乐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闭上眼睛，脑子浮现出了他以前的模样，是那样的清晰，那样的熟悉，似乎就在身前，伸手可及，“我把自己的眼睛给他。”

“你……”汮兮愣在原处，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神乐，“你说你把眼睛给姬魅夜？”

那双神的双眼？那双被南疆百姓奉为最美丽的眼睛？那双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眼睛？

汮兮脸上闪过一丝惊骇，没想到，神乐竟然会问这个问题，而且还是用如此平淡的口气。

“喜欢。”汮兮点点头，“我比起公主殿下，更有资格喜欢殿下。至少我不会在他最危险的时候丢下他、背叛他，我只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是的。”神乐苦笑，泪水悄然滑落，被面纱遮住，“汮兮，你是比我有资格喜欢小夜。那我问你，如果我现在让你带着小夜离开南疆，逃离追杀，你会用余生好好照顾他，陪伴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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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乐的心一点点的缩紧，她悄然地将手放在心口之上。

是的，汮兮说得没错，将小夜害得失去所有的是她，险些让他死去的是她，甚至是她让小夜好不容易恢复的眼睛再次失明了。

“殿下，这么晚了，您怎么到了这里？”

“哦。”神乐点点头，看向黑森林，“来看看小夜。”她的语气很淡，听到汮兮耳里，却十分刺耳，汮兮便讽刺道：“臣有句话此时不得不告诉殿下。”

神乐收回目光，轻轻地看着汮兮，“那就说吧。”

“你来做什么？”听出了汮兮的声音，姬魅夜脸色露出一丝不耐烦。

“殿下，该清理伤口了。”并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汮兮温柔上前，拉住他的手

他皱眉，挣脱开，她复又拉住，“殿下，小心你刚愈合的经脉。来，我带来了你喜欢吃的软糕。”终于让他坐在地上，汮兮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盘精致的糕点。

明明锣鼓震天，然而，在她进入城门的那一瞬，安静了下来。就连一贯沉静的祭祀大人，眼里都闪过一丝惊愕。

那是一种近乎于神的美。

不过是一个月后转眼再看她，此时的她穿着宽大的袍子，头发藏在风帽中，面纱遮住了苍白的脸庞，露出一双黯然无光的金瞳。

而如今呢，才一个月的时间。

神乐已经从那个万民敬仰的公主殿下，变成了一个婚前行为不检点的女人。

姬魅夜血洗婚礼发下要毁灭南疆的毒誓之后，她更是被人骂成了祸水，往日高贵的形象已不复存在，等待她的，是更多的唾骂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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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摊牌吧。

汮兮抬起下颚，冷冷地看着神乐。

汮兮的指甲掐进手心，努力装作惊讶，接着挤出一丝笑容，俯身行礼，“公主殿下。”

“汮兮。”神乐回头，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脸上。

只是一眼，汮兮就觉得全身血液顿时凝固，刺骨的冰凉让她觉得一阵恶寒。

“殿下，汮兮明白了。”她乖巧地低下头，“以后汮兮不会再说这种话。”

姬魅夜冷冷地收回目光，深瞳看着远处，忽而轻笑了起来，“来日，我真想看看，南疆的西番莲全部凋零的情景。”

汮兮含笑点头，她也十分期盼看到那一幕。据说西番莲千年来从不凋零呢，要是真谢了，该是多么壮观的一个画面。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她突然折身，想要抱住他，然而，远处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殿下……”

伸向他的手再次僵在空中，神乐惊愕地回头，看到汮兮从远处走来。她顿时一惊，忙闪身绕开，躲到一棵树后面。

难道在他心里，那个女人始终如以前那样高贵美丽吗？已经嫁为人妇，不再清白，他还会认为她圣洁吗？

但是，汮兮相信不用多久，姬魅夜心存的最后一丝爱恋都会转为嫉恨。

据说，宫里在催促子嗣的事宜了。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神乐。

她不由苦笑，这些天她日日陪在他身边，便故意将神乐和笙澜发生的事情，以及流传的“感人”爱情全部都告诉他。

那个时候，她看到了他眼里那种毁灭性的憎恨。

“是用一种玫瑰花做的，那种花据说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花。”

“哼！”他拿了一块，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在听到最漂亮的花时，手一甩，扔了出去，“多漂亮？有西番莲漂亮吗？”

汮兮挑眉，娇媚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据说玫瑰代表的是爱情，娇艳无比，却又热情如火，自然比西番莲好看百倍。”

“拿开，本宫最恨软糕。”他扬手推开，话音隐隐发抖。

为何讨厌，为何恨，因为以前他常常把软糕藏在怀里，悄悄的给神乐送去。

“那我们不吃软糕。”她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然后拿出另外一盘，“这是我为殿下你做的玫瑰玉糕，殿下你试试。”

“是的，我会把眼睛给他，而你，则要带着他离开，让他永不回来。”

“不可以！”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神乐一回头，对上了一双充满怒意的碧蓝色眼眸，“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仓促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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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去了双目，我根本就无法带着他逃离皇室和月重宫的追杀。”

“如果我让他恢复视力，你愿意吗？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愿意吗？”

“愿意！”汮兮扬起下颚，嘲讽地看着神乐，“只是，公主，你有能力让他复明？”

“小夜的眼睛真的没法治了吗？”

汮兮冷笑，“公主何必这番假情假意，我想您刚才已经看到了，殿下不可能再恢复视力。他的功力不仅散了一半，而且全身是伤，现在又瞎了眼睛，他不可能再挡得住追杀，他几乎成了废人，一旦有人发现他在这里，世子殿下必死无疑。”

“汮兮。”她打断了汮兮的话，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你喜欢小夜吗？”

“公主殿下新婚，此时未过七日，按照七戒之条，不该出入府邸，更不能踏入月重宫，更何况还是晚上。”汮兮勾起唇，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口气中多了几分憎恶，“最重要的是，公主殿下，您现在已经有了笙澜世子，为何还要出现，再次伤害姬魅夜世子殿下？”

金色的眼瞳溢出一丝痛楚，“汮兮，你也恨我？”

“汮兮没有资格恨公主殿下。但是殿下，请您不要再伤害世子殿下了。”汮兮声音尖锐了起来，“当初给殿下承诺的是公主您，但是背叛承诺的也是您。将世子抛弃的也是您，而将世子伤得这么重，并且还被族人追杀，甚至，眼睛再次瞎掉的还是公主您。”

月光洒下，为她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辉，显得格外的寂寥。

而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也多了几分哀戚。

汮兮唇角在暗处漾开，她会睁着眼睛看着神乐一点点的失去所有，祭祀大人说过，所谓的完美是用来破坏的，而她，就要破坏她的完美。

高贵吗？圣洁吗？这个昔日被称为南疆有史以来最美丽的女人，她已经是一个让人不齿的女人了。

汮兮心里冷冷嗤笑。

说到容貌，汮兮的手下意识地握紧，盯着那双金色的眼瞳，不得不承认，在那日他们凯旋归来，第一次看到神乐的容貌时，她真觉得天地万物，突然失去了色彩，时间仿佛就在那一刻停止了。

上一次她们相见，是在姬魅夜生病的时候。

是她带着神乐前去王府的，可那个时候她没有料到，两个人竟然会私奔，离开了南疆跑去了大泱。一开始，她只是暗自等待月重宫自己发现这个事情，但是那边竟然迟迟没有发现，她等不及，就干脆将信息透露给自己的父亲大人。

她怎么甘心，这个一出生就拥有一切的女人，就这样轻易地得到了自由和幸福。

神乐明明在自己的府邸上，为何到了这里呢？虽然这里离黑暗之河……不，身子下意识地晃了一下，汮兮暗地里骂自己蠢。神乐怎么会不知道姬魅夜殿下藏在了黑暗之河呢？

难道说，刚才神乐去了黑暗之河，看到了她和姬魅夜？

寒意聚集在心口，她恐惧得无法呼吸，目光开始闪躲起来。

一晚上，汮兮的心情都格外得好，走在回去的路上，甚至都不惧怕那些跟着她的恶灵了。

她轻轻的哼着曲调，走出了森林，然而在看到远处那个熟悉的人时，她还是吓了一跳。

那是面对着那人时，与生俱来的恐惧和嫉妒。

神乐疑惑地看着汮兮提着食盒走了过来，和一个多月前相比，她比以前还漂亮了几分，声音依旧如水般温柔。

“喂，你去了哪里？”陌生人突然离开，姬魅夜感到有些不适，连声问道。

“殿下，你在找汮兮吗？”